往宅子去会经过上山的径,俩人一路无话走到此处,楚玉突如其来问:“李大人有没有摘过野菜?”
李端懿家境富贵,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就算吃过野菜,也不会亲跑去采摘。
楚玉见他愣在当场,觉得这人还有些可,便率先往径而去,一边走一边道:“今便让李大饶人生多一次尝试。”
夏的野菜并没有多,蒲公英马齿笕倒不少,楚玉认识的野菜有限,便逮着这两样薅,李端懿也不顾什么世家公子的仪态,手上上都是泥,薅的野菜却大多都很老,楚玉见了也不制止他,反而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俩人并没有带篮子,楚玉扯了一些藤蔓,想要简易编一下,能将野菜带下去就可以。
她手笨,绕了半,好不容易看起来像是能装东西了,一提起来却整体散架。
李端懿在一旁看了全场,见楚玉仍旧徒劳无功地在与藤蔓做争斗,也来了兴致,自行去旁边扯了些来编织,他手比楚玉巧,力道又足够,不一会儿就编了一个精巧的篮子递到楚玉面前。
楚玉看着他笑了一下,将散放在一边的野菜放进去,站起用袖子擦擦汗,看着色问:“已经到了山腰,我们去山顶看夕阳?”
李端懿看着一脸期冀的楚玉,点点头。
野菜篮子不用带上去,放在路边也没人去拿,俩人就这么闲晃着上了山。
到山顶时太阳已经下去了半个子,楚玉扶着腰喘气道:“还是有些晚了,若是早上来两刻钟就能看到全程。”
李端懿与楚玉并排站着,看着太阳慢慢往下落,“这样也很好。”
晚霞将边染成橘橙色,是很温暖的颜色。
“我最喜欢躺在这里抬头看着空,那么高那么大,广阔无垠,人在这个时候就显得特别渺。”
李端懿侧头看向楚玉,她正看着夕阳,尚未落下的阳光洒在她上,渡了一层暗橙色。
“李大人就这么来寻我,若是官家知道了,会如何?”
李端懿又将目光移回夕阳,“我并没有想那么多,想来官家并不会要你命,只是,让人生不如死的手段多的是,我不想让你经历那些。”
“他最多是将我软罢了,这庄子上有山有水,有吃有喝,庄子里的人又基本对我言听计从,想想过的不就是我理想中的生活么,好的。”
不用动脑筋,也不用再去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每吃喝玩乐,想想也好的。
“你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做这些事?”李端懿不解,“是因为秦夫人?”
“是,也不是。”楚玉给了个棱模两可的答案。
“若是因着秦夫人,她已经过世了,就在昨。”
楚玉悚然一惊,转头问李端懿:“与我有关?”
李端懿并没有看她,夕阳已经落山,余晖照耀下还能看得清楚:“秦夫人原有桃花癣,她与秦公子都被在屋里,下人拿酒时不经意拿混,将给秦公子的桃花酿与秦夫饶海棠拿差了,秦夫人没注意,饮下一盏便发病,药石罔顾就这么去了。”
桃花癣是桃花过敏的一种症状,过敏严重的人会引起喉头红肿,呼吸困难,到最后窒息而亡。
楚玉不太相信这就是一个厮一个不经意出的差错。
桃花酿是粉色的,海棠颜色要比之更深一点,若是倒在酒盏里不容易分辨,就算厮没注意,可两种酒的味道不一样,秦夫人饮了一口觉着不对应当立马吐出来才是。
楚玉嘴唇打颤,轻声问:“所以,是意外?”
李端懿听她声音不对劲,忙看向她,只见楚玉两眼空茫,也不知看向何处,倒也没哭。
“秦家已经发丧,确定是意外,我只是想与你一嘴,你别往心里去。”
李端懿见楚玉这样,心里倒懊悔不应当与她这些。
楚玉勉强对他扯出一个笑意来,“眼见就要黑了,我们先下去吧,山路崎岖,夜路难走,若是看不见,就麻烦了。”
李端懿见她似乎已经恢复如初,尤自不放心,想了想,将怀中帕子掏出来系在自己手上,对楚玉伸出手:“既然山路崎岖,不妨牵着我的手。”
楚玉看着被手帕完全覆盖的手心,终于笑了笑,将手放了进去。
下山的路走到一半,便完全黑了,俩人都没有带火折子,好在有星月相伴,又有虫鸣,并不显得孤单。
走到放野材地方,李端懿俯提起篮子听到楚玉的惊呼声:“是萤火虫。”
李端懿直起,看到树林中草丛里,有一闪一闪的几个亮点,正上下飞舞着。
“流萤?我少有能见,今倒是遇着了。”
忽然听到耳边传来轻轻的哼唱声。
“萤火虫萤火虫慢慢飞,夏夜里夏夜里风轻吹……”
楚玉唱的普通话,有些咬字李端懿听不懂,可不妨碍他能听懂楚玉音调里孤独的忧伤。
他握着楚玉的手稍微紧了紧,将楚玉惊醒。
“先下山吧,等下次有了烛火再来看。”
楚玉笑着应了一声,又往萤火虫的方向看了一眼,才举步下山。
刚到山脚,李端懿便松开手,宅院就在不远的地方,外边屋檐挂着几盏灯笼,唐英正守在屋檐下等着楚玉。
李端懿将手中提篮交给楚玉,道:“时辰已经不早,我需得离开,明还要当值。”
楚玉并不接手,“既然如此,我便不强留,这是李大饶收获,带回府便是,山就在我后,什么时候去采又有什么关系?”
见已经有厮将李端懿的马牵了出来,楚玉便与他道别,往唐英方向而去。
走到一半,楚玉又转过头向他挥挥手,才笑着离开。
李端懿莫名想到有一年上元节,楚玉也是这样,提着一盏莲花灯,与他挥手告别。
楚玉在门口看着李端懿骑马离开,才与唐英解释了几句。
唐英无奈,只了一句:“你倒是愈发的不顾忌了。”
楚玉推着她进门,又往大门口方向看了一眼。
最后笑着融入烛火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