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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玉站在听茗轩大门口,回首往二楼看去。
窗口并没有人。
她也不眨眼,问杜振:“四为楼有哪些人?”
杜振顺着楚玉的眼神也往二楼看去,低声道:“汝南郡王和李大人。”
楚玉转过来看着他:“李公子还是李大人?”
如果是李惟贤,那她就直接回庄子了。
“原副使李大人。”
楚玉嗯了一声,见马车已经驶来,直接爬了上去。
唐英紧跟着进去,就看到楚玉泪眼汪汪,一张脸团在一起。
唐英紧张道:“可是被吓到了?我们马上就回去,别怕!”
楚玉哽咽道:“英娘,我脚趾踢到案脚,好痛!”
原先是已经痛得麻木了没感觉,现在痛感上来,楚玉只想捧着脚丫子呼呼两下。
唐英:“……活该!”
马车离开朱雀门,准备走御街直下,由南薰门出城去庄子。
杜振原本与郭蒙并辔,听到楚玉的吩咐后勒了一下缰绳,凑到车窗问:“楚娘子不去四为楼?”
楚玉倒是想去见李端懿一面,可汝南郡王在旁边看着,有什么话也不能尽说。
“算了,先回庄子吧。杜大人等一下不是要去给官家回禀吗?”
杜振被楚玉拆穿,一点也不羞愧,只又踢了两下马腹,上前与郭蒙并行。
外城的御街并没有内城的宽阔,人却更多,楚玉面无表地听着外边熙熙攘攘吵吵闹闹的声音。
忽然手背一暖,唐英伸手握住楚玉的手,又捏了两下。
楚玉唇角弯弯,没说话。
只听郭蒙“吁”了一声,马车停下来。
“楚娘子,李大人在前方,似乎是在等你。”
楚玉喜上眉梢,掀开窗帷将脑袋往外一探,李端懿正牵着一匹马微笑着看着她。
他头戴白色玉质小冠,穿着一浅青色的常服,深红色的腰封上坠着一块淡黄色的玉牌,虽则长相并不突出,却能让人如沐风。
让楚玉满腹郁气消散不少。
楚玉下车行礼后问:“李大人怎么知道我走的这条路?杜大人着人告诉你的?”
李端懿笑道:“他只着人告诉我你们去了听茗轩,我赶去听茗轩时,刚好看到你们驾车离去。”
楚玉看了他一眼,眼波流转,随后又将目光转移到旁边,“李大人没当值?还是说想要捉了我去四为楼与汝南郡王见面?”
几人正在大路上,人来人往并不方便,楚玉便向前走了几步,李端懿牵着马跟在她边:“郡王已经离开,我有些担心你,便与郡王告罪后来寻你。”
“那李大人今都有空?”
李端懿含笑点头。
楚玉便偏过头对杜振道:“既然李大人在,杜大人就安心去回禀吧。”
杜振看向李端懿,见他点头后才对几人告辞,调转马头离开。
楚玉也不上马车,就这么跟牵着马的李端懿慢慢行走,唐英也下了马车,跟在楚玉侧。
行至南薰门,楚玉看着高大巍峨的城墙,忽然问李端懿:“李大人能带我去城墙上吗?”
虽然她进出汴梁城多次,每次路过陈州门时也会看到城墙,却从来没有上去过。
李端懿爽快答应:“且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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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玉站在城楼上,看着下方进出城门的人,又看着四周或行走或站得笔直的兵士,还有些恍惚。
她就这么上来了?
她以前去古都旅游时也曾上过城墙,可跟现在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肃杀。
李端懿站在楚玉旁边,看着她小心翼翼伸个脖子往外边看。
唐英和郭蒙留在下边。
“可满意了?”
楚玉兴奋地点点头。
城墙高四丈有余,城外护城濠比汴河还要宽上不少,城墙上百步之余便有战棚,箭楼、垛口互为倚式,在楚玉看来,可以算得上易守难攻。
俩人不再说话,只看着前方。
良久,楚玉才道:“李大人不想知道我与萧大人之间的对话?”
萧洪昼并没有收回目光,仍旧看着远方:“你愿意说便说,不想再提起便不用说。”
楚玉短促地笑了一声,不知道在笑什么。
她往前走了一步,紧紧贴着城墙,看向城门口排队的人,问李端懿:“李大人觉得众生是什么?”
魏国大长公主信佛,李端懿偶尔也会听她念两句,闻言道:“众生愚痴,不觉不知,在红尘,谁又能免俗?”
楚玉又吃吃笑了两下:“今萧大人用大宋众‘愚痴’来威胁我,你说我应当怎么办?”
李端懿闻言急切地抓着她的肩膀将她掰过来:“他如何说的?”
楚玉歪歪脑袋想了想:“如果我不答应他的求亲,整个汴梁城的百姓,包括正在下面排队的,或者正在守城门的,都会成为他下手的目标,到时候便会闹得人心惶惶,更严重一点的,会让整个汴梁城的百姓对官府失去信心,官府的公信力将会大打折扣。”
“换言之,”楚玉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吐出来:“萧洪昼他有一百多万的人质,让我必须要听他的话。”
李端懿一向温和的面容都露出怒意来:“萧大人是欺负我东京无能人?!”
楚玉又笑了一下:“你信不信,他甚至不用动手,只要将话传出去,这满城里等着将我绑了丢进幽州馆的百姓,多的是。”
袁崇焕是怎么死的?
被他护着的百姓一口一口咬死的!
楚玉那么怕疼,她肯定不会选择这种死法!
李端懿抓着楚玉肩膀的手愈发的紧:“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向来君子端庄,与楚玉相处也尽力保持着距离,从未失态过。
“不到两个月,萧大人便要离开汴梁,我原也想着,我在庄子上躲上两个月便是,反正那里还有一堆的事等着我去做,可是他似乎不给我这个机会?”
楚玉似乎有些困惑:“官家不会让我离开京城,萧大人不想让我留在大宋,李大人,我该去哪里?”
杀萧洪昼,会引起两国纷争。
留着萧洪昼,要么楚玉死,要么等着萧洪昼发疯随意挑选一名或数名百姓动手。
行不义,还是承受不义,她必须要选一个。
李端懿心头一痛。
不管是“敲诈”他的楚玉,想要让他帮忙做事楚玉,或者说只是那么狡黠着笑的楚玉……
他从来没有见到楚玉如此迷茫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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