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响从教堂的不知何处传来。
歌蕾蒂娅的身形隐藏在衣帽下,斯卡蒂与昆图斯并肩而行,令人厌恶的味道充斥在这座腐烂的教堂之中。
外面的天气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但与此同时,一阵足以令所有人都脸色变化的声响传递而出。
昆图斯感受到了不少海嗣的死亡,斯卡蒂的脑海中回荡着尖锐的鸣叫,而歌蕾蒂娅则封闭着自我,抗拒着同胞死亡对于自己的刺激。
她能够感受到那是劳伦缇娜所在的位置。
一些焦急的情绪得以体现,而教堂外突然下起了血雨,令她有些在意地抬头看了过去。
斯卡蒂先她一步跑向了地底,昆图斯还未能够阻拦,就感受到一阵突破音障的轰鸣声震得目眩。
“弥音”穿破了教堂的墙壁,那上方的石砖正逐步崩塌,隔断了昆图斯和歌蕾蒂娅之间的空间。
绽放着血翼的血嗣落入教堂之中,灵魂潮汐自内向外爆发,层层叠叠的灰白能量扩散,歌蕾蒂娅握紧了手中的长槊,那道倩影已然落入眼中。
“安格妮丝........”
安格妮丝只是长高了一点点,那张脸从未变化,纵使身后悬浮着并不属于血魔的事物,可那张一直在记忆中的脸从未有所改变。
那对血宝石般的眼眸不再单纯而稚嫩。
焦急、愤怒、担忧........
情绪均对于她,均因她而起。
灰尘四起,建筑崩塌,教堂后庭被一道石柱隔断,牵连着天花板坠落,彻底将这对终于相见的人封闭。
安格妮丝将视线投了过去,她看到了已然失去了手套的那双手,被苍白鳞片覆盖的.......失去人形的手。
海嗣化在加深。
大群意识从未有如此对一个人有恶意。
源自安格妮丝的威胁令它们恐惧,令它们越发想要主动进化。
那就是歌蕾蒂娅的服饰,那身熟悉的大衣在这些年来从未变化。
女孩的眼眶早已积蓄了不模糊了视线的泪水。
水幕遮挡着视线,心中人的影子失去了以往的姿态,背后延伸出蔓延的深蓝枝条,大群意识迫切地想要“存续”。
安格妮丝存在,即是阻碍,海嗣因血嗣诞生而失去原本的空间,猩红之血蔓延之处,这片大地将不会再存在海嗣生存的空间。
所谓存续无从谈起。
腐化之心已然注定、不融冰山不见痕迹.......蔓延的枝条无法回应大群意识的警醒,但海嗣集群会汇聚存续的意志,沉寂的始源命脉在安格妮丝眼前降临。
安格妮丝怎会知道自己存在就会将海嗣逼迫到如此。
她在所有海嗣意识的面前吞没了它们,将大群意识赶出了自己的意识空间,强制用权能创造了新世界覆盖旧世界。
【覆盖】将歌蕾蒂娅因始源命脉带来的影响褪去,却无法阻止本就存在于体内的海嗣基因在这一刻趁此,借着当时还未沦为完全血嗣的基因覆盖歌蕾蒂娅的躯体。
大群集体存续的意志试图压倒歌蕾蒂娅。
歌蕾蒂娅那一身熟悉的衣装沦为碎片,珊瑚梦幻色彩的鱼鳍化作长裙,苍白枝条化作包裹躯体的花瓣。
“安妮........”
“队长,对不起........”
安格妮丝明明已经很强大了,她却感到现在如此无力,奔向歌蕾蒂娅的动作都仿佛下一瞬就要跌倒在地上。
元素生命化作微小的萤火,刺穿了安格妮丝的胸口,捏碎了安格妮丝的心脏。
歌蕾蒂娅化作的花苞中,唯有那对眼眸流露出心疼与痛苦。
“gla-diia.......”
歌蕾蒂娅高估了自己,她也低估了自己对于安格妮丝的贪心。
她自认为自己能够强撑,等到为阿戈尔获取更多深海教会的信息,等到斯卡蒂来到这里,等到她能够再看一眼安格妮丝。
没人会想到海嗣基因因安格妮丝而应激。
安格妮丝那娇小的躯体被她所化作的微生物贯穿的那一刻,听到心脏碎裂的那一刻,歌蕾蒂娅内心尽是自责、痛苦、对于自己的苛责。
她仿佛心也碎了。
深海猎人在战斗中理应淡化感情,歌蕾蒂娅与安格妮丝的联系明明失去了。
在这段日子里,歌蕾蒂娅明显感觉到,自己曾经对于安格妮丝的偏爱有那么些不合理。
感情是不真实的吗?
歌蕾蒂娅不会去询问问题,她向来会压抑自己的情绪,被海嗣淹没之前,她也没时间再询问对方什么了。
遵循内心,遵循以往这些年来,对于安格妮丝的情感。
但情感伴随着海嗣化而淡漠,那张含蓄在眼眶中,就快要坠落的眼泪,最终也没有坠落。
安格妮丝将手放在了枝条上,那些生命伴随着汲取而枯萎,她的心脏在源石技艺下复生,唯有那空洞证实着恐怖的伤口曾经出现过。
欣慰是歌蕾蒂娅被花苞吞入前最后的情绪。
安格妮丝从那对在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眼眸中捕捉到了那一抹神色。
..............
斯卡蒂踉跄了一瞬。
仿佛是初生之间的感应,在已沉寂下来的始源命脉因存续的意志以花朵的姿态出现在歌蕾蒂娅身上时,迁徙的腐化之心因此受到共鸣。
大静谧出自“存续”与“迁徙”,源自始源的命脉与腐化之心。
斯卡蒂看向了前方。
劳伦缇娜正提着她那熟悉的锯子,面对着人形海嗣的压迫,而感受到伊莎玛拉的到来时,它也闪烁到斯卡蒂的身前,略有清晰地吐露着言语。
“ishar-mla——”
斯卡蒂只感觉对方的言语回荡在脑海当中,原本还有着高光的瞳孔似乎在这一瞬失去了光亮,而劳伦缇娜的手在这个时候放到了身前。
“怎么了?亲爱的斯卡蒂.......队长在哪里?这个海嗣实力不错,可惜我还没有恢复好,接下来就交给你杀死它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