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话，又将我的记忆拉回那个打打杀杀的童年。
    记忆中，我刚出生没几天，就被金刀门的人绑在爷爷的棺材上，被奇门二十四堂一路追杀。那时候，我恨死他们了。尤其是在龙潭修炼的那六年，我做梦都想杀了他们。
    每当我偷懒不愿意学艺的时候，八个师父都会拿张掌门吓唬我。
    “风儿，你再不好好学艺，就要被那群人捉去！”
    “他们可凶残了，喜欢吃人肉，尤其是小孩子的脑髓，眼珠子。”
    “他们会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泡酒！”
    “还喜欢在你的脑袋上钻一个洞，然后用调羹，一勺一勺地挖你的脑髓吃！”
    “你难道忘了，他们追杀你的样子了？”
    我不敢忘！也无法忘！
    可现在，对于张掌门，以及奇门二十四堂，我又有了新的理解。
    他们，不过是受制于人罢了。
    尤其是有了老婆儿子后，我对张掌门没有了恨，反而多了一些同情。
    一个男人，为了拯救自己的妻儿，不得不把自己推向火坑，无论他做了什么，哪怕对外人来说，是多么的罪大恶极，十恶不赦，但是在这个家庭当中，他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怀着这样的敬意，我来到了张掌门独居的死亡谷。
    死亡谷死气弥漫，让人感到十分压抑，张掌门就像一个枯树桩那样，坐在山谷当中。
    他的头发，胡须，全都开叉了。就连身上，也都堆满了灰尘。
    几只乌鸦盘旋在他的头顶上，然后其中的一只，落在他的肩头，用嘴去啄他的脸。
    可张掌门却丝毫没有移动过的迹象。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一尊枯木雕塑……
    “张掌门，我儿子龙乘风看你来了。”
    母亲主动这样说。
    张掌门的耳朵动了动，却没有回应。
    母亲又接着道：“对了，他是你儿子张家文的好兄弟……”
    张掌门忽然睁开眼睛。
    我顿时被吓一跳。
    因为他的眼睛很奇怪，已经完全分不清楚哪里是瞳孔哪里是眼白。
    整个的看上去，就像两颗灰色的石珠子一样。
    “我儿子？”
    “家文？”
    母亲让在一边，我缓缓走过去，朝张掌门鞠了一躬。
    “晚辈龙乘风，拜见张掌门。”
    张掌门的嘴唇蠕动了一下，接着那双眼睛，开始慢慢有了光芒。
    他上下看了看我。
    “你……就是当年，那个坐在棺材上的小子？”
    “正是晚辈！”
    张掌门微微点头。
    “是个好小子！我儿家文，也和你一般大了吧？也不知道他的修为如何？有没有恨他这个没用的爹！也罢！恨也好，爱也好，又有什么用呢？”
    “总之，他爹是个废人！”
    “一个废柴，又能怎样？”
    “别人的手下败将而已，即便出去，又能拿什么保护他？”
    “对方那么强大！”
    “你们能一起长大就算不错了。至少苍天有眼，让对方的计划推迟了。”
    “什么计划？”我惊讶地问。
    张掌门绝望地摇了摇头。
    “不说也罢！”
    “对了，龙侄儿，当年叔叔带领奇门二十四堂，对你们爷孙俩赶尽杀绝，你一定很恨叔叔吧？如果没有叔叔，你们会有一个完美的家庭……”
    “你们会一家人在一起，开开心心地过着幸福的生活！”
    张掌门的语气中带着悔恨。
    我苦苦一笑。
    “都过去了，张叔叔，我这次来看你，渣渣文并不知道。如果他知道的话，一定会让我带很多礼物进来给你。其实这些年，他一直都很想你！”
    “是吗？”
    “也许让他忘了我更好，我这个做父亲的，没有保护好他。”
    “哪怕是现在，我转拜鬼门老祖为师，修炼一种名叫死寂的法术，也没法跟对方抗衡。因为对方的力量，已经强大到可以从别的星球汲取力量！”
    “哎！”
    “其实当初，张某走错了一步！”
    “当初应该……应该想办法告知三界，有这样一号人物存在！”
    “如果是那样，也不至于……”
    “也不至于让那个人成了气候！”
    “可我那时候的力量实在太小，别说三界了，哪怕是地府，都没法进去。”
    “但是现在不同了，现在龙侄已经是四清天师，而且是玉帝亲手册封。这件事，你应该告诉他们，告诉那群神仙，有这样一个人……”
    “他有那样一个梦想……”
    “他想统领整个宇宙！”
    “而他的第一步，就是……”
    “重返洪荒！”
    张掌门的话，让我感觉头皮发麻。
    “张叔叔，什么是重返洪荒？”我不解地问道。
    张掌门道：“重返洪荒，就是结束一切现代文明，让世界回到宇宙洪荒时期。那时候，满地都是各种各样的上古神兽，地球上根本就没有人类，有的只是各种妖魔鬼怪与神明！”
    “到了那时，《山海经》里的所有凶兽，都会出来。”
    “人类将被赶尽杀绝！”
    “六十亿人，烟消云散……”
    “因为那个人，把普通人类当成垃圾，要彻底从地球上清除！”
    “只留下，跪在他脚下的，虔诚的信徒！”
    “然后，迎接一个新纪元的到来！”
    听了张掌门的话，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张掌门慢慢站了起来，身上的灰尘簌簌下落。
    这种场景，让人终生难忘。
    就好比，你忽然看见一尊落满灰尘的菩萨，突然活过来一般。
    “龙侄儿，听说你已经获得了盘古之力，不如试出来，让叔叔看看！”
    “另外，叔叔也会展现自己的绝学，让你试试……”
    我往后退了几步。
    “张叔叔这是想跟我切磋？”
    张掌门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各自展示变好，切磋就不用了。因为叔叔的力量一旦作用在某个人的身上，就会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我怕伤到侄儿！”
    说罢，他的手忽然动了起来，手腕轻轻转动。
    一道诡异的气息，从他的手掌，迅速摧向大地。霎那间，我感觉一股死气仿佛将整个空间里的所有生命，全部冻结。
    天空中的乌鸦，无声无息地着落下来，张开嘴，瞪着眼，死在绝望当中。
    山谷上空的绿色植物，完全枯萎。
    “好恐怖的力量！”
    “张叔叔，这死寂，可以秒杀一切生命？”
    张掌门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