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凤冷眼看着景梅，想看她还能编出什么瞎话来。
    景梅坐在轮椅上，把扶手都抠出了印记。她强忍着脸上不自然的表情，故作镇定地说：“小英她是摔死的，是她自己不小心摔死的，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那你就说说，为什么你要装作不知道？如果小英的事跟你没关系，你大可以大大方方地说出实情来。你这样遮遮掩掩的，叫人怎么相信你？”小凤还是不大相信景梅的话。
    景梅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说：“我还不是怕你们怀疑我吗？”
    “你要是没做亏心事，为什么怕别人怀疑你？你这根本就说不通。那你说说她到底是怎么摔的？你到底看见了什么？”小凤一想起小英那天真无邪的样子，就替她感到不平，毕竟小英是她唯一想要当朋友相处的人。
    景梅有些支支吾吾的，她心虚地看了小凤一眼说：“那要是我跟你说了，你可不能告诉旁人，我怕别人觉得是我害死了她。”
    “你快说吧，我就知道这事儿跟你脱不了关系。就算小英不是你直接害死的，你肯定也知道些什么，不然你昨晚上睡觉点根红蜡烛做什么？你平常也不这样啊，你是怕小英变成厉鬼回来找你？”小凤伸着头，盯着景梅的眼睛看。
    “她确实不是我害死的！她偷偷摸摸地在窗户外面想偷看我，恰好那时候我也想看看外面，结果我们就在窗户那里四目对视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小英看到我的时候吓了一大跳，这才没站稳摔倒在连廊的台阶上。谁知道她怎么那么倒霉，直接就磕到了后脑勺，一下子人就没了。”景梅把事情说了出来，心里也感觉舒服多了。
    “她为什么要往里看？你又为什么要往外看？你们在相互猜忌些什么？”小凤十分不解地问。
    “她为什么往里面看我是不知道的，我当时还被她吓了一跳呢。我看她是想知道她有没有事儿瞒着我。我问她我妈好些了没有，她吞吞吐吐的，我就觉得她有事儿瞒着我，所以才想悄悄地到窗口看看她背地里会干些什么。”景梅这话又让小凤犯迷糊了。
    “景梅小姐，你到底记不记得夫人她……”小凤不知道景梅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听她这话的意思，她好像真的认为她妈还没死。
    “她怎么了？醒了没有？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她？”景梅一脸紧张地问。
    小凤这下才弄清楚，这样看来，景梅是一不小心吓到了小英，小英才失足摔死的，但是景梅确实已经忘记她妈自杀的事情。小凤愣愣地盯着景梅看，奇怪她怎么会变成这样，难道是受不了母亲离世的打击和刺激才有些疯魔了吗？
    小凤决定还是顺着景梅的意思来说话。“我刚才不是跟你说我不知道吗？待会儿我去看看。小姐，怎么你记性好像变得不大好了？”小凤试探地问。
    景梅挠了挠头，皱着眉头说：“我是觉得头昏脑胀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小凤转了转眼珠子，一本正经地说：“景梅小姐，我可是真心实意地跟着你的，以后你能不能别有什么事儿这样瞒着我？你这样让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景梅有些理亏，只好点了点头。
    小凤站起身来，拿起梳子帮景梅梳着头。“小姐，以后你有什么事儿一定要跟我多商量，这样我才能帮你呀。你不是说要跟我做好姐妹吗？我是真的把你当姐妹，以后你可不能再骗我。今天的事儿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嗯……”景梅显得十分乖巧，完全不同于以前蛮横跋扈的样子。她亲眼看见小英死在自己面前，还是受了不小的刺激。她虽然心眼坏，但也没想过杀人放火，当小英的鲜血在她面前一点点流出来，直到渗进泥土里，景梅只觉得脑袋发胀，甚至有些恶心。当时她看见有人跑过来，便赶紧躲了起来，她怕别人认为是她害死了小英。她不断地告诉自己，小英的死跟自己没有关系，可她也知道，要不是自己吓到了小英，小英也不会一下子没站稳，就这样香消玉殒了。
    小凤这下抓住了景梅的把柄，心里便更有把握了，但她更清楚的是，景梅这个靠山已经靠不住了，大爷显然对这个女儿没有什么信任，看见她甚至有些心烦。小凤觉得自己应该及时跳脱出来，找到另一个靠山，这又不得不回到她最近的想法——给大爷当小老婆，再给他生个孩子。她可不想像小英那样，连死了都没人在意，草草地就把后事给办了。
    小凤伺候完景梅，便谎称要出去找大夫换药，顺便请大夫来家里看看景梅的脚伤恢复得如何。小凤出门前特意去找了大爷，她三言两语就把景梅告诉她的实情又转述给了大爷，为的就是博取大爷对她的信任，也好让大爷对她能多几分好感。
    大爷听了小凤的话，叹了口气，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他心里想只要不是景梅亲手杀死的小英，那便是好事。这下事情就简单了，不管怎么说，小英也是自己摔死的。
    “不过大爷，小姐还是以为夫人还活着呢，看着也不像是装的。我已经糊弄过去了，说夫人还没醒，这以后该怎么办呢？”小凤问道。
    “这事儿不急，你先糊弄着，回头我找机会来跟她说。对了，今天请大夫来的时候，也让大夫来我这里一下，我要问问他景梅的情况。”大爷对小凤说。
    “好的，大爷，都听您的。”小凤这会儿学机灵了，她想在大爷面前表现得善解人意一些，话少一些。大爷看不上她的姿色，她心里是清楚的，但若是自己还有几分用处，大爷对她就不会那么厌烦。
    小凤出门以后，在路上边走边想，景梅现在已然是个累赘，用也用不上，还是得早点儿摆脱了得好。原本小凤还想靠她留在郝家，现在看来，有大爷的信任，便也没必要再哄着她了，以后最多也就是对她尊重些，不得罪她便是了。
    小凤想着想着，就忘了看路，一走神撞到一个路人身上。
    “哎呦喂！你怎么走路的？瞎了眼吗？”小凤背上的伤原本就没好，撞了这一下更是撕心裂肺地疼。她龇牙咧嘴地忍着痛，抬眼看了看撞她的人。
    “你才瞎了眼呢！你这小姑娘怎么出言不逊呢？年纪轻轻的，说起话来就跟放屁一样！”那人也不甘示弱，立马跟她对骂起来。
    小凤看他眼熟，便盯着他的脸仔细瞅了瞅。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那人又说。
    “我认识你！你不就是那个什么豆豆她爹吗？叫什么来着？阿狗？”小凤毫不留情地嘲笑道。
    “什么？阿狗？你才是阿猫阿狗呢！熟人都叫我狗子，但那也不是你叫的，你个黄毛丫头！怎么你也得叫我狗子大爷！”狗子叉着腰，对小凤毫不客气。
    “哎呦！真是笑死人了！哈哈哈哈哈！连狗都能当大爷了！”小凤把骂街耍赖的本事又拿了出来，恨不得大家都来看看狗子的笑话。
    “你少管我叫什么了！我看你是坏事儿做绝了，你看看你这脸都烂成这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遭报应了吧！哈哈哈哈哈！”狗子可不惯着她，不甘示弱地反过来嘲笑道。
    小凤看狗子拦在她面前，也不是个认怂的人，而且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都盯着她的脸瞧，便捂着脸想要赶紧离开。
    狗子见她认怂了，也没有再为难她，便放她走了。
    “这是谁家的姑娘？简直是一点儿教养也没有，说的话比放的屁还难听！也不知道是怎么教出来的！明明是她自己走路分神不看路，一头撞在我身上，反过来倒不分青红皂白地把我给骂了一顿。哼！今天爷就让你知道知道谁是你狗子大爷！”
    “哎呀，狗子，算了吧！你跟她一个小姑娘较什么劲儿啊？你不认识她吗？她是郝家的下人，当了一辈子老姑娘了，性子能不怪吗？”围观的人群中有一个人喊道。
    “哦！那怪不得呢！算了，我今天就不跟她计较了。”狗子抖了抖衣服，便离开人群，准备去大双的面馆看看她。他一边走一边说：“这郝家，还真是没一个好东西！一个个儿的都跟妖魔鬼怪似的！还好咱家豆豆没跟那个姓郝的在一块儿，不然以后岂不是天天都要跟这帮妖魔鬼怪在一起过日子……”
    小凤走得很快，她心里憋得慌。论吵架，她是很少输的，更没输给过一个老头子。可她怕别人盯着她的脸看，也只好先逃走了。小凤感觉自己的脸很烫，想着脸一定是气得通红，便用手挡着脸，低着头快速在人群中穿梭。
    “神医看诊！什么药都有！什么病都治！治不好不要钱！”
    小凤听到路边有一阵吆喝，好像是个赤脚大夫在招揽生意。她走过去，又退了回来，直接把那赤脚大夫拉到巷子里。
    “哎哎哎！你干什么？哪儿来的丫头，你拉我做什么？”那大夫脸上长着硕大的一颗黑痣，上面还有几根黑毛，让人看着恶心。
    可小凤还是忍了下来，她捂着嘴小声说：“真的什么药都有吗？”
    那大夫甩开了小凤的手，昂着头得意地说：“那是当然！不是说过了吗，治不好不要钱，你还怕什么？我天天都在这儿，不信你可以去周围问问。要是治不好，你随时可以来找我，我把钱退你便是了。”
    那大夫看了看小凤的脸，笑着说：“烫伤的吧？看样子被烫伤的时间不久，也就两三天的样子。不过，你这样包着怎么能治得好呢？得敞开，敞开晾着才行呀。”
    小凤一听，这人莫不是真有两把刷子，便想进一步问问。“你懂个屁！我是怕人看见伤口才包上的，回去我就敞开……我问你，你有没有那种药？”
    “什么药？你把我拉到这巷子里，偷偷摸摸问我，一定不是什么见得了光的药吧？”那大夫一脸坏笑地看着小凤说。
    “就是那种药……吃了能怀上孩子的那种药……”小凤用极小的声音说。
    “怎么？你看着怪年轻的，竟有这毛病？不能生吗？我来给你把把脉看看。”大夫刚伸出手便被小凤推开了。
    “你才不能生呢！不是我不能生，你没听懂我话里的意思！”小凤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那你倒是说呀！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意思？你说清楚我才能给你开药啊。我这儿什么药都有，只要你说得出病症来，我就能给你药。”那大夫虽然看着不正经，但他对自己的医术十分自信。
    小凤咽了咽口水说：“我能生，我的意思是……那药不是给我吃的，是给男人吃的。”
    “哦……是你男人不能生。”大夫露出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哎呀！也不是！你怎么听不明白呢？”小凤有些急了，恨不得踹那大夫一脚。
    “也不是？你俩都能生，你找我看什么病呀？瞎耽误功夫，走走走！别耽误我做生意！”大夫刚想回到自己的摊位上，又被小凤一把抓了回来。
    “你干什么！你要看病你就说明白！我看你身上好像也有伤，你什么都不让我看，也不让我治，你还要我做什么？”那大夫有些不耐烦了。
    “哎呀！你听我说呀！别着急嘛……”小凤扭扭捏捏地忍了半天，才开口说，“就是那种……能让两个不相干的人生孩子的药。”
    “哦……你这么说我就知道了，不就是……”大夫刚要开口，小凤便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你小点声儿！别让别人听见！”小凤把手缩回来，赶紧在自己身上擦了擦。
    那赤脚大夫意味深长地看着小凤一脸坏笑。“看不出来呀……你这小姑娘，本事还挺大。药我是有，也不是什么稀奇的药，但你可得想清楚了，这事儿人家不吃亏，吃亏的是你。”
    “哎呀……少废话！有药就拿来！多少钱？”小凤一边说，一边在口袋里掏钱。
    “这么着急？”大夫一脸严肃地看着小凤说，“你可得想清楚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到时候再后悔就来不及了。怀上了以后可别后悔，我只包你怀上，怀上以后，我可就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