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宜修离开，太后靠在软枕上，一脸虚弱无力，忍不住低声咳嗽起来。
    竹息在一旁听到，忙为她倒了杯水过来，又替她顺背。
    一脸担忧的劝道：“太后，您身子要紧，别太过操劳。”
    “太医都说了，您要好好休息才是。”
    听到她的话，太后眼皮微抬。
    “那些太医不过就是挑些好话说。”
    “哀家的身子，哀家自己最是清楚，哪里是躺着就能好的。”
    太后接过茶盏，微微抿了一口。
    茶水在嘴里有些发苦，这心里更是苦。
    竹息扶着太后，又在她身后添了个软枕，让她靠的舒服些。
    “太后只管好好休息，后宫的事情有皇后，前朝的事情自有皇上处置。”
    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好，太后眼眸带着浑浊看向她。
    “竹息，你说哀家是不是老糊涂了。”
    “明知道此事是谁做的，可是哀家却不敢动她。”
    “哀家是不是老了，所以做事也畏手畏脚起来。”
    看着头顶明黄的帐顶，太后心里泛着无奈与酸楚。
    她何尝不知菀妃此事究竟是谁在背后做的手脚。
    整个后宫除了柔则，谁还有这般胆子。
    只是这件事情牵连甚广，万一牵扯出来，便会连累乌拉那拉氏一族。
    她不敢赌，更不敢拿整个家族的前途去赌。
    所以她只能让宜修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虽然她明知道，死的是她的亲孙子。
    竹息坐在她身边，看见太后这副模样，心里也是无可奈何。
    皇家之事，本就是你死我活的争斗。
    后宫争宠也是如此。
    可这般动手杀嫔妃，杀皇嗣的恶事，贵妃娘娘实在是太过分了。
    “娘娘也是为了乌拉那拉氏一族，也是不得已。”
    竹息轻声劝着，纵然这话她们心里都不相信。
    太后微微闭上眼，眼泪在她布满沟壑的脸上滑落。
    “为了乌拉那拉氏一族的荣耀。”
    “我从在后宫挣扎这么多年，总算熬出了头。”
    “为了皇后之位只能是乌拉那拉氏一族的，哀家费尽多少心力。”
    “总算有了如今的成果，可她，偏偏是她。”
    “自从年世兰死后，她在这后宫可谓是一手遮天。”
    “哀家念着从前的情分上，对她的所作所为，也是一忍再忍。”
    “可是她这次，害死的是哀家的亲孙子，哀家心里对已经她忍无可忍了。”
    太后说这话时，眼神中带着愤恨。
    只恨当初自己看走了眼，竟还想让她做老十四的嫡福晋。
    还好没有成功，不然老十四的后院，指不定会被她祸害成什么样子。
    可如今也不算好过，整个后宫被她搅的不得安宁。
    太后现在怀疑，当初那些嫔妃无故小产，就是她在背后搞鬼。
    越想越心惊，若真是这样，这些年后宫的那些因为各种意外小产的嫔妃们。
    柔则到底是造了多少孽。
    竹息自然明白自家主子的心思，只是她身为奴婢，有些事情，她根本开不了口，也不能开口。
    知道的太多，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上位者的私事。
    “竹息，你说哀家是不是做错了。”
    “若是当初哀家能下手果断一些，或许就不会有今日之祸了。”
    太后仰面，无声叹息。
    竹息静静的陪在她身边。
    屋里只剩下檀香缓缓飘散着。
    太后昏昏欲睡，在梦里。
    她梦见了甄嬛平安生下一对龙凤胎，皇上对此高兴的不得了。
    她瞧着那俩孩子也是非常高兴。
    ......
    永寿宫。
    甄嬛刚闭上眼，稍稍眯了一会儿。
    梦里，她回到遇到猫的晚上，感受着全身的痛苦。
    看着孩子在自己面前没了呼吸，小小的一团，刚还对着自己笑，转眼间就不哭不闹，化成一缕青烟消散的无影无踪。
    甄嬛想要上前将孩子抢回来，却怎么也抱不住。
    画面一转，允礼出现在她的面前。
    两人回到了凌云峰上。
    允礼面无表情看着她，语气满是质问。
    “我不过去了半个月，你为何不要我了？”
    “在你心里，究竟有没有我？”
    甄嬛看见他，眼中满是痛苦。
    伸手想要求个安慰，却被他冷冷推在地上。
    “这就是你辜负我的下场。”
    甄嬛的心宛如针扎。
    “允礼，那是我们的孩子！”
    甄嬛趴在地上，哭的不能自已。
    浣碧带着乳母和小公主进来时，便听到她的喃喃自语，当即上前将人轻轻唤醒。
    “娘娘，娘娘？”
    听到熟悉的声音，甄嬛这才从梦魇中挣扎出来。
    睁开眼就看见浣碧正一脸担心的看着自己。
    “怎么了？”
    “我的孩子呢！”
    “我方才...”
    瞧见一旁的乳母，甄嬛顿时闭上嘴。
    浣碧见她满脸泪痕，就知道她梦见了什么，忙接话道。
    “娘娘心里难受，奴婢明白。”
    “可还有小公主在，娘娘一定要振作才是。”
    听到这话，甄嬛转头看去，只见乳母怀中抱着小小一团。
    甄嬛心被狠狠触动，忙伸手道。
    “给我看看！”
    小阿哥她一眼都没见到过，如今只有女儿在。
    乳母看了眼浣碧，随即缓步上前，将襁褓掀起一角，露出孩子的正脸来。
    只一眼，甄嬛就红了眼眶。
    像，真像！
    这孩子的下巴和鼻子像极了允礼。
    甄嬛伸出手，颤颤巍巍的拂上她的脸颊。
    这么软软的小人儿，就是她与允礼的女儿了。
    她也有女儿了。
    甄嬛看着眼眶发酸。
    浣碧忙扶着她躺下。
    “娘娘，小公主很好，您要先把身子养好才是。”
    许是感受到甄嬛身上悲伤的情绪，小公主顿时哭的不停。
    只是那声音格外孱弱，像只小奶猫似得。
    甄嬛听到她的哭声，神情带着紧张。
    她听过静和的哭声，根本不是这样。
    “她这是怎么了？饿了？”
    甄嬛没养过孩子，所以什么也不懂。
    倒是浣碧，忙让乳母把孩子抱下去。
    等人离开后，她这才折返回来，一脸为难道。
    “奴婢知道，小阿哥夭折，娘娘心里不高兴。”
    “可咱们还有小公主在身边，如今小公主的身子不适，唯有娘娘撑起来，咱们永寿宫才不会被人看不起。”
    听到公主身子有恙，甄嬛宛如天塌了。
    怎么她的孩子，一个个这般多灾多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