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之间便到了中午。
贾瓒在会议室给众人好好上了一课后,便带着他们来到饭厅,一同吃饭。
督抚衙门事务繁忙,许多时候甚至要通宵办公,中午都更不必说。
基本所有官吏的午饭都是在衙门饭厅内解决。
贾瓒也没有身为长官的架子,端着饭碗打了午饭,与众人一样,坐在饭厅之中享用,没给自己开任何特权。
正是有他以身作则,衙门内各部门的长官,不论官职大小,也都不好意思腆着脸给自己开小灶,乖乖到饭厅与其他人一样吃大锅饭。
这一点除了督抚衙门,在大梁其余任何部门,都是一件无法想象的事。
别说长官了,就是底下那些小官小吏,但凡有点儿身份,都有属于自己的小灶。
毕竟跟底下那些人挤在一起,不符合自己领导身份不说,想吃点儿好的,也不是那么方便不是……
正当贾瓒与米泽、贾珲等人一起用饭时,饭厅外头进来一小吏,一路小跑到贾瓒跟前,躬身道:“大人,刑部的顾大人和都察院的马大人联袂来访。”
贾瓒手中筷子一停,往外头望了一眼,多少有些疑惑。
这俩货吃饱了撑的,来他这干嘛?
“请他们进来吧”,贾瓒朝他扬扬下巴。
那小吏有些为难,左右瞧了瞧,问道:“在……在这?”
这二位可都是朝廷中的大佬,贾瓒要与他们会面,在这饭厅里多少显得有些失礼。
但贾瓒却对他笑道:“无事,二位大人想必也没吃饭呢,便请他们进来一起用些吧。”
小吏无奈,只得遵命。
衙门外堂飞檐之下,顾宾赋与马文林二人背手望着外面的雨景,等待着贾瓒前来迎接。
贾瓒虽是堂堂超品国公之尊,可他们也是一品大员,联袂来访,于情于理贾瓒也应该亲自前来。
不等多大会儿,回廊处一小吏踱步前来,在他们跟前站定,作揖道:“二位大人,我家大人正在饭厅用饭,着下官前来请二位大人一起去用些。”
顾宾赋眉头一皱,面带怒色。
什么意思?自己不来也就罢了,请我们去饭厅?
这简直是在故意羞辱他们。
正要大发雷霆,却猛地感觉袖子被人拉了下。
扭头一看,却见马文林朝他使了个眼色,压低了声量道:“贾瓒此人喜怒无常,脾性古怪,倒也未见得是故意如此,且忍一时吧。”
顾宾赋闻言,强忍心头怒火,冷声朝小吏道:“前头带路。”
那小吏见两位大佬脸色都不大好看,脸上露出一抹苦笑,朝二人作揖后在前领路。
绕过回廊一路回到饭厅,人来人往的督抚衙门吏员,纷纷朝二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这年头,想看见活的朝廷大佬可不容易。
两人走在人群之中,只觉得自己好像是被人观赏的动物一般,心中火气更甚。
待来到最里边,一眼便瞧见贾瓒穿着一身蟒袍,手中拿着个大白馒头的吃喝着,看上去相当的违和。
两人来到贾瓒跟前,桌上米泽与贾珲很有眼力见儿的起身朝二人行礼,端着自己的饭碗坐到一边去了。
贾瓒放下筷子和馒头,朝两人拱手笑道:“见过二位大人,这都中午,二位还未吃饭吧。”
也不等他们开口,便朝身边的王奔道:“去给两位大人打些饭菜来。”
“不……不必客气”,顾宾赋很是别扭的望四周扫了一眼。
他堂堂大员,坐在这么一群人之中吃饭,也太让他难受了。
可是马文林却拉着他笑嘻嘻的坐下,道:“那边多谢宁国公款待了。”
顾宾赋无奈,来都来了,总不能拂袖而去,只得随他一起坐下。
垂眸一扫贾瓒面前的饭菜,顿时一惊,讶异的问道:“宁国公,你……就吃这些东西?”
却见贾瓒面前摆着一盘青菜炒豆腐,一小碟咸菜,一盘炒莲藕,一盘炒黄豆芽。
唯一的一道荤菜,也就只有一碗鱼汤了。
这种餐食,莫说是朝廷官员,便是长安一般人家,日常的饭菜也不过如此了。
“顾大人这是何意?这些难道吃不得吗?”,反倒是贾瓒莫名其妙的望了他一眼。
顾宾赋不敢置信的朝别人桌上望去,见也皆是如此。
接着他又深深的望了贾瓒一眼,冷笑道:“宁国公,你莫不是要在本官面前表演一番勤俭吧……”
这话说的相当不客气。
便是打死他,他也不认为贾瓒堂堂一个国公,中午会吃这些东西。
贾瓒也不惯着他,笑着回应道:“顾大人,本公的脾性你是了解的。”
“说句不好听的,你算个什么东西,本公何必要在你面前表演?你也太瞧得起自己了。”
这话比顾宾赋的话还不客气,简直就是指着他鼻子在骂了。
“你……”,顾宾赋怒火大盛,攥紧了拳头就要起身跟他对骂。
马文林见状,一把将他按住,凑到他耳畔道:“顾大人,先前都与你说了,这小子脾气古怪,六亲不认,你又何必去撩拨与他呢?为了大局,且忍一时吧。”
顾宾赋深吸了一口气,又一次强行压下怒火。
只是瞧见贾瓒这张脸,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左右瞧了几眼,顿时计上心头,放大了声量问道:“宁国公,你这督抚衙门也不缺银子,就给下面的吏员吃这些东西?”
他所图不能再明显。
所谓升官发财,在他看来,这些饭菜着实过于寒酸了,督抚衙门里的吏员们必然早已心存不满。
哪怕他得罪不起贾瓒,也得恶心他一把。
只是结果好像与他想象的不同。
饭厅内顿时一片寂静,众人皆是莫名其妙的望着他。
贾瓒目光左右扫了几眼,讥讽的大笑了几声,阴阳怪气的道:“顾大人,你让本公如何说你……”
“一听顾大人这话,便知你从未去过刑部衙门的饭堂吧……”
“不过也能理解,顾大人身为刑部尚书,身居高位,日理万机,自是与底下那些小员小吏不同,得顾着些身份,只好在内堂之中独享山珍海味了……”
言罢,贾瓒望着顾宾赋,身子往前凑了几分,笑道:“只是顾大人,您这番话,倒是与‘何不食肉糜’有异曲同工之妙,以后可别再讲了,徒惹人笑谈罢了。”
“哈哈哈哈~~”
在贾瓒话音一落,饭厅内顿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嘲笑声
督抚衙门的吏员,在贾瓒长时间上课洗脑,再加上长时间遭受非议,本就看着这些朝廷官员不爽,这回是一点儿面子也没给顾宾赋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