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五,清早。
莱凤国京城,城中丞相府。
宇文田祺起了个大早,在彦生和小厮们的伺候下洗漱、更衣、梳头。
“快,都给我麻溜地打扫整理好!”
用过早膳后,宇文田祺就亲自在府里不停地指挥着下人们一会打扫这里,一会收拾那里,整个丞相府的下人们都被使唤得团团转,忙得不可开交。
“阿祺,你这是作甚?府中内务交由管家去打理就好,怎的还亲自督促上了?而且,这天色还早,怎的不去多睡会?”
换过一身宫装朝服,准备进宫的司徒洛云,略有些心疼地看着自己那勤快的发夫。
“大人,这不是玄儿快回京了吗?当然得吩咐下人们将整个相府都打扫得纤尘不染。”
宇文田祺强压着上扬的嘴角,一脸卖乖道。全然不是当初得知花倾城要上门时候的各种刁难模样。
当得知自己曾经百般嫌弃的儿婿,居然一朝被封为太女,成为这莱凤国储君的时候,宇文田祺整个人都是懵的,为此他愣是整整失眠了三个晚上。
只不过,宇文田祺后来转念一想,如此一来便是最好的结果了。这妻主儿子喜欢,这儿婿他满意,两全其美。毕竟,虽然司徒玄烨当不了太女正君,但太女侧君十之八九也就是将来的贵君甚至是皇贵君,亦是贵不可言的存在。
如今,这京城的贵人们,论嫁儿嫁得好的,他宇文田祺恐怕就是第一人了。(当然,凤家的义子虽然也是嫁太女,但排行比玄烨小,不足为虑。)
“你能想通便是最好的。”
司徒洛云微微勾唇一笑,随即便离开正院,赶着上朝去了。只要阿祺不再想着把玄烨嫁给平西王的女儿夏侯钰,就随便他折腾好了。
戌时,莱凤国皇宫,琼宇殿。
“德善,皇上还没到吗?”
身着宝蓝镂金祥云纹玉锦宫装朝服的皇贵君欧阳宇铭,但见他珠环翠绕,端坐在摆满美味佳肴的百灵台前。半个时辰之前皇上就派人说要来琼宇殿了,可现在却迟迟未到。
自从知道凤凌烟的女儿不但没死,如今还被封为太女后,欧阳宇铭气得差点把整个琼宇殿都砸了。所幸欧阳宇铭家底颇丰,不论砸了多少,他最后都拿私库把损毁的物品填补上了。
“禀皇贵君,皇上刚派人来通知,说她国事繁忙,让您先行用晚膳,不必等她。”德善弓身禀报道。
“什么国事繁忙,不过是借口罢了!肯定又是被哪个狐狸精给勾搭了去!”
欧阳宇铭气得拂袖,直接将百灵台上的美味佳肴全部散落在地。一盘盘珍馐美食和美酒顿时“噼里啪啦”洒得到处都是。
“皇贵君请息怒!”
“就算那四皇女纳兰倾城当上太女又如何?这从太女之位到登上那个最尊贵的位置,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她能不能活那么久先两说。这能被立,只要犯的错误足够大,那也能被废,您说是不是?”德善面无表情地说道。
“恩,德善你言之有理。依你所见,什么样的错误足够大,大到能让皇上直接主动废除她的太女之位?”欧阳宇铭凤眸微眯,若有所思。
“皇上占有欲极强,最忌讳后宫侍君与外女关系密切,或许,届时皇贵君可以从这方面着手……”
……
幽兰宫。
“父君,枫儿已经吃过了。今晚御膳房多给了一个包子,您吃吧!”十岁的纳兰秋枫把唯一的一个包子递给了司徒明庭。
“咳咳咳……”
“枫儿,你吃吧。父君不饿。”司徒明庭苍白着一张脸,艰难地挤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曾经锦衣玉食、高高在上的司徒贵君,如今却落得粗布素衣裹身,三餐吃不饱就算了,还都是吃冷饭冷菜,甚至是发馊了的剩菜残羹。日渐消瘦的司徒明庭再没了从前的光彩照人,身体也很快垮了下去。
“父君,儿臣去找母皇求求情,哪怕是她不宠爱您了,也不能让您连饭都吃不饱啊!”
看着短短没几天时间就完全判若两人的司徒明庭,纳兰秋枫不由泪如雨下。
“枫儿,别去。”
“咳咳咳……”
“你母皇如今已经厌弃了父君,你再去恐怕只会惹她不高兴,届时也许还会连累你。而且……没什么,反正你别去。”
司徒明庭欲言又止。他深知纳兰蕴之贵为一国之君,还不至于在吃穿用度上去苛待后宫的侍君,哪怕是被打入冷宫的人。
这御膳房敢如此苛待他,定是受了他人的指使,而这背后之人十之八九定是那欧阳宇铭无疑。倘若秋枫莽撞去找皇上,被欧阳宇铭知道后怕是不会放过秋枫。
如今的司徒明庭无权无势,甚至被皇上厌弃,他寻思着得想办法把自己这个小儿子送出宫去,不能让秋枫陪他耗死在这冷宫中,抑或让人给害了。
……
静怡宫,花园。
(安子皓的寝宫)
“安容君,太女殿下回宫在即,如今各宫主子都在给太女殿下准备贺礼,您为何不早些做准备?”伺候安子皓的贴身寺人小辛子不解地问道。
安子皓闻言,蓦地停下手里给盆栽浇水的动作,不甚在意地说道:“本宫膝下就只倾羽一名皇子,而且已年逾十四,已到了该指婚的年纪,有什么好争抢的。”
“可是……”小辛子欲言又止。
就算不为了夺嫡,在皇上面前多表现表现,争争宠也好呀!毕竟后宫侍君多如牛毛,皇上估计都记不清大部分人长什么样。
可他这位主子倒好,从来都是佛系得很。每日除了绣花什么的,就是侍弄花草,几乎从来都没有主动去争取皇上的宠爱。
不过说来也奇怪,皇上每个月却至少都会来静怡宫两三趟。小辛子寻思着,倘若主子积极点,说不定宠冠六宫的就是他家主子安容君了……
“皇上驾到!”
当小辛子在遐思的时候,宫殿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道司礼监的唱礼声。来不及沐浴更衣、重新梳头的安子皓,只能带领众宫人到寝宫门口迎接御驾。
“臣侍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
纳兰蕴之亲自把跪在寝宫门口的安子皓扶了起来。
“谢皇上!”
……
静怡宫,膳厅。
“皇上,您来得正好,臣侍最近新学了一道菜,皇上可否赏脸尝尝?”安子皓浅浅一笑,一边为纳兰蕴之布菜。
“子皓的手艺,朕还是甚为期待的。”纳兰蕴之不觉莞尔,直接将安子皓拽过来,让他坐在自己身侧。
这安子皓性子绵柔,乃是淑人君子,而且善解人意,每当纳兰蕴之心烦意乱的时候,就会来到静怡宫。
当然,最主要的,或许是因为纳兰蕴之觉得安子皓无论神态还是行为举止,简直像极了凤凌烟。十六年来,在安子皓这里她或多或少找到了些许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