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书记呆坐在办公室的凳子上,生闷气。他本来是把领导请来处理事、以显示自己有能耐的,不承想事与愿违,反倒给汪宏泰搭了个舞台,让他表演得有声有色、成了正面人物,自己成了反面角色!他呆坐会儿,便闷闷不乐地往家走了,在大路上,碰到从朋友家喝罢酒回来的刘铁头。二人同行。那刘铁头见他不高兴,问咋回事!刘书记分析着说一遍。刘铁头听后,怒道;“我打汪宏泰个龟孙!”
次日,刘铁头拿把镰刀,挎个箩头,去到程庄西头外的南北大路上,装着要割草的样子,等着汪宏泰。可巧,汪宏泰在地里看罢庄稼回来了,看见了刘铁头,怕他找事,想惹不起却躲得起,便要拐进地里,想从另一条路上回家。刘铁头见状,撵过去,喝道:“站住!”汪宏泰一惊,知他要找事了,想:大事临头怕也无用,便站住了,怒视着他,厉声道:“你要干啥?”刘铁头撵到他跟前,扔了镰刀和箩头,抓住他的衣领子,拽着,怒道:“我手痒痒了,想打人!”汪宏泰也抓住了他的衣领子,也拽着,怒道:“我也手痒痒了,也想打人!”那刘铁头想着自己威震八方,一下子就会吓住汪宏泰的,不承想他竟敢呲牙,顿时火冒三丈,抡起巴掌,“啪”地扇汪宏泰一记耳光!汪宏泰顿觉脸上火辣辣的疼!他挥拳朝刘铁头的脸上打去!刘铁头伸手抓住他的手腕,猛一拧,同时伸腿把他绊倒在地上,上前跪着他,挥拳打起来!汪宏泰无还手之力,只得用手抱着头,任由他打!刘铁头一边打一边吼:“我让你赖种!我让你赖种!”打会儿,出了气,站起来,跺几脚,捡起镰刀、箩头,气呼呼地走了!
汪宏泰约摸着他走远了,才爬起来,坐地上,怔会儿,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紧绷着嘴,咬着牙,回家了!
汪宏泰挨了打,猜着是刘华印指使的,便让“大黑狗”喊来了几个泼皮,置了一桌酒席,让他们喝得晕乎乎的,领着他们去到刘华印家大门口,见大门虚掩着,一脚跺开了门,领着泼皮们进了院,又见堂屋门关着、未上锁,又跺开了堂屋门!众人进屋见无人,又到院里操起铁锹,棍子,进屋便“呯呯嚓嚓”地打砸起来!立刻,暖壶、油瓶子烂了,条几塌了,板凳腿断了……一片狼藉!这时侯,邻居一个人打刘华印家大门口走,听到响声,见是汪宏泰领着一帮泼皮在打砸,不敢阻拦,赶紧走了。汪宏泰打砸完家什,出了恶气,领着他们回到自己家,继续喝酒!
日夕,刘华印一家人回来了——他们今天去亲戚家吃喜面条——进屋,见状,大吃一惊!稍许,缓过神来。华印媳子便走到院里,扬脸扛脯转着头,大骂道:“恁娘那黑窟窿、烂眼子,是哪个老杂种赖恁很呀!唵!俺坐恁家神桌上,喝恁家的扁食(饺子)茶、吃恁家的刀头尖啦!你恁恼俺,毁俺的家!”骂毕,就要去堂屋收拾东西。华印忙摆手,道:“别弄!”说罢,去到邻居家,问见没见谁毁的!邻居说了。刘书记不想得罪那帮泼皮,便交待邻居那人、一会儿民警来问、就说只看到宏泰打砸的 !邻居答应了!刘华印便打手机电话报了警!
不多一时,警车来了。三个民警下了车,向华印问了情况,看了现场,到邻居家取了证言,便开着车去往汪宏泰家!
民警走进了汪宏泰家院。汪宏泰从堂屋走出来。双方都认识。汪宏泰强笑着,递上烟。民警们板着脸,一副六亲不认的样子!一个民警问:“你就叫汪宏泰?”汪宏泰听他问这话,想:看起来,人一旦成了平民百姓,平时和当官的再有关系,一到事上,人家立马就会变脸的!他看着那民警的脸,苦笑着说:“你不认识我呀?”民警严肃地看着他,说:“你犯事了,知道吗?”汪宏泰正色说:“知道!我打砸了刘华印的家!”那民警问:“你为啥那样做?”汪宏泰说:“刘华印指使刘铁头打了我!”民警问:“你有证据吗?”汪宏泰说:“没有!”另一个民警搪塞说:“打你的事以后调查清楚再说吧!”又问:“还有谁参与了打砸?”汪宏泰说:“就我一个人干的!”民警便把汪宏泰带上车开走了!
汪宏泰被治安拘留了数日,赔偿了刘华印的损失。
这日,他从拘留所步行往家走,在西大沟路上,碰见了骑着自行车从乡里开会回来的刘华印。汪宏泰瞪他一眼,继续往家走!刘华印下了座,滑行到汪宏泰身后,下了车,笑问:“汪老师,弄啥去啦?”汪宏泰扭头朝地上啐一口,怒道:“谁是你的老师!”刘华印“嘿嘿”笑罢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汪宏泰又恶狠狠地瞪他一眼,气呼呼地往南走了。刘华印扶着车把,站住了,看着他,道:“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我听民警说刘铁头打了你!你和刘铁头有矛盾,可不该把气撒在我身上,打砸我的家呀!”汪宏泰站住了,转过身,怒视着他,道:“你别给我说恁些嘞!人做事,天知道!”刘华印说:“是的!人做事,天知道!”二人便一南一东走了!
从此,程庄行政村更乱了!汪宏泰和谁有矛盾,就操纵着那帮泼皮,点人家的麦秸垛,偷毁人家的庄稼。路树常被人偷锯走,打架斗殴是常事!村办公室的门窗被撬走,那帮人抢走了林场的地,却不种庄稼,使地里杂草丛生、成了放羊场……刘华印当了两年书记,升了乡水利站长。他每次骑车从乡里回来,都是外扎腰,皮带扣贴在腆着的肚脐下,大背头,大鬓角,红光满面。一副福相!见了人,他老远就下车,笑着先和人们打招呼,然后敬上烟!偶尔有人给他说程庄的事,让他回来当书记。他笑说跳岀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不管那些烂赃事!
村干部拉帮结派。乡里今儿让这个党员当书记,明儿让那个党员当书记。书记换得像走马灯!村民们见书记不是他们一派的人,就天天到村部闹事!经常有人开着带斗的拖拉机,斗上坐着许多人去县里上访。乡干部在路口等着拦上访车。久之,乡里也懒得管程庄的事了,致使道路坑坑洼洼。天下雨,小四轮开进路坑里出不来!人们说:当好程庄的党支部书记,比当国家主席都难!
程庄行政村就这样一日一日地烂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