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华跟前两家说的都是瞎话。他在兜里装着担保书,喜滋滋地回家了。
此时,在程庄当街停着两辆出租车。光华背着手,腆着肚,领着五个人上了两辆出租车往县城开去了。
这五个人是光华贷款的担保人。光华平日忒大方,见人就散烟,动不动就拉着人下馆子,所以人缘忒好。他动动嘴就把担保人找够了。今天,他要领着他们去县城、吃喝玩乐后写担保书。
众人在县城十字街下了车。此时,天已黑了。路边高楼林立,路灯明亮。路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
光华领着五个人去到一家理发厅前,只见里面富丽堂皇。几个俊男靓女理发师站在里面。男的都是花里胡哨,染着杂发;发型奇形怪状。女的都是香粉漆面,描眉画眼,明眸朱唇,顾盼生辉;白衣紧身,使得胸、臀越发鼓鼓囊囊。肤、衣一色,亭亭玉立,宛如画中人。光华大摇大摆地进去了。俩小姐笑盈盈地迎上前,伸出玉手往里指。光华径直走到了一个软椅子旁,坐下来——一个女理发师给他理的发。那光华耸肩而坐,不时地瞟镜子里女理发师的脸,笑眯眯地和她说着话。那理发师也不时地朝镜子里的他嫣然一笑,也和他说着话。二人就这样瞟着说着理完了发——其他人犹豫一下,也进去了,拘谨地站在大厅里,不知往哪坐好——小时候,他们剃的是庄头;成人后,剃头是在集市的街道边,现如今进了这豪华的理发厅,就像刘姥姥进了贾府,自然是拘谨的——两个男理发师引走了两个人。仨女理发师把那仨人领走了。五个人分别坐在镜子前的软座上。理发师打理毕,问他们剪啥发型。五个人都慌乱地说:“啥都中!啥都中!”被男理发师理发的人偶尔还敢看一眼镜子里理发师的脸;被女理发师理发的人都勾着头,大气不敢出,偷闻着女人的香味儿。五个人理完发,去洗头,都夹着膀,僵硬地迈着步子。他们见洗头的家伙并不是在家那样的在木架上放的水盆子,便坐在软椅子上,不知头咋放。理发员把他们转过身、仰面躺下来,把头按在一个瓷槽里。被女理发师洗头的那仨人都闭着眼,偶尔看一眼那女人桃花般的脸,虽怦然心动,却故装表情木然,赶紧闭上眼睛。理完发,女理发员给那仨人解围巾,手碰到了他们的脖子!他们不由得一颤,感到痒酥酥的,总想让她们多碰几下子!
大家理完发,光华付了款,又领着他们去了一家洗脚店。几个女人迎接他们。一个年轻女子和光华是相好的,笑着问:“来啦?”光华大大咧咧地说:“我领来几个好兄弟,你们要把他们伺候好!”那相好的说:“放心吧,保证让他们满意!”
几个女人示意他们各自坐在软椅上,便端来盆水、分别放在他们各人脚间,蹲下身,给他们脱了鞋、袜。
光华抬脚放盆里。那相好的便撩着水给他洗起了脚。那五个人呆看着盆,不知把脚往盆里放。服务员搬起他们的脚、放盆里。那光华坐会儿,便仰躺在椅背上,闭上了眼,不一会儿,便“呼呼”睡着了。那些人见光华躺着,也躺下了,却不知让腿打弯,蹬歪了盆,使水淌出来。女人们“咦咦”着往后挪,停会儿,又挪回来,把他们的腿扳弯,又给他的洗起了脚!
那相好的给光华洗完脚,让他泡着脚,走到他身后,给他按摩。其他女的给那几个人洗完脚,也在他们身后按摩。不一会儿,光华醒了,扭头看那相好的一眼,伸手去拉她。那相好的半推半就,“嘻嘻”笑着坐在光华腿上。光华把她揽怀里,照她脸上亲一口。那相好的笑着娇嗔道:“当着恁些人的面,你也不老实!”说着,便站起来,又去按摩。那几个人扭头看着光华,绷嘴笑,想看一眼背后的女人,却不敢看,直挺挺地躺在椅子上。
按摩完,女人们坐在小板凳上,把男人的脚抱怀里,轻重得体地捶打着他们的腿。光华不时地用胳膊肘碰那相好的胸。那相好的仍只是“嘻嘻”笑。那几个人只是感到女人胸怀的温柔,却硬着腿,一动也不敢动。
众人洗完脚,光华又把他们领到了一家酒店里。这里座无虚席,嘈杂声声。几个人抢一个撤了席的桌子坐下来。光华买了一桌丰盛的菜、几瓶好酒、几盒好烟。几个人便吸烟,划拳,吃菜,喝酒。
这时候,俩女孩进了酒店,逐桌问要不要听歌。那些人都说不听。俩女孩去到了光华桌子旁,问听不听。光华问唱支歌得多少钱。一个女孩说十元钱!光华便伸手从兜里掏出来一张百元票,扬着说:“唱!”一个女孩接过来钱,说:“俺没零钱找你!”光华把手一挥,说:“不用找!唱一支歌一百元!”那俩女孩愣住了!一时间,满酒店的人也都既惊讶又羡慕地看着光华,想他必是个大老板!光华止不住地耸肩乍膀晃脑袋,感到飘了!那几个人也觉得沾了光,不知不觉地耸起了肩!一个女孩唱了一支歌,给光华深鞠一躬,就和伙伴一起走了!
几个人喝到半夜,光华又把几个人领到宾馆里,给他们每个人开间房住下了。
几个人见床就不高、也没帮,不知是席梦思床——小时候,他们钻生产队牲口屋的麦秸窝睡,被麦秸扎身子,成年后,干活累了,就枕着锹把子、锄把子、坷垃睡,在家睡的是木床,铺的是箔,硬梆梆的,没见过席梦思床——他们把手放床上,摸摸这边,摸摸那边,便猛地坐上面,“嘣”一声,被弹起,站起来,又坐上面,又被弹起,在心里说:“乖乖耶!真软乎!”便赶紧脱衣躺床上了!
那光华找到女管理员,说这几个人是老板,要她找几个小姐伺候他们。女管理员便上楼喊了几个小姐、各自去到了那几个人的房间。那几个人有色心,无色胆,都没弄!那管理员听小姐说后,对光华说:“我想着他们天天在家喝面条,想让他们改改口味,谁知他们不愿意改,那就让他们还回家喝面条吧!”光华笑笑,便找他的相好的去了,到天亮才回来,倒头就睡。
日出一杆,光华起了床,买了好烟,把那几个人喊到自己的房间,给他们每人发条烟,笑问大家:“玩得开心吧?”几个人心知肚明,便说:“别啰嗦恁些嘞,拿纸、笔吧!”光华“嘿嘿”笑罢,便去服务台拿过来笔、纸,交给了那几个人。那几个人便伏桌写了担保书,交与了光华。
光华把担保书装兜里,到服务台结了账,领着那些人去吃了早餐,又租两辆出租车。大家便坐车往家走了。光华在车上估算一下,这趟进城花了将近万元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