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刚蒙蒙亮,睡梦中的秦狄下意识伸出手,在床上胡乱的摸索。
猛然间,双眼睁开。环顾四周,床上的上官云锦,踪迹全无。
“来人。”
秦狄低吼一声,猛的起身。
摸了摸旁边的位置,没有任何温度。
“陛下。”
范老迈步进屋。
“人呢?”
“回陛下,上官姑娘走了。这是她让老奴转交给陛下的信。”
范老没有直接回答秦狄,而是从怀中掏出一封信。
秦狄皱眉,快速将纸展开。
一行秀气的字迹呈现眼前。
“若昏聩无能,必来取昏君狗头。”
落款是上官云锦。
“什么时候走的?”
“半个时辰之前。”
“为什么不叫醒朕。”
秦狄怒吼一声,随手拿起枕头,扔向范老。
“此时城门未开,她有伤在身,走不了多远,即刻派人城中搜寻。”
“陛下,恐怕为时已晚。上官姑娘乃江湖中人,想要出城,易如反掌。”
“范老啊范老,你怎么就不知道阻拦呢?”
秦狄抬手,被气的直哆嗦。
“陛下息怒,上官姑娘去意已决,老奴强留于她,只怕会增加她心中怒意。”
“唉!罢了。你即刻派人暗中寻找,找到后不要声张,暗中保护。”
“诺,老奴即刻安排。”
看着范老离去,秦狄颇为失落的长出口气。
“来人,更衣。”
随着他的话音,派来照顾上官云锦的两名宫女入内。
既然上官云锦已经离开此地,秦狄便回到皇宫。
延禧殿内,陈松正在汇报着关于五柳镇矿山的事情。
业已查明,门阀王家与前丞相王源暗中勾结。利用其丞相权势,假传圣旨。先是封锁五柳镇,而后秘密开采矿山牟利。
秦狄从王博那里买来的铁矿,正是由五柳镇矿山产出。
“岂有此理,用朕的矿山来挣朕的钱。”
搞清楚这一切的秦狄,怒不可遏。
手狠狠拍在龙案上,脸上展露阴沉神色。
“陛下,可下旨斥责王家,并让他们交回矿山归属。”
丞相陈松上前一步,说出自己的想法。
在他看来,王源虽不在,但其根基却依然存在。
而王家作为门阀,本就有嫡系在朝为官。更何况王家的铁矿生意经营多年,与各位藩王都有往来。其势力盘根错节,根深蒂固,其影响力更是不容小觑。
“斥责?哼!他王家太自以为是了。如果朕没记错的话,公子浩的身后,就是他王家人在支持吧!”
“回陛下,确实如此。”
得到陈松的回答,秦狄沉吟片刻。
眼眸中,闪过一抹萧杀之意。
“明晚便是朕召集门阀家主的时间,这样!朕命你暗中调集三千精壮兵士,今晚戌时出发,昼伏夜行,秘密潜入五柳镇。”
“明晚子时,待到他们熟睡后,用最短的时间接手矿山。反抗者,就地格杀。”
“陛下是要乘机除掉王家?”
陈松闻言,内心忍不住躁动起来,陛下竟然毫不声张的选择用武力解决。
对于皇帝雷厉风行和出其不意的手段,陈松很是赞赏。
毕竟入朝多年,他也有自己的顾虑。
“陛下,若是直接对王家动武,只怕会引起各地藩王的不满。他们或多或少的都与王家有些关联。”
陈松的话,秦狄早就考虑过。
自从派人暗查五柳镇时,他就已经打定主意。
盐铁这种资源,必须要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中。
“陈相,你要知道,朕自继承帝位起,藩王就已经不满了。即便朕不动门阀,他们改反的时候,依旧会反。”
“他们等待的,不过是一个合适的契机而已。”
“这个契机,朕给他们便是。”
闻听此言,陈松双手一拜。
“陛下深谋远虑,必可平定四海。臣只是担心,若各藩王暗中联合,同时作乱。以我大汉目前兵力,恐难以同时应对。”
“同时作乱?呵呵,陈相太高看他们了。”
秦狄发出不屑笑声,继续说道:
“益州,交州,郴州地处北方。寒冬将至,若在此时出兵,只能自讨苦吃。除非三位藩王一点脑子都没有,才会选择在寒冬出兵。”
“幽州蜀州距离京都数千里,只要他们有个风吹草动,朕便可提前得知。即便他们出兵,千里奔袭也需要十几日。到时人困马乏,战力势必大减。而朕,以逸待劳,胜算还是有的。”
“所以六位藩王中,只有滨州,存在一定风险。”
秦狄分析的头头是道,彻底令陈松折服。
心中极其震撼,甚至不敢相信,刚刚这些话,是出在皇帝之口。
其战术谋略和现状分析,他自愧不如。
“陛下英明神武,文韬武略,更是古今罕见。”
“朕问你,军中四十岁以内的精壮兵士,有多少人?”
“回陛下,共计一万八千三百二十七人。”
秦狄听到这个数字,不由皱起眉头,看来现在淘汰年老兵士有些过早。
秦狄:“军中能战兵士有多少?”
陈松:“两万六千余人。”
秦狄:“剩余三千多人是做什么的?”
陈松:“马夫,伙夫,辎重和斥候。”
秦狄:“斥候有多少人?”
陈松:“回陛下,目前在册斥候一百二十人。”
闻言,秦狄低身,踱步几圈后,来到延禧殿后的楼台。
深邃眼眸看向泛着涟漪的湖面,深吸口气。
“将所有斥候派往滨州,即日起,朕要全面监控滨州王的一举一动。”
“诺。”
“在军中挑选千名青壮年,组建一支千人斥候队。”
秦狄的话,再次令陈松心头一震。
“陛下,千人斥候队,规模有些大了吧!”
嘴里这样说的同时,陈松心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难道陛下要对大汉疆域,进行全面监控!
“朕是在命令你,不是在和你商量。”
冰冷的声音传来,陈松回过神。
只觉得一股王者之气将自己笼罩,脸上闪过慌乱,急忙跪倒在地。
“臣无状,请陛下恕罪。”
“起来吧,你即刻就去操办这几件事。”
“诺,微臣告退!”
陈松退出延禧殿,站在门口,看着延禧殿楼台的方向。掏出手巾,擦了擦额头上涌出的白毛汗。
在靖远帝身边多年,他也从未感受到过刚刚的那股气势。
时至此刻的陈松,终于明白。
这,才是王者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