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偏殿内,秦狄将主管军事的官员全都召集到一起。
当着众人的面,对狄青委以重任,授梁都兵马大元帅印信。随后对四州的兵力部署,做了全新的调整。
四州境内的总兵力,并非是秦狄之前所说的四十五万,而是五十五万大军。也不怪他,他之前并不知道,何奎统帅的那支大军人数已经超过了十万人。
除此之外,各州府或多或少都招募了一批新兵,加在一起可能不止十万人。
整个大汉境内,此刻秦狄手中可调动的大军,共计八十万人。
八十万人中,至少有五十万,是越国、荆州、滨州的降兵。剩余的三十万,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大汉兵士。
这八十万大军,指的是实际可调动的军队,并不包含各州府的守城兵士和部分地方军。那些人的存在,只是驻守城池,保一方百姓平安。说的在直接点,就是用来震慑百姓,防止有人无事生非。
严格来说,地方军也属于是正规军,他们便是通过征兵而来的那批人。但是身强体壮,或是有武艺功底的人,已经送到作战大军。留下的,要么是身体素质一般,要么就是傻憨傻憨的人,反正都是些歪瓜裂枣,由他们组成地方军,维护地方安稳。地方军,也就是所谓的三等兵。
地方军由各州府的主政官员调配,人数也尽不相等。
何为调配?说的通俗点,主政官员可以调动地方军去哪里驻扎,执行什么任务。但是,他却没有直接指挥兵士的指挥权。
虽然是地方军,能真正指挥兵士的将军,全都是由兵部指派。他们有权拒绝执行主政官员的无理调动命令,同时也会承担一定风险,这个就需要他们自行审时度势的去判断。
将军,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当。做得好,加官进爵。做不好,人头落地,全都在一念之间。
至于地方军配备的人数,拿京都来说吧。
国都,地方军也只有五千人。梁都的地方军,也只有五千人。
各州府的主城,如荆州城,幽州城,徐州城等,配备的地方军人数为三千人。府级别的地方军,两千人。郡级别的地方军,一千人。县级别的地方军,五百人。
国都,也就是朝廷,分管州,一州辖数府,一府辖五郡,一郡辖七县。县下面便是村镇,有些地方因为习俗不同,也会称之为堡。
以上便是大汉王朝的主要行政等级划分。
按照秦狄的计划,五十五万大军,调动二十万至上庸城,这样上庸便有了三十万大军。有十万在何奎手中,暂且不动。秦羽领十万,依旧驻扎滨州。剩余五万,调动至渝州安城,也就是祁吺曾驻守的城池。位于渝州城西北方向,距离蜀州不远。可与蜀州大军,呈犄角态势,拱卫与十万大山相接的边境。
对于皇帝的部署,无一人反对,也无法反对。皇帝仅仅用了不到一年时间,灭了越国,其指挥才能和战略眼光,在场诸位无不钦佩。这是他们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皇帝却做到了,他们还有什么反对的资格。
两日后,众人按照皇帝部署,前往各自目的地。目前滨州的时局已经稳定,秦羽与秦福两人则被皇帝留在梁都,多这些时日。兄弟三人也好利用这点时间,增进兄弟之情。
转眼间,半个多月过去。科举大考即将举行的前三日,前去谷阳的范老,终于回来了。
在此期间,秦狄并未收到谷阳方面的任何消息。唯一得知的消息,便是城外的天子卫队不久前秘密调动至谷阳。对卫队的调动,他没有多问,范老办事,他放心。
偏殿内,张琛刚将参与科考的学子人数上奏给皇帝,范老不知从何处突然就冒了出来。
“老奴见过陛下。”
看到范老突然出现,秦狄没有任何意外。他一直这样神出鬼没,秦狄已经习惯了。
“谷阳那边的情形如何?”
听到皇帝询问,范老先是看了一眼张琛,而后缓言道:“业已查实,确为东瀛人。人数三千余众,藏匿于深山洞穴内。”
秦狄:“三千多人,胆子还真肥,人都抓起来了?”
范老:“暂时还没有,老奴发现他们似乎在密谋着什么,未敢轻举妄动。天子卫队已经对他们展开了严密监视,可随时抓捕剿灭。”
秦狄:“阴谋肯定会有的,否则他们也不会藏在深山洞穴。”
“你说的阴谋,指的该不会是那些蛇吧!”
听范老说东瀛人藏匿于洞穴内,秦狄猛然想起,不久前雨时传回的消息中,似乎提到了蛇。
范老:“陛下料事如神,老奴佩服。正如陛下所料,东瀛人圈养了许多条蛇,那是一种极为奇特的白蛇,密密麻麻,令人心生寒意,老奴平生也是第一次见到。”
秦狄:“白蛇朕倒也见过,除了颜色不同,还能有何奇特之处?”
范老:“此蛇通体雪白,蛇信为黑,而且此蛇无眼,速度却迅捷如风。”
无眼蛇?那是什么玩意,蚯蚓?也不对,蚯蚓不仅无眼,好像五官都没有。听范老的形容,实难想象没有眼睛的蛇,究竟是什么样子。
秦狄:“没有眼睛的蛇倒是从未见过,也是第一次听说。不过据朕的了解,蛇的眼睛视力不高,作用也只是辅助。它们的感官在于口中信子,也就是他们的舌头。”
“原来蛇信可以作为蛇的感官,怪不得那些白蛇没有眼睛与耳朵,却在行动上没有任何影响。”
听到皇帝的话,范老心中困惑终于解开。自从看到无眼白蛇后,就在纳闷,没有眼睛的蛇,为何还可以精准无误的命中猎物。
秦狄:“并非是蛇没有耳朵,而且蛇的听力极为敏感。打草惊蛇这一俗语,想必你们也都听过,仅凭这句话,就可以判断出蛇的听力要优于我们。”
张琛:“陛下,臣也见过蛇,从未见过有耳朵的蛇。”
皇帝的一番话,同样引起了张琛的兴趣。多年前跟随他的老恩师在山中苦学时,常有蛇出没。不过北方蛇多为菜蛇,无毒。见得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不再惧怕。
“呵呵,今日就给你们普及一下。蛇并非没有耳朵,只是它的耳朵藏匿于口腔之内。就在下颚附近,没有外耳廓。”
“蛇能听见的是地面传来的振动,靠的就是蛇头里面的内耳。据说蛇的内耳极其敏锐,只要地面上有任何风吹草动,声音就会马上传到蛇身紧贴地面的肋骨,再经过头部骨骼传到内耳。”
“得到这些信息的时候,蛇就可以马上做出反应,这个反应会比其他动物早一步。毫不夸张的说,蛇的内耳可以提前知道对手动向,从而早一步做出反应去捕捉猎物。除此之外,还可以提前预知危险,遇到危险逃脱时起到重要作用。说它的耳朵可趋吉避凶,一点也不夸张啊!”
秦狄说完这些,面前两人都傻了。目瞪口呆的望着皇帝。
“难以置信,难以置信啊!若不是听陛下此言,恐怕臣此生也不会知道一条小小的蛇,竟隐藏着如此多的奥秘。陛下真乃神人也!”
回过神的张琛深吸口气,眼眸中充满震惊。旁边的范老虽然未语,脸上的表情足以说明,他的内心,同样被震惊的不得了。
面对张琛的夸赞,秦狄欣然笑着接受。他不是为自己,而是为曾经研究出这些成果的人接受这番夸赞。在前世,这并非是什么秘密。但是在这里,却打破了他们的认知。
他很清楚的记得,当年的生物课,老师特意单独提到了蛇,鱼这类没有耳朵的生物,如何感知危险,来增加课堂趣味,所以他的印象比较深刻。
“陛下,老奴趁他们不备时,捉了一条无眼白蛇,随身带了回来。”
“你带了一条蛇回来?”
闻言,秦狄错愕的看向范老。
在皇帝的注视下,范老从袖筒里掏出一个竹筒,半尺多长,手臂粗细,竹筒用盖子密封着。
“这里面装的就是一条无眼白蛇?”秦狄的目光看向他手中竹筒,缓言道:“装在里面,岂不是要被憋死了!”
听到皇帝询问,张琛开口,替范老解释道:“陛下放心,这是特制的竹筒,留有透气孔,更何况蛇这类生物本就会冬眠,应该不会窒息。”
“那就打开看看吧,朕也长长见识,看看无眼蛇究竟什么样子。”
“此蛇虽小,却异常凶猛,其毒性更是令人胆寒,沾血必亡。老奴斗胆,请陛下移步至殿外。”
见范老表情凝重,秦狄也不敢大意,起身来到偏殿外的后院。
后院内摆放着几口两人才能抱得住的大水缸,里面装满了水。
这些水缸的作用有两个,其一,偏殿若是起火,这几口大缸里的水就起到了关键作用。其二,那就是单纯的摆设。
命人将水缸里的水腾空,范老缓缓将竹筒的盖子打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里面的白蛇倒入缸内。
秦狄只觉得眼前白光闪过,还没来得及细看,范老抬起的手已经收了回来。
缓步来到水缸前,迈步登上太监搬来的椅子,小心翼翼的探头向里面看去。
“这就是无眼白蛇?”
秦狄口中低语一声,双眼看向缸底。一条长约一尺的白蛇,正围绕缸底转圈,似乎在寻找出路。
漆黑缸底衬托下,白蛇的颜色看起来更加明显,爬行的速度之快,在秦狄的眼眸中留下一道残影,好像漆黑缸底镶嵌了一圈的白线。
“这东西的速度果然很快。”
秦狄发自肺腑的感慨着。
水缸的另一侧,张琛探着脑袋看向水缸里的白蛇,开口道:“它这样围着缸底跑,不晕吗?速度如此之快,具体有没有眼睛,也无法分辨啊!”
确实如他所言,白蛇自打被扔入水缸后,就一直围绕缸底爬行,未曾停下。
“来人,弄些烈酒来,倒入缸内。”
既然这东西有毒,那就用酒把它灌醉,成为醉蛇,看你这条白蛇还怎么转,那时候拿在手里仔细观瞧,应该都不会有事。
没多大的功夫,太监搬来五坛御酒。撕开封泥,打开盖子,将里面的陈酿倒入缸内。
“嗯,好香啊。”
御酒倒入缸内时,散发出来的酒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腑。
“陛下,此为十年陈酿,刚满十年,前两日才从地下起出。”
听到皇帝夸赞酒香,柴公公上前解释。
“闻起来味道不错,今晚朕也尝尝。”
嘴上这么说,心中一阵抽搐。暗道:老子只是让你们拿些烈酒,谁让你们将十年的陈酿拿来了,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好了,就这些吧。这条蛇会游泳,倒得再多也无济于事。”
看到三坛酒倒入缸内,白蛇漂浮在酒中,秦狄急忙出言制止。
“陛下,这条白蛇似乎已经醉了。”
张琛低语,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酒中的那条白蛇。
不知是有酒的原因,还是它真的被陈酿美酒熏醉,蛇身扭动,歪歪斜斜的晃动,看起来动作似乎有些不受控制。
在众人的注视下,白蛇的动作越来越滑稽,时而下沉,时而上升,甚至蛇身还在酒中翻滚。
半盏茶过后,一尺长的白蛇彻底漂浮在水面,只有尾巴时不时的轻轻晃动几下,一副要死不死的模样。
“来人,将白蛇舀出。”
说话间,秦狄退后几步,来到院子中的空旷之处。
有太监拿来木盆,将缸内的白蛇舀到木盆内,送到皇帝面前。
秦狄随手拿过柴公公手中拂尘,轻轻拨弄了几下。
躺在盆里的白蛇一动不动,就连尾巴都没有了反应。将白蛇拨正,秦狄口中倒吸口气。
“这东西...果然没有眼睛。”
只见原本在眼睛的位置,两个白色的小肉瘤凸起,取代了这条蛇的眼睛。
乍一看,倒像是一直闭眼熟睡的蛇。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谁能想到,真有无眼的蛇,真是世间罕见。此蛇只怕不是凡品啊!”
听到张琛的话,秦狄的脑袋里突然嗡的一下,双眸圆睁,似乎是想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