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庸城驻留两日后,于第三日清晨,皇帝一行登上了狄青为其准备的龙船。与南疆那些快船相比,面前的龙船至少大了十倍,上下四层,可容纳千人。
狄青与福王带着军中帅将以及上庸大小官员到渡口拜别皇帝,随着一声令下,由十二条船组成的船队,护送着皇帝的龙船慢慢驶离上庸。
众人屹立在甲板上,看着渡口的一众官员,秦狄轻轻挥手示意。
一轮金盘从东方升起,缓缓冲破天际。金光洒在秦狄脸颊,耀眼的光芒映入眼帘。
“哇,日出好美啊!”
“想不到上庸的运河之上,竟有如此美景。”
“如此美景,甚是少见。”
“陛下,您才华横溢,何不赋诗一首呢,说不定又会有绝世佳作流传于世呢!”
眼前一幕令人心旷神怡,忍不住惊叹于运河之上日出的美景。苏雨晴的话,顿时引来了其他人的兴致,目光纷纷投向秦狄。
“呵呵,才华横溢,也有江郎才尽的那一天。既然晴儿都开口了,朕又岂能让你失望。”
秦狄望着水天一线间的黄金大盘,脑袋里已经浮现出一首前世读过的诗,顺口就说了出来。
“太阳初出光赫赫,千山万山如火发。一轮顷刻上天衢,逐退群星与残月。”
此话一出,众人无不错愕。有人在品味诗词,有人则不可置信的盯着皇帝。
不假思索张口就来,这样的文采,试问世上能有几人。
苏雨晴:“陛下真乃文学大家。这首诗一气呵成,诗意粗犷又不失质朴,境界不仅开阔还很壮观。”
公孙蓝瑶:“太阳初出四个字,便把题意破尽,清晰明了。光赫赫三字道出太阳的光和热,给人的强烈感受。全句吟咏似冲口而出,不加锤炼,也无修饰,可见陛下心中的英风豪气。”
柳如月:“陛下以初升之日自拟,又以群星和残月比喻那些割据势力,以红日逐退星月,普照大地。象征了陛下铲平割据、统一天下的雄心壮志。陛下的这首诗作虽只有四句,但是气势磅礴,寓意深刻,其立意及胸襟,为世人所敬仰。”
站立在旁的秦狄听到柳如月的这份话后,暗暗点头,忍不住投去赞许目光。
“柳儿不愧是大夏皇室之后,竟能看到这首诗的隐喻,难得,难得啊!”
她说的没错,这首咏初日本就是前世的一位帝王所作,出自大宋开国皇帝赵匡胤之手。当时各方势力割据,其面对的情况与此刻的秦狄,没有太大出入。
虽不是什么广为流传的千古佳句,却也称得上是一首佳作。
船队沿着运河北上,渐行渐远......
冀州,泗水城。
泗水城本是一座古城,几百年前曾作为燕国国都。那时华夏大地聚集着大大小小数十个国家,曾经的大夏国便是其中之一,只是燕国与大夏并无交集。随着时间流逝,各国的势力也在不断变化。百年前燕被辽所灭,后来靖又灭辽,到最后的汉灭靖,此后泗水城就成为了汉的城池。
曾经的国都,经历几百年的沧海桑田,沦落成了二级城。塞北敌军入侵后,李存孝在地方大军的打压下,不得不收缩战线,退后百里,寻找有利地势部署战线。泗水城北面五里处便是泗水河,河流不算湍急,河宽十五丈,可作为一道天堑。
泗水河的源头便是在凉州,经郴州,过冀州,绵延两千里,最后由徐州入海。
每年严冬时节,泗水河便会结冰,待到春暖花开时,冰面逐渐融化。自李存孝军团退守泗水城后,这道天堑就成为了一道天然屏障。敌军想要过河,绝非易事。当然,到了寒冬时节,泗水河结冰,就成了敌军眼中的通天大道,可供骑兵纵横而驰。
所有事情都这样,有利有弊。不同阵营,所看到的利弊也会不同。
原以为泗水河结冰,可一举攻破泗水城,击溃李存孝。没想到他们最终还是没能抵挡住城墙上的弩箭,骑兵伤亡不大,战马死伤无数。在汉军的弓弩下,敌军的铁骑勇士,硬生生的成为步兵。
河面结冰后,敌军的进攻频率大大增加,倒也不是大规模的进攻,而是几千人的兵马前来叫阵,汉军一旦出城迎战,他们撒腿就跑,其目的也很简单,就是想吸引汉军远离城池再战,躲避汉军弓弩。整整一个冬天,李存孝时刻不敢掉以轻心,羽林卫更是日夜严防死守。
这日,李存孝照常登上城墙巡视,不远处闪过几个人影,正在朝着城池快速跑来。不是敌军,而是汉军派出去的斥候。
距离泗水城五十里外,便是敌军的大营。两军交战,他需要时刻了解敌军的动态。城门打开,三名斥候登上城墙,来到李存孝面前。
“启禀大帅,近两日敌军并无任何异动,但他们营内似乎发生了些事情,有过短暂的慌乱。经过属下等人的查实,似乎是有刺客前去刺杀了敌军主帅。”
李存孝眉头皱起,询问道:“刺客刺杀敌军主帅?哪里来的刺客?”
“暂不知道,属下夜入军营,从敌军兵士口中听得此事,至少七名敌军将帅被屠,人头就悬挂在帅旗上。”
斥候信誓旦旦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李存孝犹豫了一下,看向身边偏将窦天华。
“你去查查,看看可有军中兵士私自离营。”
“大帅,今晨刚刚点过卯,无一人私自离开军营。”
窦天华的肯定回答,令李存孝变得疑惑。军中兵士却有些人是江湖出身,手中有些飞檐走壁的本事,他们未曾出城,敌军内怎么会出现刺客呢?
“这几日可有人出城?”
守城主将当即上前,如实回答道:“启禀大帅,近十日内并无一人出城。”
“大帅,敌军的将帅本就是由多国组成,末将听说一些小国的将帅,一直被突厥契丹的将帅瞧不起,会不会是他们不满被排斥,自相残杀?”
窦天华的话听起来似乎有些道理,将帅间的不和,他也有所耳闻。如果说自相残杀,应该还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这种可能性不大,他们自相残杀的话,应该不会单单只杀几名将军这么简单。就算是他们所为,人杀就杀了,又何必冒着风险将人头悬挂在帅旗之上。敌军营中有巡夜的兵士,想瞒过所有人,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人头悬挂于帅旗,此举分明是在示威挑衅,或是为了震慑敌军主将。这样的行事作风,很熟悉啊!”
窦天华:“大帅的意思是...锦衣卫所为?”
李存孝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缓言道:“并未接到陛下旨意,是不是锦衣卫所为,本帅也说不准。这样吧,你去安排几个机灵斥候,今夜再去探探情况。”
“大帅,不管是何人所为,此刻敌军大营必是一片慌乱,末将可趁此时机带兵前去征讨,打他们个出其不意。”
窦天华主动请战,李存孝缓缓摇头道:“你错了,呼尔哈特不是傻子,你能想到的他也会想到,你去了,只会落入他们的陷阱,想必他们...”
话说到一半,嘴里的话停了下来,脸上表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扭头看向泗水河的方向,继续说道:“昨夜敌军大营发生的事情,呼尔哈特必会怪在我们头上,说不定,此刻他正在前往泗水城的路上。”
李存孝说的没错,他的话音刚落,远处的天际就扬起了阵阵尘埃,仔细一听,隐约有战马奔腾的声音传来。
“大帅果然料事如神,呼尔哈特果然来了。”
窦天华沿着李存孝的目光看去,远处的尘埃越来越明显。毫无疑问,必是敌军前来讨要说法。
“哼,传令众军,准备迎战。”
李存孝冷笑一声,当即下达将令。
城墙上的守军没有丝毫慌乱,沉稳淡定的准备迎战敌军。对他们而言,似乎早已习惯了敌军突如其来的袭击,架起弓弩,弩箭上弦,静静等待敌军的到来。
不到半个时辰,黑压压的人群出现在泗水河对岸。没有丝毫停留,踏过冰面,直逼城下。
三里开外,战马止步,为首之人正是敌军先锋的主帅,呼尔哈特。
呼尔哈特乃是契丹人,征汉大元帅耶律指颜的心腹之一。一年前被调配到三路大军的中路,此人不仅武力过人,谋略方面同样远胜他人,否则也不会被耶律指颜委派为先锋大军的主帅。
他亲自到场,令李存孝有些意外。两军交战上百次,他见呼尔哈特的次数屈指可数。
“看来今天要有所收获了,呼尔哈特亲自前来,想必昨夜的事情,对敌军的影响很大。”
窦天华的声音传来,李存孝并未回应,双目紧盯下面的呼尔哈特,嘴角不由自主的泛起杀意。
勒住马缰,呼尔哈特抬头,一眼便看到了站立在城墙上的李存孝,毫不客气的大喊道:“李元帅,多日未见,可是否还要做个缩头乌龟,不敢出城迎战啊!”
“放肆,呼尔哈特,尔不过鼠辈,一会就打你个呼尔嘿呦。今日敢来送死,定叫你有来无回。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未等李存孝开口,已经有偏将展开了与呼尔哈特的对骂。
“哈哈哈,只有鼠辈才会蜗居城内。不敌我契丹勇士,只能用些偷鸡摸狗的方式,入我大营,杀我将帅,不是鼠辈又是什么!”
呼尔哈特此言,无疑证明了斥候口中消息的真实性。不管究竟是何人所为,对汉军阵营而言,的确是一件好事。只是有些可惜,杀了七位将军,怎么就没能将呼尔哈特给杀了呢!可惜,可惜至极啊!
居高临下,敌军阵型一目了然,目测有一万五千人左右,前方是五千铁骑,后面则是近万人的步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