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琛掏出一个钱袋,捧在手中。
秦狄瞥了一眼,轻声询问道:“这是何物?”
张琛如实回禀道:“陛下,这是臣的钱袋。”
秦狄:“怎么,这是回京贿赂朕来了?”
“陛下说笑了,您为一国之君,富甲天下。臣这钱袋里装的,不过只有数十枚铜钱,自是入不了陛下的法眼。”张琛嘴上这样说,心中暗道:陛下啊陛下,您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得了,我也别等你问了,还是主动点吧。
“陛下,不久前梁都的公孙商号说是接到了歆玥娘娘的传信,说要调查什么新铜钱,找到了臣,希望臣能够暗中协助,调查一下。”
“臣一想,既是娘娘传来的消息,必是陛下的安排,彻查一番后,梁都城内并未发现什么所谓的新钱。”
“后臣一路北上,一路留意,直到行至幽州后,终于发现了所谓的新钱,请陛下过目。”
说完这些,张琛再次将钱袋送了上去。
秦狄随手拎过他掌中的沉甸甸的钱袋,在手中掂了掂,慢慢将里面的铜钱倒在矮桌上,足有百枚之多。
秦狄并没有接下他的话茬,随口道:“嚯,小小一个钱袋,竟能装下如此多的铜钱。”
“陛下,经过臣的比对,这些铜钱,可以确定为他人私自所铸造,并非出自我朝钱监司。”
听张琛这么说,秦狄的目光由铜钱转移到张琛脸上,风淡云轻的询问道:“知道是何人所为吗?”
张琛面露凝重,思索几秒后,凝重答道:“陛下,臣当初在郴州时,曾无意间听到郑源孝谈论过此事。以臣对他的了解,出现在我朝中的新钱,十有八九是出自郴州。”
“郑源孝。果然是他!”
秦狄口中不紧不慢的吐出几个字,张琛闻言面露震惊,轻语道:“怎么,陛下已经查清楚了新钱的来历?”
只见他嘴角泛起一抹冷笑,缓言道:“朕只知道来自上三州,至于究竟出自何人之手,刚刚得知。”
张琛:“陛下,微臣方才之言,只是凭空猜测,暂无真凭实据作为佐证,所以究竟是不是郑源孝所为,还有待核查。”
秦狄:“不必查了,就是郑源孝所为。朕之前还一直纳闷,当初益州褚煦与交州康渊怊自立为王反叛朝廷时,郑源孝为何迟迟没有动静。直到一年后郑源孝才公然宣称自立,你可知其中有何缘故?”
听到皇帝询问,张琛思索片刻,缓缓摇头道:“其中关节,臣百思不得其解,望陛下明示。”
“哼,郑源孝此举的目的,便是想要与我朝继续通商,好利用这个机会,让他们铸造的铜板进入我朝境内。是你刚才的那句话,给朕提了个醒啊!”
张琛双目圆睁,眼神中的迷茫逐渐消失,变得精明起来。
“陛下的意思是,郑源孝此举,是为了扰乱我朝民生。如果是这样的话,想必会有大量铜钱涌入我朝,势必会导致各种货物的价格有所上涨。”
秦狄:“你说的没错,这一点朕已经想到了,且有了应对之策。”
经过半个月的思考,他确实想到了应对此举的办法。
张琛:“敢问陛下,我朝将如何应对这场危机,臣也好及时准备。”
秦狄:“简单的很,南疆物产丰富,让他们多运送些南疆的产物出来就是了。他们既然想用银钱冲垮我朝经济,却忽略了一点,那便是南疆。南疆地处十万大山,交通闭塞,各部落之间采取的一直都是以物易物的方式,之前并无银钱流通。”
“朕之前在南疆时还在想,南疆的物产运送到中原,钱少货物多,势必会引起物价下跌。此举虽有利于百姓,但从长远考虑,却对朝廷不利。现在好了,正好可以用这笔钱,来抵消南疆货物,应该可以令物价保持在很小的波动范围内。”
听完这番话,张琛是彻底折服,眼冒精光的称赞道:“陛下真乃亘古未见的治世奇才,这样的举措,可不动声色的改善南疆经济,又可提高我朝强势。他们此举就是在白白给我朝送银钱啊!”
秦狄:“话是这么说,但有一点,这件事情依旧要查,看看是否有朝中官员参与其中。另外现在还要调查清楚,究竟有多少新钱流入到我朝,朕要具体数字。”
张琛暗暗咋舌,这件事说起来容易,真要是查起来,哪有那么容易。尤其是铜钱的数理,这东西本就是流通性最强的,今天在我手中,明日可能就到了你手中,根本就无法统计。
见张琛不语,秦狄再次开口询问道:“怎么,可是觉得有什么难度?”
张琛:“启奏陛下,其他都还好说,只是有多少铜钱在坊间流通,统计起来难度确实不小。铜钱本就是货币,流通性极强,甚至很多普通百姓,挣点钱可能就留在了家中,不一定会花出去,所以...”
秦狄:“嗯,你这么说也有些道理,这样吧,你先暗中调查铜钱进入我朝的事情,看看可否有朝中官员涉案。此事朕还没有公之于众,文武百官,对此事都还不知情。而你返京的消息,他们同样不知。”
张琛:“臣明白了,陛下是要臣暗中调查此事?”
秦狄:“没错。什么时候将这件事情查清楚,你什么时候露面。”
“这是锦衣卫的副统领,张图,今后他会全力配合你,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你都可以找他。”
张图上前,抱拳施礼道:“下官张图,见过丞相大人。”
“今后还要多多仰仗张副统领。”张琛象征性的回礼,张图此人他曾见过,只是不太熟络而已。
“好说,若有需要,请丞相大人及时吩咐便可。”张图回应一声,退至一旁站立。
秦狄:“你还有什么要求,一并提出来吧。”
张琛:“陛下,臣听闻塞北联合大军已经停战,想知道目前的具体形势,越详细越好。”
秦狄瞥了他一眼,有些好奇的询问道:“让你调查铜钱一案,你问战事做什么?”
张琛:“陛下,若想彻底查清此案,臣怕是要跑一趟前线,甚至要重返郴州。新钱只是流通到了京都,并非是起源地,所以在京都调查,收获应该不会太大。对了,除此之外,臣还想借用歆玥娘娘手中的情报网,打听些消息。”
秦狄缓缓点头,细细想来,觉得他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双眼打量着面前的张琛,脑袋里浮现出一个新的计划。
“陛下,您为何这样看着臣?可是臣的仪容不整?”
被皇帝直勾勾的盯着看,张琛心中竟有些发毛。
“呵呵,长途奔波,有些风尘也属正常。朕临时改变主意了,准备在交给你一项差事。”
“请陛下明示。”
面对张琛的询问,秦狄直言不讳的说道:“半个月前,镇北大元帅李存孝返回京都,给朕带来一个消息。如今塞北诸国似如一滩浑水,契丹与突厥虽然和我朝停战,却对其周边的一些小国发动了战争,甚至有些国家已经被灭。天罗国为求自保,有意向我朝求和。”
“他们既然想要和谈,便给他们一个表现的机会。朕已然应允,你就作为我朝派出代表,全权负责和谈一事。亲赴冀州迎接天罗使者,而且还要大张旗鼓的去。”
皇帝的话音落下,张琛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陛下的意思是,假借和谈之事暗中调查新钱一案?”
秦狄眉头骤然蹙起,言道:“和谈是真,案件调查也是真。”
张琛:“臣明白了。陛下,能否给朕透个底,与天罗国的谈判,要谈到什么程度?”
听他这么询问,秦狄像是打量傻子一样看着他,慢慢吐出一句话:“可能的话,可以让他们直接成为我朝的一州之地,至于天罗国的君主,朕可以封他做个潇洒王爷,吃喝不愁。”
“嘶...这么做,无疑是将领土白白送与他人。陛下,这其中的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啊!”
张琛倒吸口气,满脸的凝重。心中暗暗叫苦,皇帝的要求也太苛刻了。除非天罗国的君主是个傻子,否则断然不会应允。
“你还知道难度大呀,问的本就是废话。谈到什么程度,肯定是利益最大化,这还用问嘛!”
面对皇帝的轻言训斥,张琛没有任何脾气,连连点头道:“陛下所言极是,臣必会竭尽全力,为我朝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秦狄:“你只管放心去谈,j即便最后谈崩了也不要紧。天罗国夹在契丹和突厥中间,他比朕还要心急。”
张琛闻言,脸上闪露出些许担忧。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为何,声音并没有从口中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