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张相何时返京的,今日突然见到他时,微臣属实被吓了一跳。”
延禧殿内,陈松与魏征一路跟了过来。见殿内并无他人,陈松这才开口询问。
陈松话音刚落,魏征的声音便在殿内响起。
“何止是陈相,就连老臣也被惊了一下,老臣还以为是耳目闭塞老眼昏花出现的错觉,没想到真的是张相,直到现在还令人难以置信啊!”
“他是奉旨返京,三日前就到了,朕要的就是出其不意,故此未曾让他露面。”
秦狄深知不给他们一个说法,两人会没完没了的问。更何况张琛已经公然露面,也没有再继续隐瞒下去的必要了。
魏征:“原来如此,陛下此举,想必是别有深意啊!前去与天罗和谈,虽是一件好事,只不过半朝銮驾,又有羽林卫随行保护,动静是不是有些大了,若是和谈失败,岂不是有损陛下的英明。”
陈松:“魏相,陛下做事何时会错。陛下此举,就是要让天下百姓都知道,局势乃是我朝在掌控,陛下所言,便是天下人的旨意,如此这般才能彰显我朝之强。”
两人的对话,令秦狄不屑一顾的笑了笑,说道:“朕倒是没想这么多,朕之所以派人大摇大摆的前去与天罗和谈,就是要让上三州的叛臣和塞北诸国都知道,大汉才是华夏之主,顺便为天罗国助助威,让他们之间的争斗,愈演愈烈。”
皇帝说完,陈松眼眸间闪过一道精光,言道:“难道陛下此举的目的并非是要和谈,而是要...拱火?”
“拱火?这是何意?”陈松的话令魏征有些摸不着头脑。
魏征作为一个文官,所擅长的是内政。说他秉公执法刚正不阿,那是一点没错,若是涉及到谋略,对国家战事了解的并不多。所经历过的血腥场面,也只有京都叛乱时叛军被诛杀的惨状。与真正的战场相比,差之千里。
陈松:“拱火便是施压,让塞北诸国都知道,天罗在与我朝和谈。契丹和突厥得知此事后,必会以为天罗在寻求我朝庇护。天罗国被夹在他们两国中间,若是成为我朝盟友,无论是对上三州,还是对契丹突厥,都不是一件好事。就好像一柄利剑,从天而降,插在了他们的心口上。”
秦狄:“还是陈相有眼光啊,朕却有此意。当然,即便第一次和谈失败了也无关紧要,只要能给天罗国施加些压力,将他逼上绝路,今后如何选择,就由不得他了。”
魏征听完两人的话,则是暗暗点头,直言道:“陛下此举,真可谓是一箭双雕啊。可是如此一来,会不会将天罗国推向他国的怀抱。若是他们再次联合起来,恐对我朝不利啊!”
未等皇帝开口,陈松率先发出一声冷哼,道:“哼,有何所惧,塞北诸国的百万大军,不还是被我朝打的退了回去。他们都是些贪婪成性之人,有第一次入侵,就会有第二次。我朝乃泱泱大国,第一次能击溃他们,第二次就能踏平他们的国都。”
秦狄:“陈相这番话听起来提气啊,泱泱大国,岂能惧怕一群鼠辈。”
魏征:“陛下言之有理,我朝兵强将勇。可是一旦再次开战,必会伤及无辜,致使北方百姓受难,家园被毁,致使我朝千疮百孔。这等代价,属实有些大啊!”
陈松:“魏相此言差矣,自古以来,战争哪有不死人的说法。战场是有些伤亡,有些损失,但与陛下的千秋霸业相比,些许损失算不得什么。若是退缩,只会让敌人知觉我朝好欺负,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塞北胡人本就觊觎我朝疆土,若不灭了他们,反过来被灭的便是我大汉。到那时,受难的又何止是北方百姓,而是我朝所有的无辜百姓。”
“故此臣以为,不战则已,若再战,就要一鼓作气,彻底平定上三州叛乱,收复失地,方可扬我国威,令四海臣服。”
陈松一段愤慨激昂的话,令能言善辩的魏征无话可说。说什么啊?确实无法辩驳,他说的有理。大汉若想屹立不倒,唯一能做的就是以武力震慑他国,一个国家的军力,便是真理。
“陛下,属下回来了。”
韩霆的身影出现在殿内,随着他的声音响起,陈松与魏征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向后看去。
“情况如何?”
听到皇帝询问,韩霆从怀中掏出两张小纸条,上前两步,径直来到皇帝近前。
“如陛下所料,城内却有信鸽北飞,属下猎杀两只,上面内容基本一致。”
秦狄接过他手中纸条,看了看上面的内容,措辞不同,但意思都一样,讲的都是汉朝与天罗和谈一事。将手中纸条揉捏成一团,轻语道:“城内果然有他们的细作,信鸽数量多不多。”
韩霆:“属下回城之时,已经飞过五六十只,回城途中又遇到了些,应该不低于百只。”
皇帝眉头微动,手中纸团随手扔在地上:“哼,看来人还不少。”
陈松:“陛下,臣可在城内展开一次彻查,必将这些敌国奸细全都揪出。”
秦狄轻轻摇头,缓言道:“算了,为了区区几个人耗时耗力,还会惊扰百姓,留着他们传递消息吧。这种事情,看来是无法杜绝了。”
“韩霆,朕听说塞北曾用江湖人组建了一支奇兵,可有他们的消息?”
皇陵失火,便是出自他们之手。这件事情自发生后,一直都有在追查中,却未曾见到过任何可疑人的出现,至此都尚未结案。
自返回京都后,韩霆便领命暗中调查此事。经过他们的暗查,已经找到了些线索。
“属下追查两个月,只寻找到六个人的踪迹,经过审讯,已经承认皇陵纵火是他们所为。共计五十人,分为五个小队。皇陵纵火后,他们便分头而行,隐匿起来,彼此间并无联系。”
“据他们供述,此行两个目的,皇陵纵火只是其中之一。另一个目的,便是伺机营救郴州郑源孝之子,郑淮。郑淮被关押于都护府内,守卫森严,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所以属下猜测,这些人应该就藏匿在城内,等待时机。”
韩霆话音落下,陈松愤怒不已,当即言道:“真是岂有此理,宵小之辈狂妄之极,犯下此等大罪,竟还敢藏匿京都,当真该千刀万剐。”
“陛下,臣身为武相,有拱卫京都之责。而今却对此事毫不知情,有失职之罪,请陛下责罚。”
先是义愤填膺,后又主动站出来承担责任。不得不说,陈松的为官之道,的确变通很。
“此事交由锦衣卫调查吧,你们就不必插手了。”
“诺。”
陈松暗松口气,缓缓退至一旁。
听到方才讨论到皇陵失火,魏征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迈步上前,拱手道:“陛下,臣有一事上奏。”
秦狄扫了他一眼,见他手中并无奏章,于是询问道:“魏相还有什么事情上奏?”
“陛下在外征战许久,如今既然已经返回京都,寝陵一事,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了。”
“魏相,你这是何意!陛下乃万岁之主,自会洪福齐天。”
忽听魏征提到寝陵一事,陈松打心底为他捏了一把汗。暗道:魏相啊魏相,你就是要提这件事,也应该找个合适的机会啊。陛下龙颜已有不悦之相,怎么偏偏这时候提。
倒也不少魏征想在这时候提起此事,只是单纯的突然想到,顺嘴一提。
听魏征这么一说,秦狄深吸口气,并未动怒。他本就是魂穿而来,并非是古板之人,但想到活着就要为自己挖坟,心中多少也会有些膈应。
若是寻常百姓,自然也就不会在意这些,什么时候死了,找个荒郊野地挖个坑埋了也就罢了。但在皇家,此事就显得尤为重要。
纵观古今,大部分帝王君主登基后,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为自己寻得块风水宝地。一是为了国祚绵延(纯属迷信),二是为了死后依旧可以享受人间富贵,凌驾于万人之上,彰显其身份之显赫(纯属自我安慰)。
皇帝久久不语,且发出了叹息声,陈松眉头微微皱起。见魏征看向自己时,狠狠瞪了他一眼。
“陛下身为九五至尊,必定会长命百岁,我朝也将绵延万代。臣以为,修建皇家寝陵,非朝夕之事。纵观历史,没有一位君主能有陛下这般丰功伟绩,臣以为皇家寝陵的规格,当属历史之最,故此所耗费的时间,自然也会久一些。”
魏征明显是感受到了陈松的暗示,同时也怕引起皇帝不悦,这才再次开口。
“魏相所言,言之有理啊。朕已年逾三十,按祖制也该考虑百年之后的事情了。”秦狄轻言一语,看向韩霆,询问道:“朕前些时日好像听说神霄派来了几位道士,可有此事啊?”
韩霆:“三位,是云霄子的师兄弟,另有几名道童随行。”
秦狄稍加思索,继续说道:“韩霆,你去传朕的旨意,皇陵的具体选址,由神霄派负责。魏征,皇家寝陵一事由你主导,一切都确定之后,在上奏给朕。”
魏征:“诺。陛下,臣想与韩副统领一同前去宣旨,顺便见见他们。”
秦狄并未言语,摆手示意他们离开。陈松一看魏征与韩霆即将退出延禧殿。急忙上前,拱手想要告退。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皇帝的声音率先在殿内响起。
“你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