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肃杀,北边的战事也快进入尾声。
正式入冬之后,两方兵马都会偃旗息鼓,回到各自的地盘休养生息。
等到来年开春,万物复苏的时候,整个北方大地才会又重新化作血和刃的地狱。
从北方到京城的官道上,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正缓缓前进。
经过长时间的赶路,马夫和马匹都很是疲惫,前半段路程几乎是不要命的狂奔,马车都要到散架的程度。
到了京畿地区,这才慢下来。
不过虽然马车的行程慢了,马夫的内心却依然很不平静。
他目不斜视,但心里始终留意着马车内的动静,不多时,只见一滴汗水从马夫的额头缓缓流下。
让他如此紧张的原因,是这普普通通的马车内,正坐着新朝如今风头最盛的人物!
新朝兵马大元帅,江易川江大人!
江大人原本在北方作战,想要趁着入冬前最后一个月再次给予蒙人重创。
但半月里连发十二道金令!
一道比一道急!一道比一道迫切!
他们都说吗,江大人是迫于朝廷的压力,不得不班师回朝。
但马夫知道,哪里有什么班师,江大人换了一身衣服,带了一把剑,独自就回来了。
路上跑瘫了五六匹堪比大武师(40)境界的马兽。
而马夫现在操控的,一只堪比武宗境界的马兽也气喘吁吁。
所以马夫不认同民间的说法,说江大人此去凶多吉少。
他认为,江大人或许是觉得朝廷太烦,准备亲自回去解决这件事。
当然,马夫不敢多想。
说是马夫,其实他早就跟在了江易川的身边。
从赵王府那边转投过来,马夫一身精壮肌肉,浑身气血奔腾,武圣境修为。
大力战神,冯全。
三年过去,昔日的武皇巅峰(79)高手,也正式踏入了武圣境。
只不过饶是他这样不可多得的高手,也只是江易川的马夫罢了。
或者说……一个江易川不愿亲自动手时,可以处理麻烦的打手。
冯全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
正如现在,走在四周都是人高草丛的官道上,冯全很清晰感受到了不少恶意。
这些草丛里,埋伏了不少敌人。
按理说,拱卫司的敌人只有蒙人,还有其余江湖门派。
但或许在如今这个际遇上,这个敌人还会包含更多。
比如朝廷的某些鹰犬。
冯全想到这,有些悲哀。
明明江大人一身忠骨,只为北抗蒙人,但如今却遭朝廷忌惮,想要限制其发展。
甚至不是限制,而是诛杀!
一切只因新皇年幼,认不清形势,不明白道理,被奸臣谗言所影响。
冯全虽然面对江易川很紧张,但面对这些埋伏在这里的杀手,他却眼冒冷意,气势奔涌。
“江元帅,需不要停下来等我一下……只需片刻,我就可以处理掉这些老鼠!”
马车内没有传来
任何声音,冯全拿不准江易川的意思,只好继续驾车前行。
而周围的恶意也越来越多,甚至到了毫不掩饰的地步。
马车还在前进。
车轮滚滚,碾塌了地上的杂草,碾碎了土块。
“兄弟们!大家一起上!只要杀了江易川!荣华富贵就在眼前!”
激烈的喊杀声响起,其中甚至还有一个武圣境修为的大能!
冯全捏紧手里的缰绳,江易川没发话,他就不会动,这是三年相处下来,他们主仆之间形成的默契。
而就在周围的杀手扑上来一瞬间,冯全感受到动静了!
只见以马车为中心,一股锋利的剑芒环绕而出,就好像平静的水面起了波纹,朝着四周急速扩散!
唰……!
四周恢复了安静,天地间也再没了杀意。
只有冯全握紧缰绳的手缓缓松了下来,继续驾着马车沿着官道前行。
而旁边,是无数鲜红的花草。
马车内终于传来声音,平静又富有力量。
“不用浪费时间,尽快赶到京城。”
……
“陛下!那江易川太过目中无人!我们只是想要一点点他的兵来拱卫京城,居然理都不理我们!”
“陛下!江易川虽然击退了蒙人的攻势,但其拥兵自重,一向不听朝廷的指令,微臣怕这样下去……有失朝廷威严啊!”
“陛下!自古以来凡是将领出征,身边必然会跟着监军,但自从江易川掌权以来,连杀三个朝廷派过去的监军!这……这简直是大不敬!”
台阶下面,正躬身站着不少人影。
燕洵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好几个官员在下面义正言辞地弹劾江易川。
其字里行间都是对江易川的贬低和不满。
主要攻击方向则是说江易川功高震主,目中无人,听调不听宣。
如果真是原本的燕洵,他可能会很气愤。
但如今坐在龙椅上的,只是有着燕洵的外表,里面却是阿斗的灵魂。
那几位大臣慷慨激昂,台阶下不少其余官员却面露不忍和欲言又止。
但大多数人刚想开口为江易川辩解几句,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文官之首的那位始终一言不发的大人。
宰相,王石让。
宣和之变前,新朝最大的奸臣,赵丰的门徒。
按理说,奸臣的门徒,本不应该走到宰相位,但王石让非常狠辣果断。
赵丰,就是死于他手,叫做大义灭亲,以正国法!
其手段狠辣,令人叹为观止,其情感冷漠,又叫人心底惧怕。
一个连自己的师父,养父都能面无表情杀掉的人,这世间又有什么能阻挡他呢?
所以其余官员们都不敢发言。
江易川只是被弹劾两句,以大家对江元帅的认识,这些弹劾不过是无关痛痒的人身攻击。
但自己要是敢搭话,可没有江元帅那种本事,或许明天就出现不了这朝堂之上了。
燕洵听了半天,伴随着带头的一位大臣高呼。
“陛下!江易川绝对有谋反之心!他现在正独身赶回来,据说一路上杀了不少人!”
“这等凶徒!不可留啊!”
“陛下!不可留啊!”
几个慷慨陈词的臣子猛然跪下,表情激动。
周围的其余大臣都看着这一幕,不发一言,只有王石让,闭目养神,高高挂起。
大家都在等燕洵的反应。
燕洵也终于把目光聚焦到那几个跪在地上的大臣,眼里甚是平静。
“几位爱卿说的很激动,那就杀了吧。”
此话一出,台阶下的臣子们俱都面色一变!
不少人气愤地颤抖起来!
新朝已亡!新朝已亡!奸臣当道!迫害忠良!
一些激动的臣子急忙挺身而出,大声谏言。
“陛下!万万不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