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王海洋脸上期待的表情，刘光天则显得淡定的多了，也没什么激动的神情。
    只听得他开口说道：
    “哥，这批货里面吧，书画作品和精美瓷器占据了绝大部分比例，而余下的则基本上都是各式各样、琳琅满目的小件玩意儿罢了。
    按照侯爷的说法，这里面压根儿就没有什么特别珍贵的重器，品质上乘的有但是也不多，大部分都是比较普通的货色。”
    这话说的真的是让王海洋一阵无语，可是也没有什么反驳他的理由。
    可不是嘛！如今这世道真是变了啊！想想看，之前他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自从跟随那破烂侯之后，可谓是大开眼界、见多识广。
    凭借着破烂侯的一双慧眼和对古玩的独特见解，他见过的宝贝数不胜数。也正因如此，普通寻常之物已难以引起他的兴趣。
    在刘光天看来，即便是清朝康熙、雍正、乾隆年间的物品，也不过尔尔，要是那些工艺精湛、美轮美奂的精品还能稍稍博得他的青睐。
    大家请不要急于驳斥这个观点。
    要知道，在那个特定的时期，这类玩意儿确实价值低微得令人咋舌。走进任何一家文玩商铺，只需区区几块钱便能购得一件，而且价格清晰明了，童叟无欺。
    倘若有意大量购入，甚至能享受到如批发般的优惠待遇。
    实际情况就是这么的难以置信。
    还不止如此，如果说在运动期间，将这些古董放置于国营商店之中倒还算妥当，毕竟它们尚有宽敞的库房可供存放，从而避免遭受损毁之苦。
    但那些不幸遭人查抄而出的宝物可就没有这般好运了，往往刚一露面便惨遭毒手，毁于一旦。
    更有甚者，为了免遭牵连，不惜将自家珍藏多年的老物件藏匿起来或弃如敝履，唯恐给自己招来横祸。如此种种，实在令人扼腕叹息！
    所有人们都弃之不及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有价值呢？而偏偏此时又有冤大头来用真金白银来和人换，这样一来人们既可以摆脱那些个会带给自己麻烦的东西，又能够用这些无用的东西来换钱，何乐而不为？
    因此可以想想看，刘光天每天能够看到多少好的东西？这样的培训之下他的眼光想不高起来都不可能。
    对此，王海洋也是无话可说了，想要解释一下原因，他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只要侯爷看过，说留下来的东西是对的就行了，等我忙完了这两天的事儿，就抽个空过去把事儿给办了。”
    同时，王海洋已经认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刚才的问话简直就是个错误。
    因为他一直都是在拿后世的价值，来衡量现在到手的这些个东西。
    而在刘光天的内心深处，直至此刻，对于王海洋让他所做之事的确切意图仍感到一片茫然。
    为了这些个陈旧的东西，不惜耗费巨大的精力、付出高昂的代价，甚至甘冒极大的风险去收集那些物品。
    金钱源源不断地向外流淌，而换回的却是一堆既不能果腹也无法解渴的“破旧玩意儿”。更为奇怪的是，这些物品收进来了也没有听说流出过一件儿。
    他理解不了，就算有人告诉他如今全力收藏，待到数十年之后将会价值连城时，他也实在难以领悟其中深意。
    对他而言，填饱肚子才是最为紧要之事。毕竟当下的形势便是如此，难道日后政策还会发生变化吗？
    所以，没有前瞻性的思想，是很难以被转变过来的。
    眼见着王海洋似乎已经对当前话题丧失了兴趣，刘光天稍稍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紧接着开口说道：
    “哥啊，其实呢，这事儿还没完。除了刚才说的那个情况之外，还有另外一件事得跟你提一提。
    你也知道，以前那些个顽主们现在都纷纷各奔东西了，有的去参军了，有的则响应号召下乡插队去了。这么一来，咱们可就等于失去了一条重要的货物供应渠道。
    而且你瞧，现如今这局势虽说比前面要好了一些，可是老百姓们心中依然很是畏惧，比之以前并没有什么改变。
    侯爷他老人家熟悉的那些个能收东西的地方，咱们差不多已经收完了，现在顽主们的渠道又断了，我和小铁也把周边的村子跑的差不多。
    他这不就特意派我过来找你商量商量嘛，想问问看咱接下来到底应该怎么个干法儿才行呢？
    这事儿说大了是哥你的计划和未来发展，往小了说也关系到几个人的生计，所以我们没有一点儿头绪，就想让哥你给拿个主意。”
    说完这番话后，刘光天将目光紧紧地锁定在了王海洋身上，眼神之中充满了期待。
    “哈哈！原来就是这件事情啊，放心吧，这事儿并不大，我早就有所谋划，而且方方面面都替你们考虑周全了。
    目前来看，我们所面临的情况的确陷入了困境，如果在此时还冒险行事，着实有些得不偿失啊。
    因此，我的想法是这样的：索性先将大规模的交易暂停一段时间。
    当然啦，情报收集工作不能落下，必须持续进行，哪里有好东西这样的消息必需要多多的掌握。
    同时，我们也要调整一下收货的标准。那些非精品、不珍贵的物品以及与手中已有之物相重合的物件，原则上是一概不再收购了，但是也不绝对，要是特别好的收了也没毛病，主要还是凭你们自己决定。
    侯爷自在惯了，他想干些什么就干些什么，随便他，不过你们要把他给照顾好。
    至于你和小铁嘛，依然跟随侯爷学习技艺。毕竟咱们手头的宝贝众多，相信在他的教导之下，就算是喂也足以让你们练就一身过硬的本领！”
    王海洋自信满满地向他解释道。
    “哎呀！这不就是让哥哥您破费来养活我嘛！这绝对不行，咱们现在都差不多干不了这个事儿了，那我还学这些干吗？您还是让我干点儿别的事儿吧，或者随便让我干一些什么都可以，只要不让我无所事事的靠着你养活就行，要不然的话我简直就不配做人啦！”
    刘光天一听到王海洋这么讲，心里是充满着感动的，但是理智告诉他这样子安排他实在是不妥，于是他是立马就表示出了强烈的反对意见。
    因为王海洋的这话里的含义再明显不过了，安排的很好一点儿毛病都没有，让他们暂且放下手头的事务，接着跟随破烂侯学习知识和技能。
    但事实上呢，安排的实在是太好了，他根本就没有被明确具体要做的事啊！
    那些深宅大院自然有破烂侯去负责联络沟通，而乡下那边又全仰仗着秦铁的人脉关系。
    想当初还有些杂务可以让他忙活一下，倒也说得过去。至少他从头到尾，还可以帮着跑跑腿、打打杂。
    然而如今这种局面下，本来生意就少得可怜，难以维持生计，仅凭他们两个人处理便绰绰有余了，哪还用得着再多他一个闲人呢？
    如此看来，王海洋做出这般安排，纯粹就是毫无意义地白养着他而已。
    这是刘光天的理解，可是并不是王海洋的。
    所以，很罕见的王海洋生气了，他用力的把筷子给拍到了桌子上，把一旁吃着菜的刘光天给吓了一大跳，还没等人反应过来，接着王海洋就毫不客气的开始喷了起来。
    “说些什么胡言乱语哟！什么叫老子不要白白的养着你？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或者说你的翅膀硬了，可以质疑我的决定了？
    屁股长在脑袋上，一点儿本事都没有，居然还好意思在这儿卖弄一些小聪明！
    我特么的喊你好生跟着侯爷学习，这档子事早就告诉过你具体的原因，在这里我就不再重复了。
    只和你再次强调一点儿，我办事向来都不会只看到眼前这点儿利益，老子考虑的是长远的将来！
    所以这样子安排你，对我有帮助，对你也同样有好处。
    想着等你把本事真正的学好了以后，能够好好的帮我，能够改变自己的命运，能够堂堂正正的凭借本事赚钱，能够在所有瞧不起你的人面前挺直腰杆子做人。
    而不是到了那个时候，你还是一无是处的，到最后还是需要靠我施舍着三瓜两枣过日子。”
    王海洋的双眼瞪得浑圆，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中掉出来一般，满脸的怒容像是燃烧着熊熊烈火，他的吼声犹如惊雷炸响，震耳欲聋，似乎连屋顶都承受不住这股强大的力量，随时可能被掀开。
    他那充满怒火的眼神宛如两把锋利无比的利剑，笔直地朝着对方猛刺过去，令人不寒而栗，心中不由自主地生出恐惧之情。
    这样的王海洋并非没有见过，但以往只有在面对敌人时，他才会展现出如此骇人的一面。
    多年来，院子里那些嚣张跋扈、难以驯服的“刺儿头”们，一个接一个地都被他狠狠地教训了一番。
    而且自从有了孩子以后，他不再像从前那般对敌人那么直接就深恶痛绝，而是逐渐学会了克制和隐忍，收起了自己暴躁易怒的性子，变得愈发深沉内敛，富有心机。
    因此，像今日这般大发雷霆的情形已是极为罕见。
    然而，此刻的王海洋确实被刘光天气得不轻，以至于情绪失控，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冷静与沉着，才有了如此失态的表现。
    刘光天此时完全怔住了，整个人呆若木鸡，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他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王海洋，心中充满了惊愕与惶恐。
    要知道，一直以来，王海洋对他都是和蔼可亲、和颜悦色的啊！甚至从未摆过一丝一毫的架子，总是把他当作亲兄弟般看待。然而今日，王海洋却突然变了一副模样，这让刘光天感到无比陌生，仿佛面前站着的是一个全然不同的人。
    刘光天还在一旁不知所措，倒是门外的秦淮茹听到了家里的响动，立刻就小跑了进来。
    看着还在生气的王海洋，她着急忙慌的问道：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刚才还好好的吃着喝着的，怎么我这刚出去一会儿，就发起了这么大的脾气呢？\"
    她实在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王海洋如此愤怒，以至于会对刘光天这般咆哮怒吼。
    没人说话，这让秦淮茹见状也不明所以，可是又不能够任由事情继续恶化不管不顾吧？
    所以她还是按照经验赶忙上前劝解道：\"哎呀呀，别生气啦！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好好说就行了，犯不着生这么大的气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拍打着王海洋的肩膀，试图平息他的怒火。
    刘光天听到这里才回过神来，知道自己是说错了话，这才让王海洋发这么大的脾气，于是连忙附和道：
    \"对对对，秦姐说得极是！都怪我刚才口不择言，惹恼了哥，也是我烂泥糊不上墙，让大哥失望了。还请哥你大人大量，莫要与小弟计较。\"说完，他低下头去，满脸愧疚之色。
    秦姐看到刘光天已经表明了态度，就接着说道：\"行了，你就算是真的生气了，也不至于用如此严厉的口吻斥责他吧？咱们毕竟算起来都是一家人，有啥话不能心平气和地讲清楚呢？何必闹得这般不愉快呢？
    再说他已经知道错了，你就消消气吧！\"她的话语如春风拂面，让人听后不禁心生暖意。
    王海洋心中满是无奈，他对刘光天刚才的话是感到既失望又愤怒，至于生气的原因却并不是别的。
    此刻，当他目睹刘光天终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再加上身旁还有秦淮茹不断地劝解时，内心那熊熊燃烧的怒火才逐渐得以平息。
    他长叹一口气，语气沉重地说道：
    “唉！其实我真的不愿意如此动怒啊！然而，如果今日我不发这一通脾气，恐怕他就会将我曾经苦口婆心对他讲过的那些话语抛诸脑后。”
    言语之间，透露出一种深深的忧虑与关切之情。仿佛只有通过这样激烈的方式，才能让刘光天真正铭记教训。
    而这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情，或许正是王海洋作为一个兄长或者朋友所特有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