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玄江汜看向尹天明。
    虽然尹天明表面上无动于衷，但眼睛的颤动是不会骗人的，他努力压制着情绪，轻声说：“不知道……”
    实际上，他已经震惊到不知该如何呼吸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玄江汜找他，是为了说这个。
    “顾君音，你呢？”玄江汜问。
    “知道前半句。”顾君音淡然回应。
    顾师姐好像和王白石他们一样，都失去了部分记忆？
    那么玄江汜是如何得知这件事的，以及为什么还拥有记忆，又为何找来他，告诉他？
    无数个问题在尹天明脑中盘旋，他非常想问，但又不能开口。
    顾君音察觉到了身边人的异样，误以为是他没有休息好就过来的缘故，便难得开口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看到……他变成了守夜人。”玄江汜的话十分耐人寻味，他似乎并不想提及那个名字，但面前的二人又不约而同的知道他说的是谁。。
    “看到？”顾君音准确的提炼出了最让人捉摸不透的两个字。
    “算了，你们走吧。”玄江汜的态度忽然冷了下来，坐回位子上，不再看他们。
    顾君音微微偏头，发现尹天明似乎没有要问的意思，既然玄江汜不打算说下去了，她也不想追问，况且，她觉得玄江汜的话没有任何依据。
    在某些方面，玄江汜和百事很相像，但又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从誓业楼出来，自始至终尹天明都没有说话，她隐约觉得不太对劲，因为他神情中的困倦只占了很小一部分，更多的，是惊讶？
    她想了想，问道：“怎么了？”结果足足等了五秒钟，也没等到回应，尹天明一直木讷的盯着前方，脚步如飞。
    “嘶——”尹天明倒吸一口凉气，肩膀的刺痛让他猛地回过神来，身体一倾，看向旁边的人。
    顾君音的手还停留在空中，尹天明的反应让她有一瞬的茫然。
    “受伤了？”她一贯冰冷的声音里多了一丝起伏。
    “嗯，被划了一刀，伤口不深，已经处理过了。”尹天明往回靠了靠，用能让人安心的声音说道。
    “跟着我。”顾君音忽然转过身，朝着与一年区截然相反的方向走去，尹天明愣了半秒，立马跟了上去。
    八分钟后，一辆黑色汽车停靠在一年区男生宿舍前，后座车门打开，身材高挑的男人走了下来。
    光看背影，容易让人觉得即将上演什么都市正剧。
    尹天明绕到驾驶座位旁，挥了挥手。
    顾师姐开车把他送了回来。
    隔着车窗，顾君音点头示意。
    尹天明转身走上台阶，忽然听见车窗摇下的声音，与此同时，顾师姐悦耳的嗓音响起，喊了他的名字。
    他回过头去，“怎么了？”
    顾君音明显一顿，尹天明见状回到了车边，微微弯腰。
    “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她的声音莫名的轻。
    “忘记了，什么？”尹天明疑惑地看了眼后座，并没有落下什么东西。
    “记忆。”顾君音喃喃道，语气里竟带着些从不曾有的犹豫，她似乎是在对自己诉说，紧接着将头缩回车内，“没事了。玄江汜如果再找你，记得说。”
    其实，她并没有什么失去记忆的实感。
    她回想起关于尹天明的一切，关于红岛的一切，都不存在一处缺漏。
    只是昨天凌晨那一瞬间，她觉得有一丝不协调，她对情感之外的东西都相当敏感，从来不会将潜意识里的想法当成错觉，所以，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但尹天明没有她的经历，顾君音觉得倘若自己继续说下去，只会为疲惫不堪的他增添负担。
    她刚准备按下手刹，车门忽然被拉开。
    不同于初夏的温暖向她靠近，她张了张口，没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就陷在了尹天明的拥抱里。
    记忆恍惚闪现回几个月前，自从那天过后，他们的关系又变得不温不火起来，没有太多拘束，也没有更进一步，甚至，没有过第二个拥抱。
    她想要说些什么，又觉得沉默更好，直至尹天明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很想你。”
    顾君音轻应一声，身体纹丝不动，心却在猛烈地颤动。
    天空中的太阳稍稍朝着西方偏移，但亮度和热度不减，融化了她的表情。几秒种后，尹天明松开了手。
    暂且告别。
    在宿舍门口到104的短短几十米路程中，尹天明想了很多事。
    顾师姐突然提及记忆，巨大的危机感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冰冷的恐惧。
    虽然不知道她为何能够微微感知失忆，但是，他们都忘掉了与守夜人有关的一切一切，而自己通过了守夜人试炼，那么有一天，他们也会忘记自己吗？
    感情顺其自然，但有时也迫在眉睫。总是有一个人要主动的，他应该来做这个人。
    这或许是他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需要做的，至于现在，今天晚上，他还有必须要确认的东西。
    ……
    傍晚六点半，尹天明从床上醒来，关掉闹钟，准备先去吃个饭，按照以往的经验，守夜人在天完全变黑时才会出现，所以他早去也没有用。
    七点多钟，他站在深夜鬼屋大门前，看见了和往常一样飘荡在各处的守夜人。
    他刚松了一口气，忽然瞥见了正对着大门口的一栋鬼屋。
    一栋他上次来时还没有的鬼屋！
    虽然他早就知道深夜鬼屋里面的房屋数量会持续增加，但还是隐约觉得不对劲。
    以往增加的鬼屋都是在深处，门口附近一直都是那么零星几栋危险度低的，也最受被惩罚的红岛成员喜爱的。
    四周人流稀疏，尹天明没有犹豫，进入了深夜鬼屋区。
    要进去吗？
    可以，但没必要。
    他已经确认了守夜人依然存在，那么众人遗忘的应该只是红岛成员如何成为守夜人那一部分记忆。
    忽然，他记起白天玄江汜说的话，产生了一些新的想法。
    深夜鬼屋里的守夜人，没人能看见它们的脸，起初，自己在梦里也看不清，直到他哥最后一次在他梦里出现，竭尽全力告诉他一个信息“不要接受试炼”，那时他哥作为守夜人的模样，清晰可见。
    最后他还是接受了试炼。
    他哥能够通过梦境传递消息，那么玄江汜口中的“看到”，是否也是在梦中？
    百事以守夜人的模样，出现在玄江汜的梦里。
    守夜人……远比他看到的想到的要神秘。
    此时，尹天明已经绕着这栋鬼屋走了两圈，他发现新增鬼屋的侧面有两个门，应该一个是出口，一个是入口。
    深夜鬼屋区比外面要暗许多，他退了退，想看清这栋鬼屋的全貌。
    等等……
    等等！
    尹天明猛地瞪大双眼，努力在脑海中翻找熟悉感的源头。
    这栋鬼屋他好像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