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恍惚了。
    若不是手中冰冷的金属牌还散发着阵阵寒意，他甚至觉得方才自己穿过的那些房间都是幻象。
    可他又为什么……不觉得是梦呢？
    苹果颤抖着走向镜子，然后，他看到了镜面上映照出的他的轮廓。
    砰——
    他猛地抓住镜框，任由金属牌掉落在地上，发出不应有的清脆响声。
    镜中是一名不过二十的青年，柔顺的头发刚好没过耳垂，细碎的刘海黏在额头上，眼神半分清明半分呆滞。
    清明在他终于知道了自己长什么样子了，呆滞在他不知道镜子里的人到底是谁。
    接下来，他迅速脱掉了身上血迹斑斑的囚服，换上了衣架上的那一整套干净衣服。
    他觉得自己本就不应该是囚犯，便迫切的想要脱离囚犯装束。
    “很合身……”苹果喃喃自语。
    无论是衣服的尺寸，还是鞋子的大小，都仿佛是为他量身定制的。
    正当苹果“欣赏”自己的新衣服和外貌时，镜中忽然出现了一道一闪而过的影像。
    “谁？！”
    苹果猛地转身，后背撞上镜子，他顺势背手扶了下镜框，但目光不移，警惕的扫视着前方。
    那影像移动的过于快速，以至于他只看到是某种会动的东西，可他现在面对的前方，除了黑暗，就还是黑暗。
    黑暗中藏着什么？
    苹果作出防备姿态，等候着随时有可能到来的危险。
    可下一秒，他就摔倒在地，连带着身后的镜子一起，就算他的手掌被摔碎的镜片划破，他也浑然不觉，嘴唇发白，面无血色，眼睛一眨也不眨，仿佛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物。
    “怎么会……你，你是谁？！”苹果大声喊道，为自己壮胆，尽管声音被黑暗吞噬，但他自己却能清楚地听见，也能清晰地看到对面的“生物“耳朵动了一动。
    然而，对面的“生物”就笔直的站在那里，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的盯着苹果。
    苹果被盯得发毛，可就算手上刺痛传来，他也不敢动一下。
    因为对面的“生物”是一个赤裸着身子的男人。
    甚至，苹果都不觉得没穿衣服怎么样了，最令他惊恐的是……
    这个人有着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自己刚刚才照过镜子，认真端详过每一寸面容，所以他不可能眼花，也不可能看错。
    但……好像有一丝不同？
    对面“生物”的头发，比他略短三四厘米的样子。
    苹果在心中长舒一口气，至少，对面的“生物”应该不是他的复制怪物。
    “你是谁？”他鼓起勇气再次开口，毕竟，他现在无路可退，也无法向前。
    然而，等待他的并不是答案。
    “你是谁？”对面的男人开口道，声音语气竟也和苹果一模一样。
    “你是谁？？”苹果重复了一遍。
    “你是谁？？”对面的男人也重复了一遍。
    苹果快疯了，他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冲上前去，站定在男人面前，大声喊道：“我问你是谁！！！能不能别重复我说的话！！！”
    “我问你是谁！！！别…呃…咦……话……呀！！！”
    苹果捂着耳朵后退，他快聋了！
    因为对面男人用了和他一样的音量说了前半句话，至于后半句，男人没有学出来，从嘴边挤出几个不成句子的字。
    忽然，男人动了，抬起一只手，捂住耳朵，接着后退三步，模仿苹果的动作。
    “我宁愿回到刚刚的地方……而不是面对一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东西。”苹果泄气了一般的说道。
    哪知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男人就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单手捂住耳朵，又放开，又双手捂住耳朵，又放开。
    然后他上前打了苹果一巴掌。
    苹果恼羞成怒，狠狠地推了男人一把。
    男人踉跄几步，歪了歪头，又指了指苹果的嘴巴。
    “你疯了还是我疯了？肯定是你疯了，所以我也疯了。”苹果烦躁的把手上的血擦在衣服上，接着，他转身想要远离这个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
    一秒，两秒……半分钟。
    苹果保持着背对着男人的姿势一动不动。
    他的脸几乎被吃惊这种情绪控制，始终保持着嘴巴微张的状态。
    因为……镜子没了。
    碎玻璃也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颗珠子，就静静地躺在地上。
    砰——
    哐当！
    苹果上前一步，想要捡起那颗奇怪的珠子，然而下一秒他的脸就狠狠地撞上了某种硬物。
    “怎么可能……”
    他捂着额头，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镜子。
    镜中映照着他和他身后那个男人的脸。
    “你究竟是什么人？”苹果并非询问男人，而是在质问自己。
    如果这个“人”想要杀他，早就动手了，而不是扇他一巴掌……虽然并不太疼，只是苹果难以理解这种行为。
    以及，先前碎裂的镜子为什么会恢复原状？
    这根本不是人力所能做到的！
    苹果就这样一直盯着镜子，直到身后的“人”又做出了一件他根本无法理解的事情。
    那个“人”变出了一根带绿叶的枝条。
    准确说，是一根嫩绿的柳枝凭空出现在了那个“人”的手上。
    苹果觉得自己撞鬼了。
    一定是这样的。
    可他怎么逃出去？？
    “这是什么东西，你想要做什么？”苹果再次转过身，指了指男人，又指了指他手中的柳枝。
    苹果打算再问最后一次，倘若男人还是回答……
    “什么……东西？”男人大大的眼睛闪过一丝迷茫，他看了看手中的柳枝，又看了看苹果。
    接着，男人指了指柳枝，竟主动开口道：“东西。”
    苹果的大脑飞速转动，尝试理解男人的话，最后，他得出了一个结论。
    “柳枝。”苹果指了指柳枝。
    “东西，柳枝！”男人身体动了一下，“柳枝，柳枝~”不知怎地，苹果竟觉得他的语气里带着开心，仿佛是感受到了某种新事物。
    “难道，你刚才是想让我说话？？”苹果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方才男人并不是想扇他一巴掌，而是让他张嘴说话！
    男人捂着自己的耳朵，发现了声音会变小这件事，所以，才让苹果张嘴说话！以此来试验是否真的是这样，或许男人觉得这样很好玩。
    而这种种行为，不像成熟男人，也不像鬼，倒像个……婴儿？
    “那我就叫你小枝吧。”苹果靠近男人，点了点柳枝，说道，“柳枝。”又指了下男人，重复道，“小枝。”
    “小……枝。”男人仿佛能理解苹果的动作。
    “那么，小枝，你可以变出一扇门让我离开这里吗？”苹果问。
    小枝无动于衷。
    苹果无语，但又拿小枝没办法，他想了想，用手臂在空中划了一个方方正正的门形状，又摆出拉开，走出的姿势。
    小枝无动于衷。
    苹果急了，伸手晃了晃镜子，单手比了个零，意思是就像刚刚珠子变成镜子一样。
    小枝动了。
    镜子变成珠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