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行军打仗离不开漕运,尤其是这种大规模的军事行动。
一旦远离河流行军,整个大军便是在刀尖上行走,稍有不顺,便有面临断粮的风险。
大约六十年前,在那一场决定河北话事人的关键一战—界桥之战里.....
纵使公孙瓒手握幽州精锐占尽优势,而袁绍军中大多为新兵,是为劣势。
公孙瓒依旧没有选择走常山一线,直接突袭袁绍老巢邺城,而是稳扎稳打,绕道南皮,后顺清河南下,最终于界桥和袁绍展开决战。
当然了,后面的胜负就不提了,袁绍的无力只是相对而言的,这场战役袁军的排兵布阵都堪称教科书般的“以弱胜强”。
毋丘俭通晓军事,他自然是知道此理,但他还知道战争不是一成不变的。
当年公孙瓒不走常山一线,还有一层原因,那是因为并北常年有黑山贼盘踞,所以他不敢冒险沿着太行山行军。
但有田豫的加入便不同了。
一是得到了友军支援,
二是从此前的战况来看,只要幽并联军南下的速度越快,沿途投降的速度便会越快,他们可就地补给,不用过分担心粮道的问题。
迅速下了决定,毋丘俭于次日率军离开范阳。
大军横渡易水后,继续南下,率先进入一片旷野,此地后世称为保定,但此时尚未被开发。
幽州军略过浦阴县,大约到了酉时,天色渐黑,毋丘俭决定在望都县暂做休整。
此时距望都还有大约七八里,驿道上的幽州军正在平稳进军,忽然,毋丘俭嗅的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他左顾右盼,发现一侧不远处的竟燃起了冲天的烟柱。
.....
此刻,这间偌大的庄园前,歪歪扭扭地躺着十来具尸体。
有几个很明显是中了暗箭而死,有的则是背后中箭,想必是看到什么恐怖的事,撒腿便跑却没有跑脱。
再往庄园里走,死相惨烈的更是不计其数,有的人面部完全凹陷,血呼啦的,八成是被马蹄践踏而死。
庄园深处,一个面目全非的人被吊死在一棵大树上,虽然看不清脸,但从发色和着装上看,他应当是庄园的主人。
树底下还有几具女尸,她们身体赤裸,仅仅挂着零碎的布料,身上污秽斑斑,可想而知生前遭遇了什么。
一旁,两个鲜卑人正一脸淫笑地用鲜卑语交流。
“还是汉人的妇人好啊,这样的身段才能勾起老子的邪火!”一高个鲜卑人提起裤子,正系着腰带。
另一个个头相对矮一些的鲜卑人,明显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明明刚才他玩得最欢,现在却不屑地说:
“你真没见识,那年我随慕容大人打进了高句丽的都城,破城后简直是人间天堂,男人见一个砍一个,管你是什么王公贵族,女人玩都玩不过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高句丽那地方穷乡僻壤,还不如咱辽西嘞,那些个王妃公主什么的,模样、身段都不如这中原女子。”
这时,高个子鲜卑人问道:“你说,这庄园里的女子就算是世家女吗?我听说世家女都很高贵的。”
“这些哪算啊。”
矮个子鲜卑人摆摆手:“据我了解,这些庄园主顶多是世家的偏房。”
“真正主房的族长才不会在这看庄园嘞,他们有的在县城、郡城里做官,有的甚至去魏人的都城里当什么公嘞!”
高个的鲜卑人有些失落。
他幻想着那些高贵的世家女能用看虫子一般的眼神看自己,然后他再当面砍下她们夫君的人头,让高贵的世家女在自己胯下恐惧地求饶,最后再玩弄致死。
但魏军不准他们进城,只允许鲜卑人于城外屯住。
就在这时,庄园门外传来一阵错落的马蹄声。
两个鲜卑人起初以为是别的头领的部众,嘲笑他们来得太晚,汤都喝不到热乎的,但随即他们便傻了眼。
全副武装的幽州铁骑,几乎让整个庄园都为之震撼,不远处几个心虚的鲜卑人撒腿就跑,甚至连马都忘了骑。
倒是有几个胆子大的,竟是迎面向魏军走去,但很快就被当场拿下,用绳子绑了起来。
鲜卑人大叫,说要见征北将军,但下一刻他们便得偿所愿。
马背上的征北将军毋丘俭马鞭一指,厉声质问:“你是谁的部众?”
那鲜卑人回道:“小人是慕容涉归麾下。”
这鲜卑人汉话挺流利,看衣着和发型应当是个小首领。
慕容涉归是慕容木延的儿子,前段日子幽州刚发生那样的事,以至于部将们都以为毋丘俭会就此放过。
谁料,毋丘俭却冷言下令:“将此人首级砍下,传示鲜卑各部。”
“啊?”别说是那鲜卑人了,就连毋丘俭的部将弓奉都惊讶不已。
“都督,此番请鲜卑人助战虽是无奈之举,可既然用了他们,该给的好处应该给到。”
“我军已严令鲜卑人不得进任何城,现在若连劫掠个庄园都要重罚,谁还能替我们打仗啊。”
毋丘俭脸色很不好看,反问道:“我难道没给他们承诺过战后的赏赐吗?在北疆谁人不知我毋丘仲恭是言而有信之人。”
这话毋丘俭说得问心无愧。
当时幽州和鲜卑联军攻陷高句丽王都后,毋丘俭允许纵兵屠城,确实让当时的幽州诸将和鲜卑人们好好爽了一次,而后答应他们的赏赐,也极力向庙堂请奏。
但这不代表他毋丘俭是个热衷杀戮之人。
在他看来,高句丽毕竟是异族,且不知死活的时常在边境挑衅,那是他们罪有应得。
但如今却不同。
河北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座城池,每一条生命都是大魏的!
无论是为了名声,还是为了心中的那份善意,他都不允许随意杀戮劫掠,何况是被异族!
然而弓奉还在劝说:“都督,此一时彼一时啊,高句丽弹丸之地,不过乌合之众,岂是我大魏王师之敌,他们的失败是可以预见的。”
“但此番我幽州军南下勤王,面对的可是洛阳最精锐的中外军,胜负难料之时,难保会有人左右摇摆。”
“总而言之,大战在即,先安抚住这些鲜卑人才对啊。”
跪在地上被五花大绑的鲜卑人,嘴角露出一丝邪笑,他听到了两人对话,觉得自己捡回了一条命。
谁知下一刻,毋丘俭突然拔剑,直接在马背上挥刀而下,当场斩掉了那鲜卑人的头颅。
弓奉被吓得顿时无语。
“弓君,你要记住,我等起兵是为了匡扶社稷,而不是为了祸乱天下的。”
“希望我等都能不忘初心。”
毋丘俭抖了抖刀上的血滴,沉声道:“本督再说一次,传此人首级至鲜卑各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