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宫百户那一指示。
等田百户顶着一头鸟屎,腰带上系着两只死乌鸦,从林子里面出来已经接近黄昏。
他骂骂咧咧地提着死乌鸦往营帐赶。
幸好,他手下精选出来的九人得力,在这段时间里,已是打点好了行装。
还不知从哪采了两捆柳枝。
田百户晦气地把死乌鸦扔在桌上拍了拍手:“把眼睛挖出来。”
比起柳叶水,需要在神龛前供奉。
露水泡的乌鸦瞳用来开阴阳眼更加合适。
将近夜间,山村雾气大湿气重,一小会就能从叶片上收集到露水。
田百户手下得令,上前来将两只死乌鸦眼瞳挖出,装在一个水囊里。
同时递过来一个叶子包。
“大人,这是方才营地放的晚饭,我们给您留的。”
田百户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捧米饭和一只烧鸡腿。
他单手捏起烧鸡正想吃,却突然想起一事。
在赵鲤的卷轴中提及,狴犴神龛可以为他们提供临时的庇护。
也可以为他们去除晦气。
但需要供奉香烛和贡品。
那山村之中应该可以寻到香烛。
但却不一定能寻到好的贡品。
况且,营地放晚饭,真的会用叶子包这样简易的餐具,连个碗和筷子也没有?
田齐想了想,觉得其中必有隐情。
又将鸡腿放下,把饭包好,放入怀中。
他看了看天色,直接提着挖了眼球的死乌鸦,整个扔进营中的照明火盆里。
带毛乌鸦在火盆里,烧得直冒黑烟。
等了两刻钟,田百户将烧焦的乌鸦捡出来。
满是茧子的手,胡乱扯了外边的毛和焦皮。
将没盐没味,骚臭无比的乌鸦肉撕进嘴里。
见他如此,旁边准备着装备的几个校尉纷纷停手。
赵鲤极小气的只给他们准备了些绳索、火折子和一小截蜡烛,他们只能分配着携带。
还有水囊,武器之类也需整备。
“看什么看?该干嘛干嘛!”
田百户头也没抬道。
他吃东西认真又干净。
以前在北疆执行任务,什么脏的烂的都吃过,练就了一副钢肠铁胃。
没破肚的乌鸦挤掉内脏,连骨头缝里的肉丝都舔干净。
末了还将碎骨头摆得整整齐齐。
等他吃完,外边天色已暗。
外边传出集结的号角。
田百户这才抹了嘴角的黑灰,接了属下递来的皮口袋
抄起刀子,一撩营帐的门帘:“走了!别给老子丢脸!”
一众彪悍的属下,跟着他气势汹汹的一同走出去。
走到营门口,与宫百户撞了个正着。
两人皮笑肉不笑的打了个招呼。
“多谢宫百户,那地果然乌鸦多!”
田百户看见宫百户身后一个校尉,手里提着一筐橘子。
毫不客气的抬手捡了三个。
宫百户牙疼一般咬着后槽牙,看见田百户身后的人背着柳条也道:“田百户说那地方,柳枝也多!”
两人再次对视一眼,同时道:“谢谢了啊!”
擦身而过时,宫百户探长了手,硬从田百户这边的一捆柳枝里强行薅了一把。
两支队伍,谁也看谁不爽。
臊眉耷眼的错身而过。
各支队伍进村的路径并不一样。
田百户他们分到的是村子南边。
一路走去,田百户恨不得路上的蒿草都扯两把带上。
远远的,看见特意留出的入口。
上面挂着黄布条,旁边点着两只火把。
薄雾之中,那两只火把仿佛指路的明灯。
他领着队伍走过去,口头鼓舞了一番,正要踏进去。
却看见了右手边一个黄泥小包包。
看着就是村落常供奉的土老爷之类。
田百户急忙凑近去看,却发现,里边供奉的不是土老爷。
而是一个泥捏的虎形雕像。
田百户手下一人顿时高兴:“是狴犴大人像,大家赶紧拜拜!”
狴犴已经在靖宁卫中供奉了一段时日。
谁不知道,靖宁卫的狴犴最灵,遇上什么倒霉案子,上柱香就能去晦气?
因此这校尉一撩衣摆,决定先磕三个。
却被田百户从旁踹了一脚:“瞎了眼了?自家狴犴大人都不认识?”
眼前这黄泥像,虽形似虎,但双肋有两个小翅膀。
这两小翅膀十分险恶的作得很模糊。
让人觉得是塑像人的手艺差。
实质这根本就不是狴犴。看书喇
而是山海经中,一种肋生双翼,专吃好人的凶手,穷奇!
和遵纪守法维护正义的神兽狴犴不同,凶兽穷奇按照记载最是混乱是非不分。
如果两个人发生了矛盾,那么穷奇一定会挑选出其中正义的一方撕成碎片吞进肚子里。
而不占理的一方则会被赦免保护!
也因此也被认为是恶人的保护神。
要不是自家狴犴大人的死忠粉,险些被这仿照的西贝货蒙骗。
他怒而呵斥道:“看都没看清,跪你大爷呢!”
“把这玩意砸了!”
按说,神像不可乱砸。
但是狴犴本身容不得领地被侵入,更何况是穷奇这种玩意。
作为死忠信徒,靖宁卫下手根本没任何忌讳。
那黄泥塑的小像,很快扔在地上踩了个稀碎。
连那个黄泥小包包都给一个校尉一脚踹塌。
正准备抬平了再踩两脚。
不料他却看见黄泥小包包的底下露出一个东西。
捡起来看,原来是一根可以供奉的线香。
他宝贝的拎起来,吹了一下上面的浮土:“田百户,是香!”
有这香,他们就可以在狴犴神龛,暂避危险。
田百户仔细看了一下,嘿然笑出了声。
“这谁设计的!真特娘阴险啊!”
踩平了能得到保命的线香。
那若是有那眼瞎拜错神的,又会得到什么结果?
想想都缺德!
田百户一边感慨,一边将线香好生包进了防水的黄油纸里,妥善保管。
开局得到好东西,田百户顿觉吉利得很。
一摆手,招呼着左右,跨过了村前布置的香灰线圈。
同一时间,某一队眼瞎的倒霉蛋,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
然后被雕像虎口喷出的白烟,喷了个正着。
比陈年老坑还臭的气味,顿时熏倒了一片人。
许久臭味散去,才有两队蒙着脸的黑衣人拖死狗一样,将他们拖下去。
第一队,门都没进。
淘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