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阿那肱自然不满,但高长恭的身份不一般,既是北齐的兰陵王,又是皇室宗亲,甚至还手握兵权。
此等身份之崇敬,哪怕是段韶这种人都不敢轻视,而高阿那肱一个小小的宦官自然不敢得罪他,所以他只是乖乖照做,只不过心中的不满让他决定回京后跟和士开好好商议一下,看看怎么样才能把高长恭拉下马,反正现在皇帝高纬也对高长恭十分不满。
高纬就曾经数次在高阿那肱面前发怒,指责高长恭某些不端行为。
时间很快来到了晚上,此时胡颖大军已经是人困马乏,他们被围困在这山上已经整整一天,而在这一天时间里,胡颖也曾经率领兵马三次突围,只不过全部被拦了回来,虽然损失不大,但对于军心却是进一步打击。
不幸中的万幸是,胡颖麾下这支残军在搜刮被劫掠的城池时还是带上了不少干粮,但粗略估计也就够麾下大军吃个两三天的,两三天一到,若是突围失败,那迎接他们的便是死亡。
“这高长恭不愧是北齐名将,防御可真是滴水不漏。”胡颖苦笑着说道,此时的他也有些绝望了。
而胡颖的副将沈恪犹豫了一下道:“将军,现在突围也不行,干粮眼看着就要吃完了,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胡颖看着暗黑的天空良久,而沈恪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似乎在等待胡颖的决定。
不过很快,胡颖转过头来拍了拍沈恪的肩膀道:“子恭,你还年轻又文武双全,死在这里确实是可惜了,这么多同袍跟随本将出生入死,如果能够保全一条命那也是极好的。”
听到胡颖这番话后,沈恪皱了皱眉,他似乎已经猜到胡颖想要做什么,但他却没有说话。
“你去召集士卒,愿意跟本将一同突围的,本将欢迎至极,就此我们也是同生共死的兄弟了,若是不愿意的,就请他们就地等候,只要本将身死,北齐应该不至于对他们这些俘虏痛下杀手,这些不愿意的人还请子恭你来统领,当然了如果有机会能够突围,那就一定要突围离开,总不能将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吧。”胡颖笑着说道。
到了这个时候,胡颖的笑容反而十分坦然,就好像早就做好准备了一般。
当踏入北齐的那一刻起,胡颖便知道自己恐怕凶多吉少,在张彪被敌军重伤,至今生死不明后,胡颖就更加清楚自己迟早也要有这一天。
他可能真的有一点后悔,但也只是一点点而已,毕竟以自己的性命换来重创北齐,为南陈调集兵马抵抗魏齐联军争取时间,这件事情早已经是大赚特赚。
“破北齐两座城池,四处城镇,杀北齐士卒一千余人,牵制北齐大军数万,今日就算本将身死,那也可以在史书上留下名字,倒是你沈恪,以后恐怕要背上个贪生怕死的骂名,委屈你了,本将先在这给你赔罪了。”胡颖对着沈恪深深一礼道。
沈恪张了张嘴,似乎有话要说,但最终他还是没能说出口,随后转身离去,召集麾下士卒,看看有多少人愿意跟着胡颖去突围,又有多少人选择留在这里成为北齐的俘虏。
短短半个时辰后,沈恪匆匆来报道:“将军,有七百多人愿意跟着您去突围。”
胡颖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子恭,那就麻烦你带着剩下的人留守在此,如果本将成功突围,他们定然会追杀本将而去,到时候此处兵力定然微薄,你尚有机会突围,如果本将身死,那么北齐应该也不会难为你们这些投降的人。”
随后还不等沈恪说话,胡颖便淡淡的说道:“本将此次要从后方突围,也算是给我南陈做最后一次贡献。”
胡颖的意思是要从高阿那肱那个方向突围,实际上胡颖在仓皇逃窜的这段时间里,也知晓了很多情况。
比如高阿那肱的身份,比如高阿那肱和北齐宠臣和士开的关系,再比如高长恭和这些人的矛盾。
既然现在已经退无可退,那不如就用自己这条性命来让北齐陷入内乱,如果此次胡颖从高阿那肱的防线成功突围,那么高长恭势必会怪罪高阿那肱,两人的矛盾本就一触即发,现在又有胡颖成功突围作为引子,想必可以让两人展开冲突。
如果胡颖不幸突围失败,死在了高阿那肱手中,那么高阿那肱可就立下了战功,他完全可以借此封王,而高长恭肯定不希望看到这一幕,他定然会百般阻止,到时候这两个人还是会产生冲突,甚至导致北齐内乱。
“就这样吧,说不定将来本将也是青史留名。”胡颖看着山下高阿那肱的营寨喃喃自语道。
短暂的休整后,胡颖便带着那七百多士卒朝着山下高阿那肱的营寨而去。
而此时高阿那肱因为被高长恭多方阻拦而闷闷不乐,他原本就打算持续追击胡颖,将胡颖大军全军覆没,这样他也能够立下军功,再加上高纬对他的宠爱,借此封王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高长恭、段韶等将领阻止高阿那肱封王的理由就是他寸功未立,只要有了哪怕一点军功,高长恭等人都将不再有借口。
高阿那肱的亲信安吐根宽慰道:“大人不必担心,那高长恭只不过是嫉妒大人即将封王,这才百般阻拦,以大人在陛下心中的地位,这封王也是迟早的事情,就算那高长恭再怎么阻拦都没用。”
高阿那肱叹了口气道:“本将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五年前陛下就亲口承诺要封我为王,可恨那高长恭、段韶几个人,自己白白得了王位,还要来阻拦我,当真是可恶至极。”
也难怪高阿那肱如此执着于封王,他是个宦官,除了醉心于权利以外还能怎么办?如果他能够封王,将来史书上也能够大书特书一番,而不是以一个宦官的身份被后世人耻笑。
安吐根连忙说道:“这次和大人保举您领兵追剿南陈残军,这支残军现在已经被我们团团包围,已经是必死无疑,您怎么样都会有功劳,到时候又有和大人、穆大人他们提携,您再去跟陛下求一下情,封王之事必然可成,大人不必担心。”
安吐根说的话倒是很有道理,高阿那肱略一思考也觉得是这个道理,这也让他烦闷的心情大好,于是他便打算与安吐根喝几杯酒解解乏。
正当两人酒过三巡后,一个校尉急匆匆跑来道:“将军大事不好了,有敌军冲击营寨,应该是围困在山上的南陈残军。”
听到校尉的话后,原本醉眼惺忪的高阿那肱瞬间清醒过来,他拎着那校尉的铠甲道:“你说的是真的?”
似乎是有些不理解高阿那肱为什么会这么激动,那校尉连忙说道:“将军千真万确啊,敌军仗着夜色突袭营寨,前锋张常山将军重伤,现在敌军已经朝着中军大帐过来了。”
“哈哈哈哈,合该本将立下大功,今日之后,本将定可封王!”高阿那肱兴奋的说道。
而另一边,安吐根也连忙恭维道:“恭喜将军了,没想到今日还有意外收获。”
“传令下去,全军出击,但是万万不可杀了那个胡颖,活人比死人要有价值。”高阿那肱连忙说道。
“末将遵命。”听到高阿那肱的话后,安吐根和那校尉连忙说道,随后马上出营整顿兵马,打算生擒胡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