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一个问题一个问题抛出去。
“所在的营每日多少人,量多少米?”
“哪些食物有毒?”
“这时节出兵关中,能吃到哪些东西?”
……
零零总总,不一而足。
伙头营的人都站到门外去,庄旭方才问道:“人选确定了吗?”
段晓棠微微颔首,“三营的伙头周水生。”
大锅菜的天花板就那么高,仅用一点油盐,做出珍馐美味难于登天,三个炊事班做出来的饭菜滋味都差不多。
拼的是综合素质。
庄旭点点头,果然没猜错,段晓棠选的是花样最多,预算内银钱花的最多的三营伙头。
之前关中剿匪,一营军功最高,升任的将官也最多。长此以往二三营只能沦为附庸,此时三营提拔一个伙头营长能略微平衡一二。
段晓棠将人召集起来,宣布结果,“自今日起,三个伙合为伙头营,由周水生管理,向林长上负责。”
“每旬重订一次菜单,交由营中统一采买。”
接下来是最炸裂的。
“每日朝食后,每伙出两人背着锅,其他人无负重,跑五里。”
左厢军一共九口锅,除了范成明在华阴订的七口锅,从家里拿的两口,庄旭付钱归入营中。
段晓棠难道不想他们都“背锅”跑么,那不是锅不够么。
范成明忍住吐槽的欲望,段晓棠,她真的,对伙头兵有执念!
周水生万万没想到,新官上任先眼前一黑。伙头兵向来默认老弱担任,不参与训练。左厢军的伙头兵要求高些,但也不能脱离传统范畴呀!
最终还是官本位思想战胜一切恐惧,周水生迟疑道:“校尉,除了跑圈,还有其他要求么?”
让我们一次死个明白!
段晓棠:“火头军训练分两部分,体能训练和炊事训练。炊事训练分为两大块,一是做菜技巧训练,二是野外环境下的训练。”
“至于体能训练,战兵会的项目你们都要会,训练时间至少要达到他们的三分之一,稍后会交待刘执戟安排训练的教官。”
眼前的黑不是黑,是左厢军火头营暗无天日的前程。
以为做火头军就能逃避训练,没门。知不知道对你们有多大的期望!
左厢军向来以训练严格着称,但当武俊江路过校场,见到几只“铁甲小乌龟”时,不禁失色,“那是什么?”
孟章幽幽道:“左厢军的伙头兵,背着他们做饭的家伙什跑圈。”
伙头兵行军——专业背黑锅。
武俊江神秘兮兮道:“段二疯了?”
孟章正色道:“没疯,大将军过问过,段二直接把训练成绩摆出来,一些项目比战兵表现还好。”
武俊江:“怎么可能?”
孟章:“一来多是老兵,战斗技巧纯熟,心理稳定,二来吃得多吃得好。”哪有饿死的厨子呀!
武俊江啧啧道:“段二这里,路过的狗都得被拉来跑两圈。”
自庆功宴后,伙房人心浮动,毕竟不是每个将官都像段晓棠这般好说话,左厢军新立伙头营,在哪做饭不是做饭。
孙师傅将手下人带去校场转一圈,人心彻底安定下来。
当然,以上都是后话。
庄旭将选亲兵的消息透出去,底下不说人心浮动,但不少人起了心思。
旅帅队正没机会,但大头兵有的是。品行端正,训练优秀可谓硬性条件,后面两条透露出的则是段晓棠的私人偏好。
早在左厢军出征归来提拔将官时就可见端倪,尹金明和刘耿文资历最深功劳最多,谁上位旁的人都没法说闲话。
为何尹金明比刘耿文高半阶呢,孙昌安一语中的,“校尉喜欢读书人。”
不是吟诗颂对附庸风雅,而是能读会写,能准确传递信息。
尹金明强就强在,正经开过蒙读过书,刘耿文是到营中才学会认字的。
再往下深究,就是两人家境不同。
多认几个多写几个字,升官的关键时候就能高半阶,明码标价的买卖,谁不做谁是傻子。
功名利禄在前头吊着,左厢军的学习风气陡然浓厚。
一个个旅帅队正对底下人耳提面命。
“《五字经》背熟了没?”
“把手脸洗了,胡子刮了!”
“你的脚多久没洗了?”
“你小子射箭拖后腿,还不滚去练!”
……
吴越自南衙归来,见到段晓棠先问道:“身体如何?”
段晓棠:“好了。”
吴越反复打量段晓棠的神色,确定没有大问题,作出决定,“我们出城吧!”
段晓棠惊讶不已,“出城!”千年铁乌龟,竟还有主动出城的时候!
吴越重复一次,“走吧!”
范成明和庄旭一齐跟上,段晓棠回头问道:“你们跟着作甚?”
范成明嘿嘿笑道:“跟去看看热闹。”
段晓棠怀疑他们三想把自己卖了。
一行人出安化门往西南走了小半个时辰,段晓棠对城外地理不熟悉,问道:“去哪儿?”
范成明:“知道这是哪儿么?”
段晓棠顺着水流分辨,“永安渠。”
范成明执鞭往前指,“往前是香积寺,再往前是终南山子午谷。”
段晓棠:“拜佛还是拜观?”
吴越率先下马,“到了!”
段晓棠看着脚下的烂河滩,寒冬腊月来钓鱼,真有闲情逸致。
道路边站着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对着众人谄媚地笑。
吴越转身道:“这块田庄是父王赏的,从今天起,它就是你的了。”
段晓棠差点没听明白,“我的?”
“临河的五十亩小庄,你的!”在吴越的概念里,一眼能望到头的田庄就是小。
段晓棠简直糊涂,五十亩叫小么。
范成明上前一步道:“庄子后有两座山,我买下来了,送给你。”
段晓棠拧眉,“你买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范成明承认,“花我哥的钱买的。”
段晓棠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为什么要给我庄子又给我山?”
范成明:“不是你说,以后要买一个临水带山,交通方便的庄子么。”
段晓棠自问不是天仙,哪用得着如此厚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