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自有命,但恨生日希。
生日,对于个人来说是比较重要的日子,它代表着年龄的增长与阅历的增加。尤其是在古代,人们更加看重生辰。因为古代的卫生条件落后,女子在生产时,几乎与鬼门关就隔着一层纱。所以个人的降生之日,都是每年值得庆幸的日子。
嗯,各行各业的人都如此。
唯独杀手,从不过生日。
原因嘛,也很好理解。这辈子不是杀人就是被人杀,早豁出去了。别人最多一脚棺材内,一脚棺材外。可杀手,永远都在与死亡打交道,永远睡在棺材里。
月皎风清,寂静肃穆。
辽国皇宫直道,一辆年久失修的普通破蓬车,一头老牛驮着行驶。牛步蹒跚,悠哉游哉的当然是快不过马车。老牛哞哞,环目碌碌,嘴嚼不停,好似抗议天生命苦。
除了皇帝,谁出入皇宫都得腿儿着。什么?你说瘸子怎么办?爬也得爬进去!
不过今夜,辽国皇宫的规矩好似变了。只因为,坐在牛车上的,是李焕仙。
不知道何种原因,辽帝今夜下令,帝师可以坐车进入皇宫,但仅限今日。可这是皇宫,下马碑就在皇城外立着,李焕仙自然不能骑马。虽说辽帝有心搞辆驴车恶心李焕仙,但考虑到李焕仙是进入他赫兰家的房子,面子上过不去,所以便给他准备了一辆牛车。
“陛下,帝师到了。”
太监一声通报,坐在御花园都快睡着了的辽帝猛然间醒转,打了个哈欠后,敲了敲凉亭中的石桌。一旁早已夜会周公的厉玄机马上醒来,慌乱的拂袖擦拭嘴角的口水,含糊不清道:“请进来……”
片刻后,李焕仙一脸无所谓的进入御花园。辽帝与厉玄机主仆二人不约而同的擦了擦眼睛,在确定没认错人后问道:“怎如此邋遢?来人,给他换身衣服!”
李焕仙今夜被霍远侠、叶文伏击,虽然不痛不痒,但一身儒袍早已破破烂烂,披头散发形如乞丐。哪知李焕仙却拦住跑腿的太监,大板牙呲起来笑道:“谢陛下,但别折腾了。我这人就是穷命,享不了富贵。”
“也好,你这么瘦,除了太监服还真没有适合你的衣服。”
辽帝咧嘴一笑,朝厉玄机使了个眼色。厉玄机立刻授意,拍掌吩咐道:“开宴!”
只见大量侍女捧着夜明珠赶来,将夜晚下的御花园凉亭烘托的七彩斑斓。随后便是冒着热气的铜锅上桌,切好的肉片附在冰块上,美酒佳肴,满满一桌。
莫不是断头饭?
李焕仙有些摸不准辽帝的路数,坐在桌前看着美食却不敢动筷子。辽帝那心思,比李焕仙接触过的所有帝王加在一块还要重!甚至说,除圣无心外,辽帝是唯一一个李焕仙看不透的人。
“别怕,朕从不下毒。”
望着李焕仙犹犹豫豫,辽帝抄起筷子第一个用膳。表情坦然潇洒,眼神中带着点鄙夷,十分欠揍。
“除了人心,世间好似也没啥毒物能放倒我了。”
李焕仙咂了咂嘴,不再犹豫,抄起筷子就吃了起来。不吃还能干啥?猜不透辽帝,摸不准心思,干脆填填肚子再说。反正是辽帝主动‘请’自己来的,无论如何,最后他都得说话!
“帝师……您……起杯呀?”
厉玄机有些纳闷,怎么李焕仙不与他们推杯换盏呢?按照规矩,我们给你过生日,又是皇帝又是同僚,还是在皇帝 的御花园,你连酒都不提一杯,这架子也太大了吧?
“今儿什么日子?”
李焕仙上辈子从不过生日,他也不知道上辈子自己是哪天出生的。这辈子虽然知道生辰,但职业病早就深入骨髓了,所以从未对生日宴提起过兴趣。
“李卿贵人多忘事,连自己的生辰都忘了?”
辽帝不信李焕仙那脑子,会不记得自己的生辰,一眼便猜测李焕仙又在得了便宜卖乖。厉玄机在一旁急忙接话道:“帝师劳苦功高,不光要教导学子,就连民间商贾也要一同教化。不记得自己的生辰,不记得生母的受难日,虽说有些不孝,但也说得过去。但陛下宽宏大量,帝心仁德无碍,亲自摆宴为臣子庆贺生辰,实乃大辽之福!天下帝王,皆应效仿!天下子民,皆应朝拜!”
“说的好!”
李焕仙听着这厉玄机明里暗里不是骂自己与董婉婷勾结,就是在拍辽帝的马屁,当场筷子一撂,兴高采烈的鼓掌叫好。要不说人家怎么能做皇帝的近臣呢!这指桑骂槐、溜须拍马的功力若也能评个高低的话,那厉玄机绝对是天下无敌!
“啪啪!”
辽帝没有说话,笑着拍了拍手,一方金匣被宫女托了过来,放于餐桌,李焕仙手边。辽帝面带玩味之笑,指着金匣说道:“听闻李卿近日来操劳不断,今日朕越俎代庖,佯装长辈,送李卿个礼物。你是知道的,朕这皇帝,没什么钱,李卿可别嫌弃。”
“陛下说笑了。”
鼻子一闻,李焕仙就知道手边的金匣里到底放着什么。既然辽帝都如此的‘直言不讳’了,李焕仙该借坡下驴就必须下!
否则,以后就真的无法谈了。
只见李焕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陛下,董家婉婷,得体大方。虽然精于算计,却是少有的重情义之人。这等人,若做了董家家主,百利而无一害。”
“你们年轻人,的确有冲劲,行事果断,不拖泥带水。可有些时候,若无我们这些老人给你们托底,你们做得起来吗?”
辽帝没说话,这话是厉玄机说的。有些话,不方便皇帝开口,只能厉玄机代劳。什么意思呢?董家说了算的从来就不是家主,而是那些长老!
你李焕仙扶持谁上去都没用,最后还得听董家长老的!
“上了年纪,该享清福就得享清福。否则,老天爷会看不下的。”
李焕仙闷头吃菜,头也不抬的说了一句。辽帝顿时眼前一亮,轻泯酒水后开口道:“为大辽,值得吗?”
“不值。”
李焕仙轻语一声,随后拍着手边的金匣道:“可为长弓,我会做。”
“好!重情重义,我儿没看错人!”
辽帝爽朗的举杯一饮而尽,酒樽按在桌上,起身道:“夜深了,李卿自便。”
说罢,厉玄机扶着有些摇摇欲坠,也有可能是开心过头的辽帝离开御花园。而李焕仙,冷着脸不断的将菜肴送入口中,嚼都懒得嚼一下,直接囫囵吞枣般的吞入腹中。
六道轮回苦,儿孙娶祖母。
仇人席上坐,六亲锅里煮。
“咔!”
手边的金匣突然弹开,那四方匣分四面开展,将里面的‘礼物’彻底暴露出来。李焕仙平淡的看了看‘礼物’,端起酒杯在‘礼物’前举杯一下,随后一饮而尽道:“你我恩怨,两清。”
只见,大量红色液体从金匣底座中流淌而出。那礼物,是一颗人头!
董禾的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