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炳坤都这么说了,周伟自然不会,也不能继续嘴硬。
不过看他的眼神,应该是连着杨炳坤和柯云丞一起恨上了……
周伟觉得这两个人跟何仁勾结,一起针对他,让他出丑!
其实周伟还是想多了,他这么一个小人物,还真不值得这么多人一起针对他。
而且柯云丞其实背负了很大压力,越是有真品,将这把“飞瀑连珠琴”鉴定为朱权所作就越难。
周伟不就不敢轻易下结论吗?
但是周伟是想不到这些的,他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柯云丞的鉴定结果得到了很多人的肯定,大家都围了上来,开始讨论这把“飞瀑连珠琴”的价值。
直到现在,才有了点交流会的意思……
他们在那交流得热火朝天,何仁却是没有参与进去,杜潇文把他叫了过来,让他看一幅画。
何仁精神一振,居然是张大千的山水。
张大千的山水,在国画史上,有着浓墨重彩的一笔,他改良了传统山水画的画法。
在张大千之前,中国山水画的色彩主要以黑、白、灰为主。上世纪三四十年代,中西方艺术交流很频繁,张大千就在西方油画和水粉的基础上,对中国山水进行改良。
他将大红、大绿、大蓝等颜色植入到山水画之中,使中国山水画色彩有了颠覆性的变化。
当时张大千受到了保守派的围攻,大概意思就是说他数典忘祖,不过张大千不搭理他们,一直坚持了下来,才让现在的中国山水有了更丰富的色彩。
眼前这幅画是张大千比较着名的《黄山文殊院云海》,那个时候张大千的创新还在摸索阶段,只有远处的峰峦用了大绿,其他方面颇为仿古,绝对算是张大千的山水佳作。
这幅画的主人杜潇文刚刚给何仁介绍过,是北京一个着名的收藏家,叫俞敏,同时也在做古董文玩生意。
俞敏的生意跟何仁他们开店不一样,他主要是做批发,走量,全国40%的文玩核桃都出自俞敏的工厂。
文玩核桃这几年可赚钱了……
杜潇文看了一眼何仁,“小何,这幅画是老俞最近刚收到的,你来看看,怎么样。”
俞敏不知道杜潇文为什么如此信任何仁,按照他的想法,一个小辈,就算有几分眼力,也不至于这么捧吧?
不过杜潇文都开口了,俞敏也不会拒绝,他微微一笑,“何理事,那就拜托了。”
何仁看了一眼杜潇文,其实他已经有结论了,鉴宝眼都开过了。
杜潇文见何仁的眼神不对,也是一怔,俞敏这种老油子哪能不明白何仁的意思,心里固然不高兴,但脸上却没有任何表示,“何理事,有问题?”
何仁微微点头,“有妖气。”
俞敏有些不高兴了,没等他说话呢,何仁又开口了,“俞老,可以上手吗?”
俞敏就算再不高兴,也不能拒绝这个要求,闷哼了一声,“请便。”
何仁也不管俞敏高不高兴,戴上手套就把画举了起来,因为光线不好,他还特意绕到了窗口,对着阳光看了半天,这才回到杜潇文和俞敏面前。
“确实是赝品,不过是高仿的,也算有点价值。”
何仁刚才那个奇怪的举动,已经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他们也顾不上讨论什么飞瀑连珠琴了,都在看何仁,想要搞清楚这家伙在干什么。
结果何仁当着杜潇文和俞敏的面,就来了一句“高仿”,给大家都整不会了。
太直接了吧?
这就是何仁没有经验了,他是把交流会当成连麦鉴宝了,有问题就直接说了……
大家把飞瀑连珠琴放到了一边,都围了过来,包括周伟,他发现俞敏的脸色很不好看,特别想看何仁吃瘪。
俞敏本想质问一下何仁,这幅画花了他三千五百万,怎么就是高仿了?可现在其他人也过来了,他只好耐着性子等别人先鉴定一下再说。
这一等就是半个小时。
就在俞敏有些不耐烦的时候,有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站出来说道,“奇松怪石,情景逼真,用笔之健,设色之古,置于石涛杰构中,殆莫能辨……应该是张大千的手笔。”
有人开头,其他人也跟上了。
“钱瘦铁灵虚自胜,郑午昌焦墨神韵,张大千石涛最佳,葱菁秀郁,近观自佳,绝对有一眼。”
何仁撇了撇嘴,这人有点不讲究了,说张大千就张大千呗,搞拉踩那一套干什么?
他口中的钱瘦铁是中国画会创始人之一,郑午昌是中华书局美术部主任,也是近代比较有名的中国山水画大师。
没等何仁说话呢,周伟又来了,词儿和其他人说的差不多,只是最后加了一句徐悲鸿的名言——“五百年来一大千”。
何仁恶心坏了,这话明明是徐悲鸿说的,周伟神气什么?
在大家踊跃发表意见的时候,何仁是一言不发,脸色也没有什么波澜,等大家都说完了,俞敏的心情也好了不少,看来还是有很多人支持他的嘛。
他看了一眼何仁,“何理事,听了大家的言论,你有什么意见?还坚持是高仿吗?”
“确实是高仿没错啊,不得不承认,画这幅画的人也是高手,他几乎将张大千的神韵模仿了九分,大家看不出来也很正常。”
何仁此话一出,刚才还在替俞敏站台的人就绷不住了,不仅是他们,他们身后的师父和叔叔伯伯也绷不住了,何仁这是在打他们的脸。
不过还真没人敢直接跳出来跟何仁唱反调,主要是何仁太笃定了,笃定到他们都有些恍惚,难道真是自己看走眼了?
俞敏的脸又黑了,“何理事,既然你说是高仿,总得拿出点证据吧?”
何仁微微一笑,“证据肯定是有,不过我想先问大家一个问题。右下角‘长鬣张郎三十八’和‘两到黄山绝顶人’两个钤印大家都没有疑问吧?肯定是张大千的吧?”
俞敏不知道何仁为什么要问这个,不过还是说道,“没错,张大千是到过两次黄山,这幅画也正是他第二次去黄山时画的,还遇到了徐悲鸿。”
“至于‘长鬣张郎三十八’也是张大千的私印,1936年,张大千三十八岁,长髯拂胸,和李贺《酒罢张大彻索赠诗》中‘长鬣张郎,年方卅八’相合。所以张大千就找人刻了这么一方钤印,也只用了一年。”
“既然俞老也知道这个典故,那就好办了。”
俞敏眉头皱起,“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何仁乐了,“既然是1936年的画,为什么要用1939年的纸呢?”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