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煜形容憔悴,看到女儿愧疚的神色,心中更是感到了阵阵刺痛,这位封疆大吏一时间竟也红了眼眶。
“李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林剑鸣有些紧张的问。
旁边的沈碧荷亦是投来不安分的目光。
轻衣快马,仗剑江湖,这是每个少年郎心中最大的梦想,他二人虽然行走江湖也有一段时间了,但要么就是失陷于贼窝,还得被人搭救;要么就是只能打击些土豪恶绅;要么便是糊里糊涂的乱逛在众多灾民中,难有作为。
现在跟着李修,今日一战,杀的朝廷一支百人队伍人仰马翻的,还救出了一位朝廷从一品的大官,这样的成就简直让两人心中无比振奋。
当然同时也是相当的紧张,万一这件事被牵扯出去,他们不仅自身难保,背后的宗门也会受到牵连。
总之,两人现在的心情是既紧张而又激动,复杂的很。
反观李修,却像是个大心脏,只淡定的坐在桌前饮茶。
“下一步行动?”
李修一愣,反问:“人都救出来了,下一步还有事吗?”
“啊?”林剑鸣和沈碧荷异口同声。
这时,宋煜也恢复了几分力气,将自身仪态略作整理,便起身向着房中的三人道谢。
“多谢三位少侠出手相救。”
“宋大人不必客气,像您这种为国为民的好官,我们出手也是应该的。”
林剑鸣和沈碧荷虽然极力克制,但嘴角还是不由自主的上扬了些。
行侠仗义为了什么?抛开那些假大空的话,还不就是被人感谢的时候,会有极大的满足感!
李修只是淡淡点头。
宋煜转而看向守在门前的莫青崖,却是反露出愠怒:“莫兄弟,暖歌不懂事,你难道也不懂吗?你们两个人怎敢去劫上百人的军队救我?若不是恰好有这几位少侠相助,你和暖歌两个只怕都要白白将性命搭进去!”
这一路上众人交谈过,宋煜知道在宋暖歌的计划里,原本只是两人去营救他的。
莫青崖双掌合十:“宋兄,于我而言,有些事能不能做到不重要,会牺牲什么也不重要,我只知道不论是出于兄弟情义,还是苍生大义,都应该出手救你。”
“你……”宋煜无奈,只能深深的叹了口气,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却有两行泪滑落了下来。
宋暖歌顿时慌了,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低着头,不敢说话。
宋煜用力将女儿扶起,道:“若你们不来救我,待我被送回京师,必定有面圣的机会。当今皇帝并非昏庸的君主,如今我天朝大厦将倾,但也并非没有挽救的机会。”
李修闻言一愣,有些诧异的看向了宋煜。
这位封疆大吏的德性让他不得不再高看一眼。
即便已经是戴罪之身,宋煜却依旧没有将自身安危放在了心上,他想的是苍生社稷。
而且,这并不算是愚忠,李修自己在宫中以太监的身份待了那么久,他对皇帝是相当了解的,那位皇帝并不昏庸,相反算是位勤勉的帝王。
“宋大人,那狗皇帝可是要杀你的,你竟然……”
林剑鸣表示不理解,甚至有些愤懑。
宋煜悲痛的情绪渐渐缓解,他看了眼林剑鸣,并未与这个小辈针锋相对,只是语重心长的道了句:“河堤决口,受灾百姓多达百万之巨,如此罪过无异于丢城失地,我身为云州府总督难辞其咎,这罪名落得不亏。”
“至于当今的皇帝,尔等身为习武之人,对他恨之入骨也是正常,但……”
李修突然一笑,开口道:“宋大人是想说,皇帝并未加害于百姓?”
宋煜看向李修,点点头,随即道:“李少侠可有高见?”
没办法,李修作为云州府大灾前的全国头号通缉犯,很少有官员能不认识他的相貌。
李修道:“高见谈不上。”
“只是,我曾在西厂任职,查过许多卷宗。自当今皇帝继位开始,他想要做的事从不是为国为民,前期的一切筹划,都是为了十多年前那次马踏江湖,灭杀天下武道传承,将武道独揽,以保他武氏皇族千秋万代。”
皇帝想做事,不是想做就能做的。
需要钱财,大量的钱财,让无数人心甘情愿卖命。
哪怕你是皇帝,不给发工资,手底下的大臣也不会听话。
因此,百姓的赋税越来越重,已经超过了先帝时期的三倍。
“灭杀武道,是一件比征战异族还要艰难的事,为此劳民伤财无数,早已经将老百姓榨干了精血,犹如快被压死的骆驼。人人皆枯瘦,家家无余粮,一经天灾,饿殍千里。”
李修嗓音之中多了几分沙哑,记忆中逃荒的经历,突然涌现在脑海中,让他不自觉的伤感。
宋煜眉头皱紧:“侠以武犯禁,皇帝此举,深明远虑,是造福万代的好事,只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李修眉头一挑,反问:“倘若世间无侠,贪官污吏串通一气欺压百姓的时候,又该如何?”
宋煜道:“贪官污吏自古有之,自有清官镇压。”
李修话语中不无讽刺的冷笑:“宋大人,我李修从皇宫走向云州府,一路所见,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清官。”
宋煜一时间沉默了,这是事实,他无法反驳。
李修略作沉吟,道:“当今皇帝,不外乎想独揽武道,圈养世人,镇压万民如牲畜罢了。”
宋煜苦笑一声:“百姓如鹿,群雄逐之,设百官牧之,自古便是如此……若皇帝还在,武道之争平息后,百姓便可安居,但如今各方趁灾祸起事,只怕要天下大乱了,届时,生灵涂炭。”
“我觉得,长痛不如短痛!”
沈碧荷突然插嘴,有些没有底气的:“若真起战乱,改朝换代,对百姓未必是坏事。”
改朝换代四个字一出,宋煜不禁身躯一颤,看向了这位不到二十岁的少女,莫青崖、宋暖歌、林剑鸣三人也是一惊。
现代的确局势动荡,但真正的起事者还未跳出来,这句改朝换代当真把人吓到了。
沈碧荷也意识到自己激进了,忙红着脸缩了缩身子。
“改朝换代……说的挺对。”
李修却笑着表示支持:“武氏的朝廷,怕是坐不稳了。”
“内忧已起,外患必至,地方有灾民动乱,京都之地甚至也有古武世家制衡,现代的皇帝已经捉襟见肘,无法掌控大局。”
杀入京城,抢皇帝的女人指日可待。
李修在自己心中恶趣味的补充了一句。
宋煜坐回了床榻之上,眉头紧锁,他是天朝的老臣,是科举进士出身,曾被皇帝钦点为榜眼,之后一步步做到了封疆大吏。
而现在,他始终效忠的朝廷,摇摇欲坠,而他也成为罪臣。
这让宋煜感到无比的迷茫。
“碧荷,剑鸣。”
李修也不再多言,招呼沈碧荷与林剑鸣:“方才的大战你们也辛苦了,先休息一会儿吧,以聂云霆他们的态度来看,我们接下来应该能安稳几天。”
“好!”
林剑鸣和沈碧荷齐齐点头。
……
林剑鸣和沈碧荷各自回了房间,李修却是闲来无聊,他之前解救宋煜的战斗中,都没有出手的。
大摇大摆走在街上,李修的心中也是有几分无奈。
不得不承认,他救下宋煜,也是有些死心的,那就是想要将宋煜收为己用。
现在的四方盟还在祖地积蓄实力,有弟子行走云州地界,暗中活动,已然是在为将来起事做准备。但李修知道,这些人都是些只知道打打杀杀的大老粗。
即便是洛清婉和洛千成两个首领,对于治理宗门来说,两人的才能还够用,但要说带兵打仗这种事,他们根本无法胜任。
宋煜便是一个绝佳的人才。
只要能短暂的将队伍拉起来,再观察天下大势,寻一位明主投靠过去,四方盟为得是杀皇帝报仇,等完成任务后,有从龙之功在,也能起复曾经的十大宗门荣光。
至于当皇帝,李修没这个想法,四方盟内部众人也没有这个想法。
李修是纯粹的懒,也没兴趣。
至于其他人,他们自认没有九五之尊的命格!
“行行好吧,给口饭吃吧……”
“求求各位大爷了,给口饭吃吧!”
“我六岁的小孙女儿快饿死了,有没有哪位好心的老爷能收留她?”
盐城的大街上,已经处处都是灾民。
盐城是沿海产盐之地,算是重镇,在南方算极为富庶。
但寻常百姓家,依旧没有余粮,偶然有富足人家行走在难民的窝棚外,在跪着的灾民中挑选健康的幼童幼女,以及年轻貌美的女子买回家。
被选中者无不感恩戴德。
“你!就是你!”
街尾,一个肥头大耳,油光水亮的富家老爷指着一个纤瘦的年轻女子大叫:“爷看中你了,买别人一吊钱,买你我出两吊,这小模样真不错,买回去洗干净了,今晚就伺候爷,若是把爷伺候的爽了,你的兄弟,还有父母,我都安置了。”
纤瘦的女子旁边,还有两个二十岁出头男丁,一对模样看着四五十岁的中年人。
李修只一眼看过去,顿时眉头紧皱,当即靠近过去,躲在人群中观察。
这一家五口,连同那看似纤瘦不堪的女子,皆是武者!
而且两位中年人的实力算得上强横,都是四品境界的高手!
这些人伪装难民?必定有极大的图谋!
否则,金刚境的强者可受不了灾民那臭烘烘的伪装。
“诶,我说你这小娘子,愣什么呢?”
肥胖的富家老爷也是饿了,那纤瘦女子的确姿色非同寻常,但穿的脏兮兮的,他也不嫌弃,上去就要动手动脚。女子连忙后退几步,却还是被逼到了墙角。
“嘿嘿,让爷试试你的本钱,以后有了孩子,可不能让我儿子饿着……”富家老爷微微躬着身子,两只手便要伸过去。
“找死!”
下一刻,旁边一位二十岁左右的男子震怒,当场暴起,结结实实的一个大嘴巴子扇在了富家老爷脸上。
男子猛猛摔在地上,一口牙脱落了大半,嘴里不断吐血!
这一幕,登时让大街上乱成一团,无数好奇惊愕的目光投了过来。
“黑木,谁让你动手的?”
那一家假灾民中的父亲怒喝:“我们的目的是大鱼,你这样暴露武功,把我们的计划全破坏了!”
这人的口音很是特殊,让不少人侧目。
“倭人?”富家男子瞪着眼睛大叫:“他们是倭人!”
说话虽然漏风,但周围人也都听清了。
这一家假装灾民的五人,赫然是经常沿海侵略天朝百姓的异族,他们居住在茫茫东海之外的一处岛上,建立倭国,但国力并不强大,经常骚扰盐城地带。
“杀!”
这一家灾民见自身暴露,当即便从灾民窝棚冲出大街上,那中年夫妇撕掉了脸上的人皮面具,赫然也是露出一位男性面容。
这倭人团队五人之中,赫然有两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皆是金刚境高手,另有两男一女三个年轻人,有六品的实力。
冲上大街后,五人的目光纷纷看向街道的一端,那里隐隐间有官府的衙役在走动,人群中簇拥着一位穿着红衣官衣的大员。
“强杀!”
两位金刚境的中年男子直冲了过去。
不过,刚才那忍不住出手的男子却掉了队,他追到到底的富家胖男子身前,一脚踏了下去,想要了解这位老色批的命。
“嘭!”
突然,旁边一道人影闪过,接着男子便感到胸口传来剧痛。
这是他才看到,一位容貌俊朗的少年高抬一脚,正中他的胸口要害。
肋骨断裂的“咔嚓”声回荡在耳边,强大劲力穿透他的皮肉骨骼,直接将他的五脏六腑震碎了。
“你……你……”
年轻男倭人嘴角溢出血迹,倒在了地上。
“黑木!”
那女倭人发现了这一幕,震惊不已的喊道。
她眼神极为诧异的看向李修,完全想不到,这个看起来俊朗貌美的少年郎,竟有如此可怕的实力。
要直到,黑木在杀手营年轻一代里,已经是排名前三的高手了。
“执行任务!”
领头的倭人大喝。
四名倭人抛弃了黑木,直奔街头的官员杀去。
但因为动乱,官府的衙役们早已经做好了应敌的准备。
“少侠!多谢你啊少侠!”
李修正欲继续出手,却被一只胖乎乎的手掌拉住。
回头却看到一位满嘴是血,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着的男人。
他看着不到四十岁的模样,油腻的胖脸,短粗的眉毛,厚厚的鼻翼,一看就是富贵相。
“咳,你抓着我干嘛?”
李修挣脱他的手,这家伙竟是不死心的又黏了上来。
“少侠我有钱,我就姓钱,叫钱堆儿,这里指不定还藏着什么倭人,求求你了一定要保护好我,我可以给你钱,一万两!”
钱堆儿真是被吓怕了。
他奶奶的,出来寻思着在难民里挑个美人儿买回去爽爽,竟然遇到了杀人的倭人,直接打掉了他一嘴牙,还要杀他,他这会儿被吓得有些魂不附体。
几名家丁连忙围了上来,做出保护老爷的姿态,但钱堆儿却完全无视了自己家里的这些护院,完全将李修当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不必谢我。”
李修看到是异族在杀人,他当然得出手。
当然,这钱胖子调戏民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些倭人是来刺杀官员的,不是来杀你的。”
李修一把抽出了自己的手臂,瞪了钱胖子一眼。
下一刻,这家伙却是直接扑倒在地,抱住了李修的腿:“少侠你护送我回去把,我把新娶的小妾给你玩儿,黄花大闺女,我自己都没爽过呢!”
李修:“……”
李修无奈,看向不远处的争斗。
那位穿红衣的官员身边也有高手,是一位四品武者,正竭力护着红衣官员后退,但却有些双拳难敌四手。
“那红衣官员是什么人?”
李修问。
钱堆儿闭着眼睛道:“盐城的城主,邓慎!”
李修无语:“你不睁眼看看?”
钱堆儿眼睛露出一条缝:“不用看,盐城就他一个三品,别看他像是个好官,帮灾民设置窝棚,还来慰问,实则精着呢,官仓大门锁的死死的,就指望我们这些富户掏钱出粮。”
至少还设了个窝棚,让灾民有个容身之处。
李修闻言,心念一动,一股浩然正气悄无声息的逸散而出。
……
“拦住他们!”
赵猛手持一柄宽刃长剑,险之又险的应对者两名金刚境倭人的强攻,城主邓慎就在他身后,一旦身死,整个盐城顷刻间便会陷入混乱。
若是安稳时候倒也好说,但现在城中灾民遍地,一片混乱,既然有倭人混入其中,只怕他们的军队也不会太远。
若是丢了城池,他赵猛有十颗脑袋也不够掉的!
“谁能挡我们?!”
倭人冷笑,手中的武士刀寒芒绽放。
此时,一男一女,两名年轻倭人已经将那些只懂得些粗浅拳脚的衙役杀绝了。
“嗡!”
恰在这时,赵猛手中的宽刃剑突然一颤,一股莫名而强大的力量附着在上。
这是?
赵猛一头雾水,但当此时刻,也顾不得多想,一剑挥出。
“噗!”
下一刻,一名金刚境高手的头颅高高飞起,鲜血飞溅三尺。
“你在隐藏实力?退!”
另一名金刚境倭人反应极快,看到同伴被斩,立刻做出了选择,当即便要逃离。
下一刻,却有一阵无形的力量降临,三名倭人的内力皆是被极大程度的压制了住。
赵猛也不是酒囊饭袋,猛然上前,两掌拍晕了两名年轻的倭人,只留下那四品金刚境的高手,被他快速冲进了人群中。
……
“赵将军!好样的!”
邓慎只是一介书生,劫后余生,激动的拉住了赵猛的手。
赵猛却是目光环顾四周,道:“大人,以我之力,可不是这伙儿倭人的对手,是有人在暗中助我,而且是一位儒家高手。”
邓慎一愣,闭目凝神,随后猛然睁开眼睛,道:“的确是儒道的气息!”
他虽然不是儒道中人,但饱读诗书,却也能感应到浩然正气的存在。
“先回去!”
邓慎压低声音,目光环顾四周,却只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当即拉着赵猛回到了衙门,两名被打晕的年轻倭人,也被拿进了大佬之中捆了起来。
城主府衙门的会客厅里。
邓慎急切的问赵猛:“会不会是李修出手了?”
赵猛点点头:“十有八九,他是今日午时入城,一行几人应该是刚截获了宋煜,正好能和西厂聂首领送来的信时间对上。”
“哼!”邓慎冷哼一声:“宫里的人想的真好,自己把犯人弄丢也不管,反而让我们留意?我这盐城中就兄弟你一个四品高手,还要提防倭人,斗得过李修吗?”
不错,李修刚进城,邓慎便掌握了他们的信息。
但这位城主也是门清,以他能组织起的武装力量,别说是拿下李修了,若是将之惹怒,这城主府都得被杀穿。
因此邓慎从一开始就确定了对待李修的态度,那就是——
当没看到。
这一点,实则和聂云霆等人的应对方案也差不多。
武道强者就是如此,个人实力太过于凶悍了,一旦逃出京都重地,地方人根本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抓捕。
若是前些时日还好,有西厂督主汪正德率领的大量大内高手们围追堵截,地方上只需要提供信息即可,现在听说汪正德都回京城复命去了,他们对李修是全然没有任何办法。
“咱们承了李修的情,是不是该……”
赵猛有些犹豫:“越是少年英雄,性格怕越是古怪,他今日出手相救,咱们若是不表示表示,只怕他会找麻烦。”
“言之有理。”
邓慎道:“咱哥俩在这一亩三分地,关着产盐重地,朝廷跟咱们伸手要钱,却不给咱们足够的保护,如今城外有狼,城内有虎,咱们是一步踏错就万劫不复了!”
“这样吧,我现在就上奏折,但先不提李修和宋煜等人的事情,只说发现了倭人间谍,请求派兵援助。估计李修他们不会大胆到一直留在城中不走。”
“至于谢礼……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咱哥俩这些俸禄还不够城主府开销的,给钱怕李修根本看不上。”
邓慎摘下官帽狠狠摔在桌上:“这破官,真不如不当!”
……
钱府。
李修又一次见识了地方上家族的实力。
这高门大院,比定远县城上官家实力要雄厚很多,且完全不弱于江城的云家。
相比之下,京都中杨贵妃娘家的杨府宅邸,倒算是低调了。
“少侠,快请进!”
钱堆儿犹如狗腿子似的将李修邀请入府,带着他穿过雕梁画栋的长廊,走进一处建造奢华的房屋,甚至可以称之为是宫殿。
已经是傍晚,窗户间,赫然有白色的热气冒出。
“嘿嘿,少侠,这里面快活着呢,随我来吧!”
钱堆儿满脸堆肉的笑道。
李修亦是被勾起几分好奇,随他走进其中。
“这是……天然温泉?”
李修看着眼前几个冒着热气的大水池,顿时明白过来。
这姓钱的太会享受了,此地不仅是室内温泉,而且是活水,在不断流动着。
“来人,伺候这位少侠!”
钱堆儿大喊。
很快便有几个形形色色,穿着凉快的姑娘进来。
李修也不是矫情的人,在众多侍女的服侍下褪去衣物,下了温泉享受。
钱堆儿满脸奉承的笑容,坐在了下游位置,向旁边的下人吩咐道:“我上个月从扬州万花楼赎回来的那个清倌人,叫圆圆的那个叫来,让她陪……”
“咳,少侠,还未请教高姓大名?”
李修舒服的躺在池边,舒缓全身,随口道:“李修。”
“李少侠!”钱堆儿有模有样的抱了抱拳:“我赎回来的这清倌人,可是卖艺不卖身,到现在都是黄花大闺女,让她来伺候你,李少侠包你满意的!”
李修目光一转,看向这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
钱堆儿一愣,忙道:“若是少侠不喜欢,那就免了?”
李修一笑:“我还没见过扬州的女子是什么样呢。”
“嘿嘿,”钱堆儿顿时笑了:“李少侠也是性情中人,扬州的姑娘包你满意的!”
下人匆匆去叫人。
不多时,一位穿着水蓝色长裙,抱着琵琶的绝美女子便是走进了温泉宫殿,秀眉轻蹙的站在池边。
“小女子见过钱老爷,见过这位少侠。”
钱堆儿目光火热的上下打量了女子一遍,又看向李修:“李少侠,这清倌人往往都是心高气傲,我把她赎回来,本来当夜就想睡她,好好爽爽的,结果这小娘皮见了我就哭,见了我就哭,这种事情用强就没意思了,这才一直留着……”
“看来是和李少侠有缘啊!”
李修闻言却是无奈:“这么心高气傲?那我估计也是没什么戏了。”
说着,他回过头来。
入眼是水蓝色的薄纱裙摆,女子已经脱了鞋,白色的袜子包裹着一双小巧的金莲美足,双腿匀称修长,藏在裙中,犹如满月的臀肉丰腴挺翘,继而在腰身处收窄,盈盈一握,比例极为的夸张,不愧是扬州烟花之地培养出的女人,身材亦是经过约束的。
再往上,便是两座高峰,李修只能透过双峰间的缝隙看到女子的下巴,肌肤雪白细腻,尖尖的下巴好似狐媚子一般。
恰巧,女子躬身低头,格外饱满挺翘的酥峰微微晃动,一张水嫩无比的精致面容露出。
“呀!”
女子看清李修面容后一惊:“你、你是……”
李修赤裸身躯,靠在池边一笑,找回了几分前世会所按摩的感觉:“认出来了?”
圆圆脸色煞白,忙矢口否认:“不认得,小女子与公子这才初见,怎么会认得。”
她高耸的酥峰剧烈起伏,但从小在烟花之地长大,心境方面早就锻炼的极为强大,很快神思安定,转而带着好奇的继续打量着李修,道:“只是与公子一见如故,好像前世见过。”
李修不禁道:“胆子倒是不小。”
他毕竟是通缉犯,走在街上,灾民众多,一片混乱,没人注意到也就算了,现在都来到了钱府,只怕钱堆儿和眼前的圆圆都已经认出了他的身份。
“公子看着文质彬彬,倒像是个读书人呢。”
圆圆竟是坐在了池边,将双腿伸入了池水,白色的裤袜以及水蓝色的裙摆被浸湿,隐隐间透露出几分肉色。
她与李修保持着距离,却回眸一笑:“公子可会作诗?”
“不会。”李修否定,一伸手,便是将身侧佳人的一只小脚抓在了手中,轻轻拿捏。
钱堆儿见状,识趣的起身离开了,带走了其余下人。
圆圆俏脸微红,假模假样的略作挣扎,却未能挣脱。
最后也只能任由自己的小脚被身边的少年男人拿着,在封建社会里,女子的脚可是不可亵渎的隐私部位。
“公子……”圆圆有些娇嗔的道:“我早先听闻过一篇来自于京城中的词句,出自于一位叫李修的才子,写给一位金楼中的头牌花魁。”
“沙上并禽池上暝,云破月来花弄影,这两句诗词中有花和影二字,而那位花魁便叫做花影。”
“倘若有才子能为我也写一首诗,要我为你去死都好。”
说话间,圆圆的将手中琵琶放在一边,双手托着娇俏的脸蛋,双眼直勾勾的看着李修。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