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水郡淮阴县。
韩信从他的破茅屋里走了出来,沿着小溪踟蹰而行。
他低着头,脸色苍白,一阵阵饥饿感袭来,让他有些头晕目眩。
小溪边一群正在洗衣服的妇人看到他过来,忍不住撇了撇嘴,然后低下头继续洗衣服。
其中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妪向着韩信着手说道:“韩信,快过来,我给你准备的麦饭都快凉了。”
韩信无神的眼睛之中露出了光芒:“多谢老人家。”然后捧起了一盆麦饭狼吞虎咽的吃了下去。
“刘家大娘子,你每天给他带饭吃,你和他熟悉啊。”
刘氏老夫人说道:“认识呀,你不认识吗?乡里乡亲,我看到他饿成这个样子,如果不给他饭吃的话,恐怕……”
另一位妇人说道:“你管他呢。这韩公子以前的时候可是贵族。他母亲生下了他之后当时也是风光无限,供的读书修武。
溺爱之下无良子,这个家伙除了读书、习武什么都不会。”
韩信的父亲是韩国公子,大秦未统一以前派到楚国做质子。而且是一个不受待见的王子。
楚国不重视他,韩国早忘了有一位质子在楚国,于是流落到的淮阴县,在淮阴县娶妻生子,生下了这个韩信。
这个韩信认为他是韩国贵族,一身傲气,骄傲的很。
“你说这么大的个子又识文断字。无论做什么事情还没有一口饭吃吗?
可是他除了读书就是习武,就活该把他饿死,你还管他饭吃。他的身份可比你的身份要高得多。”洗衣服的妇人们也不避讳韩信,就这么当着他的面羞辱他。
刘氏老夫人说道:“既然是一国公子又生的气宇昂扬,这种人绝对不会久居人下。见不到也就算了,见到了帮一把也无所谓。
反正我们家也不差这一口饭吃。”
“你呀,就是心慈面软。就是做好人也不能给这种人做,偶尔来吃一顿饭也就算了,每天都来要吃的他也不说惭愧。每天还来得很特别的准时,我看着他就来气。”
韩信低着头心中惭愧,把那一盆饭吃完之后。在河里面舀了一点水,仔细的把那个瓦盆刷的干干净净,把那刷好的水也都一口气喝了下去,一点都没有浪费粮食。
然后才恭恭敬敬的把瓦盆双手交给刘氏老夫人:“多谢老大娘。”
韩信表现的进退有据,非常的有礼节。刘氏老夫人点了点头也没有说什么。
韩信吃了一碗盆麦饭,感到身上力气回归,昂首挺胸的走进淮阴县城。
那些洗衣服的大娘们说话刻薄,不过说的也对,虽然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这些低贱的人做的事情不应该我这个韩国的公子去做。
但是韩国已经亡了,已经亡了多少年了,我现在就是大秦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想要有远大的抱负,想要封封侯称王也得要先活下来才是。
如果活不下来,一切都是枉然,总是吃饭时到河边乞食也不是办法。现在的自己和那些低贱的奴隶、盲流有什么区别?
到县城去找一个营生,无论是做一个教书先生,做一个账房先生还是做一个武术教员,总的来说让自己先活下来才行。
想到这里,他的心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通达的心境让他精神抖擞。
东市人多,在那里找一个工作应该好找,韩信心中想着,快步向着东市走去。
走到东市之后,韩信也有一些茫然,找工作的事情他真的没有接触过,也不知道怎样开口。只能跨着佩剑在市场之中徘徊。
看向一个一个的门市,有一些犹豫不决,正在走神的时候。突然撞上了一个身材高大的人。
“谁这么不长眼,敢挡老子路。”那大汉大喊喝了一声,仔细看却是韩信。
韩信在淮阴县也是一个名人,有一定的知名度。
“呦呵,韩信韩大公子。怎么跑到这东市来了?这东市熙熙攘攘都是我们这些低贱的下人,可不是你这个高贵的贵族公子来的地方啊。”
韩信恭敬地说道:“牛二哥,对不起,我走路走神了。”
“走神了?是不是看到金绣坊的老板娘走不动了?就你这货别痴心妄想,就你这个落魄样还是韩国公子生的私生子。
成天趾高气扬地以为自己多牛气,我告诉你,现在是大秦了,不是你们韩国了,所以收起你高傲的性格吧。
对了,你撞了我。把我的衣服弄坏了,那可得要赔钱。
看到了我这这身衣服了吗,这布料可是金贵着呢,这是秦府麻布,这种麻布柔软如丝光滑亮丽,只有在咸阳城才有。
我可是托了好多人,花了大价钱才从咸阳城买到的,感我这身衣服比丝绸还金贵。
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我也不讹诈你,你就陪我1000个半两钱咱们这个事儿就作罢。”
韩信只知道牛二在敲诈他。牛二就是个二混子,在淮阴县城经常干这事。那些平常平民都不和他一般见识,这不想招惹这个没完没了的滚刀肉。
这让他更加嚣张,正因为人们的妥协,所以这牛二一直过的生活非常滋润。
今天的遇到韩信就想好好整治一下韩信,不为别的就是为了畸形的嫉妒心。
牛二是真正的落魄户,韩信再怎么说也是落魄的贵族,曾经韩国的公子。如果能够狠狠的欺负一次方心,正好可以提高自己的东市的威望。
所以牛二这次铁定了也要羞辱这个韩信。
韩信苦着脸说道:“牛二哥,我……我真的没有钱,今天的早饭还是在城外小溪边的刘氏老夫人施舍给我的呢?
我先欠着你都不行行不行?等我有钱了一定还你。”
牛二一瞪眼说道:“就你?你真以为你公子哥?你还自卫现在这地方是楚国。即便是不受人待见也是韩国的公子?
告诉你吧,变天了,现在是大秦了!本来你父亲去世给你留下了很多钱,结果都让你这个败家子给折腾完了。
你现在吃饭都是问题,你以后还我钱。我呸。说不准明天你就被饿死了。
今天咱们这事没完,当天事情当天了结,要么还钱,要么咱们打一架?你不是有配件吗?你不是武艺高强吗?有本事你就用剑杀了我。”
“当然还有第三个选择,”牛二把腿叉开:“你就从我胯下钻过去,这件事也算完结。”
两个人闹了起来,四周立刻围了一圈人都在一边看热闹,当然了看热闹的人都不怕事大。
于是有人喊:“韩大公子,你手中不是有剑吗?是男子汉大丈夫你就出剑,虽然这个牛二五大三粗,但他不是武者,你不是武者吗,直接砍了他就行了。”
“郎,你别在这里挑事儿。有你这么教唆少年郎的吗?这韩信只要初见不是死刑。说归说闹归闹,私斗可不是开玩笑的。”
“我知道啊。只不过我赌这个韩信根本没有没那个胆子。他不是抱负非常大吗?还想出相入将,他才不想死。”
“就是啊,韩信,这个牛二就是一个二混子……”
“让我说直接杀了这个牛二就行了。少年郎,拔出你手中的剑,你就看见了光。杀了他你就是英雄……”
“韩信,别冲动,这个家伙就是个混子,你和他一样的干什么……”
而很多人都在起哄:“趴下。钻过去,转过去!”
韩信的脸一阵青一阵红,手轻轻的颤抖。他用手做按住剑柄,嘴唇都咬出血,双目喷火。
这把剑是他父亲留给他的宝剑,是韩国铸造师精心打造而成。这一把铁剑陆断牛马水断鸿雁,他要杀死这个牛二只需一招。
但是手放到剑柄上之后,剑柄上传出来的清凉让他的怒火压了下去。
他可以死去,但是不能这样的窝囊的死。为了这么一个盲流舍去身家性命。
他给他父母母亲的承诺,他要出人头地。想明白了这些之后,韩信缓缓的蹲下。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之中有人嘎声喊道:“稀泥软蛋,连拔剑的勇气都没有。我都不知道你我家家主找你这种笨蛋有什么用?真特么的气死我了。”
喊话的这个人是英布,英布带着两个兄弟进入淮阴县城之后很快就打听到了韩信的下落。
英布盲流和底下的人打个关系轻车熟路,和底层的人关系熟悉的非常快,比那些大功勋的家臣家将要变通的多。
很快有人指点他到了韩信的家,韩信家家是个大院,但是已经落魄了。房屋都要坍塌了,房顶上都是窟窿。
天上下雨的时候,他那屋子里肯定要下雨,天上不下雨的时候,他那屋子里还在下雨。
在他的屋子的后面有一个小山,小山上有一座坟茔,坟茔墓碑上写着:先慈王氏之墓。下面写着不孝子韩信立。
这就实锤了,绝对是韩信,这和家主描述的一样,这家伙的确是个落魄的贵族。
英布一边打听一边顺着小溪小路追赶。走到半路的时候打听韩信的消息。知道有一位刘氏老夫人每天施舍韩信麦饭吃。
英布毫不犹豫从袖袋里面拿出了一个小麻袋,恭恭敬敬地递给刘氏老夫人:“老大娘,多谢你照顾我这位兄弟。我出门在外也没有带什么东西。里面有几个钱。
这些钱算是我家兄弟的饭钱。”
刘氏老夫人说道:“这位壮士不可,我给韩信饭吃并没有求他的回报,只是看着他如此人物落魄成这样心中不忍罢了。”
英布说道:“这就对了,正因为老人家人仁慈之心才让我的兄弟活了下来。你可是他的救命恩人。
我这些钱也不多,只是让你买一个油盐酱醋而已。老人家不要推辞,”
说了强行塞给刘氏老夫人,然后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