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威在做警察之前是当兵的。
原本他想留在军队,靠实力走进特种部队做狙击手。测试全部通过,名单都下来了,就差人去报到了。可架不住母亲担心儿子,从知道他要去当特种兵后,硬生生地哭了半年,才把人哭回来。
原本家里人是想让他去市局随便做个警察,但贺威坚决不同意。
不能去边防贺威已经做退步,家人便答应他不再过问他去刑侦队的事。
如今他坐上队长的位置的确靠的是实力和成绩,但面对白计安这种咬文嚼字的东西,他依旧像脑袋缺根筋。
忽然,一阵麻酥感从右侧的裤兜里传来。
贺威掏出手机,来电显示:陈泽洋。
贺威听着话筒里陈泽洋的话,脸色越来越难看,直到挂掉电话,他的眉头都要拧到一块儿了。
白计安侧目道:“怎么了。”
“出事了,锁门,跟我走。”
说完,贺威把手机揣回兜里,跨步向停车的方向走去。
白计安匆忙地打点好店里的一切后,拉开车门,钻进副驾驶。
“在哪?”
“乐元山安家路,别墅区。”
“什么案子?”
贺威叹了口气,答非所问,“我是真没想到,你回来的第二天就会遇到这么大的事。”
普通的凶杀案根本不会让贺威说出「这么大事」这四个字。
“直说。”
“目前别墅内的情况不明,报案人是别墅的二房东。据他讲,前几天他在网上把手里空闲的别墅以日租的形式租出去了。为了赚钱,还特意答应了租客会安排准备饭菜。今天早上,租客来了四个人,之后二房东因为有事出门,回来的时候,别墅大门紧锁,他打开门,闻到了非常浓重的煤气味和血腥味。因为害怕,他人没敢进屋,里面到底什么情况他也不清楚。”
白计安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他侧首看向两人中间的导航,距离目的地的车程,不到半个小时。
“居然这么近。”
贺威哼道:“看来我们应该是最先赶到的。”
果不其然,当贺威把车停在院门口时,二房东一个人正在院内紧张地来回踱步。
“你是房东?”贺威大步迈进院子,边问边展开手上的证件。
二房东一见是警察,顿时心安了不少。
“是……我就是。”
“里面有没有人,有几个人,知道吗?”
贺威奔着别墅大门走去,刚上台阶,就闻到一股浓重的煤气味。
二房东不敢确定,他只是在电话预约里知道聚会的人数是七人,之后他就有事出门了,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至于后来有没有再来人,他也不清楚。
不会是集体自杀事件吧。
贺威跑到一旁的窗子上一看,透过缝隙,穿过层层障碍,还真有一个黑色的人影靠在椅背上,一动不动。
里面有人!
意识到严重性的贺威一把拉开别墅大门,刚要冲进去,就被白计安拉住。
“别进去。不检测一氧化碳浓度就进去,你想找死吗?”
“可是里面有人!”
“听我说。”白计安死死地拉住贺威,“这么浓的煤气味,这栋房子里面一定充满了一氧化碳,贸然进去,非死即伤。”
贺威明白,他是来救人的,不是来送死的。
他点点头,恢复了冷静,“一氧化碳的比重比空气轻,浮于上层。我匍匐进去,会更安全。”
“不行。”白计安道:“里面到底什么情况谁都不知,你匍匐进入,很可能会破坏现场。”
“那怎么办?!”
人,他是一定要救。
“我们先通风。”
白计安疾步到院内的角落,从一堆园艺工具里面拽出两把普通铁锹和一把雪锹。
贺威接过铁锹和雪锹,挥手一掷,把其中一把铁锹扔给惊慌失措的二房东。
“帮忙!”
此情此景,二房东的腿都是软的,更别说脑子。
他颤声道:“干,干啥啊?”
白计安吼道:“砸!”
说完,喀嚓!喀嚓!一楼的玻璃窗子在挥起的铁锹下依次炸开,一面接着一面。
眼前的场景把二房东吓傻了。
即便房子出了大事,他也没有忘记,这栋别墅根本就不是自己的。
他呆站在原地,想到之后的大房东,砸也不是,不砸也不是。
“愣着做什么!帮忙啊!”
贺威一声怒吼吓得二房东的腿更软了。他浑身一抖,脚下不稳,咣当一声,一屁股跌坐在石板路上,摔得尾椎骨生疼。
砸完全部的玻璃,贺威扔下雪锹,二话不说,拉开大门冲进房内。
白计安紧随其后,直奔人影所在之处。
一进屋,空气中依旧弥漫着刺鼻的煤气味,除此之外,还有一股难以言喻的铁锈味。
贺威透过窗子看到的场景在厨房和餐厅中间的客厅里。
两个人一前一后。即使大量的空气已经从被砸坏的窗子外钻进,贺威和白计安依旧不敢大意,纷纷用袖子捂住口鼻。
直到达到目的地。
眼前的场景让贺威很难不把这栋别墅想象成人间地狱。
地上都是血。
一时间,他怔在原地,缓缓地放下从进门就捂住口鼻的胳膊。
小客厅足有二十多平米。七个人,四男三女,他们每人坐在一张漆红色的木椅上,双手反绑在靠椅背面,胸前还有一条粗实的麻绳绕着人身和背椅绑了两圈。
他们被凶手围成一个紧密的圆圈,像是在玩某种带有诅咒的诡异游戏。围坐成圈的人们脸上早已没了表情,随着软趴趴的脖子,垂下早就没了血色的脑袋。
胸前,黑红色的血渍像一朵绽放的牡丹,从伤口中间向四周延展,大小足有成人的手掌。
血液从伤处流下,滑到肚子,穿过大腿中间,滴在地上,不断增大。
一点一滴,直到与对面的红液汇成十字血泊。
十字血泊,七人中,只有位于东南西北的四个人大量流血,其余三人身上并没有明显的外伤。
白计安看了贺威一眼,随后,两人十分默契地找到适合自己检查的人。
从流血量来看,但凡身上有明显伤口的,一定已经死亡了。
但剩下的三个没有流血的人,未必。
贺威立即在最近没有流血的男人的颈动脉探了探,咚,咚,微弱的跳动让他瞬间瞪大了眼。
“计安!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