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威说,战友是过命的朋友,是一辈子,无论发生什么事,感情都不会变的朋友,是胜似亲人的朋友。
在边疆,花开花落,风霜雨雪。
有苦有乐的两年,他们拥有同一段珍贵的记忆。
退伍后,红花戴,筵席散。
各奔东西的他们会忍不住常联系,互打听。
谁过得好,为他开心。
谁有困难,只要能帮得上,他们义不容辞。
“我怎么会什么都没发现。”
贺威站在档案库排排书架中央,在密密麻麻的棕色纸盒中不断寻找老马妻女车祸案的卷宗,眼眶猩红。
不是的。
细细想来,天上地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老马的妻女在一场车祸中双双死亡,「黑桃主」转头就找到他、告诉他,他可以为他制作克隆人,让他们一家团圆。
紧绷一下午的神经,贺威感觉自己已经不正常了。
他迫切地想知道真相,又害怕车祸不是意外,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忽然,他手指一颤。
他怔愣地看着装着老马妻女车祸案的纸盒,一时间,复杂的情绪一拥而上。
伤心、愤怒、紧张、自责……它们一个接一个地扑上来,将他包裹得无法呼吸。
一场几年前的意外事故,资料很薄,在他还没有进入市局工作的时候。
两辆车相向而行。
老马妻子张欣带着青青驾驶轿车正常行驶,迎面驶来的suv突然失控,径直向她们撞来。
事故之后,经调查,车祸去世的suv司机因工作辗转两地,疲劳驾驶导致开车时睡着,造成事故。
以当时的事故现场判断,的确是意外车祸没错。
找到想要的卷宗,贺威打开档案库大门。
看守员赶紧钻进去,看了一圈无异常,方才长吁一口气。
从档案库到办公室。
迄今为止,所有有关「黑桃」的线索化作行行文字,在贺威的脑中不断跳动。
撞上张欣的车的suv司机在事故中死了。
如果他是一个死侍。
那么,他为了达到「黑桃主」目的牺牲自己的做法与当初自投罗网的初代「黑桃j」孙利峰,如出一辙。
他还记得,孙利峰被执行死刑之前,他的妻子辞去工作的同时,还为孩子办理了退学手续。
如今,他们娘俩早已定居国外,过上了新的安定生活。
贺威立刻找出suv司机的全部资料。
看着他的妻儿在事故发生后的第二年移民澳大利亚。
孩子就读悉尼大学。
至于妻子,自移民后便没有再找工作。
那,他们的经济来源是什么?
验证阴谋,一系列绝望的画面在贺威的脑子里不断闪出。
老马在退伍后因为某种原因被「黑桃主」盯上。
他先是故意制造“意外车祸”杀害他的至亲。
在老马沉溺在悲痛中无法自拔,几乎变成废人的时候出现,给他重新见到她们的希望。
为了引诱老马上钩,「黑桃主」造出与妻子一模一样的张欣送到他的面前。
沉溺在无尽的思念深渊当中,与真人别无二致的克隆人出现,犹如一束可以救赎老马的光。
他信了,他还想见她的女儿,青青。
他想念家人到癫疯的模样正中「黑桃主」下怀。
但为了让老马乖乖听话,成为他的杀人工具,他用尽各种理由,迟迟不把青青造出来。
「一模一样对吧!」
「连性格,说话做事的方式都和原来一样!」
「她就是她,没有变。所以,如果青青的克隆体做成了,她也能回来的!」
「你相信我啊贺威,你相信我!」
「让我见她一面,就一面,只要我看到她还开心地活在这个世界上,你抓我也没关系,我跟你走,我跟你走,我一定跟你走,随便你们怎么定我的罪,枪毙我都没关系!」
「差一点。」
「贺威,我就差一点就能见到青青了,你帮帮我好不好。」
「贺威,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你看在我们战友一场,我求求你,让我见见我的女儿,我求求你了!」
贺威闭上眼,老马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循环响起,听得他心碎,犹如刀割。
一件一件令人作呕的任务压下来,他泯灭人性,只为能早日见到青青。
所以,老马他。
想到他跪在自己面前执迷不悟的疯样,贺威痛苦地抱住脑袋。
在白计安回国前,他和李仁他们会时不时光顾老马的烧烤店,可他们却从来没有在他憨厚的笑容下感受到那近乎要溺死他的悲伤。
他怎么会这么粗心!!!
贺威陷入无尽的自责,收到白计安的信息都没有心情回复。
说不气是不可能的。
他没办法理解白计安不阻止catharina复仇的这件事。
为什么,catharina难道不是他的同伴吗?
他放她去杀老马,在他的面前,究竟有什么好处?
难道他指望自己理解catharina的心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了她吗?!
显示白计安电话的白亮屏幕成为幽暗办公室里唯一的光,分外刺眼。
贺威烦躁地看着它。片刻,他拉开抽屉,把手机扔进去。
看着白计安手上,自动回到主屏幕的手机,栗山凉眉心紧蹙。
“没人接吗?”
他知道贺威和白计安生气了,只是没想到会到这种地步。
白计安靠在床头,脸上没什么血色。
他温和地摇摇头:“可能在忙。”
忙?
栗山凉垂下眼:“是在审catharina吗?”
“大概吧。”
白计安轻叹一口气,掀开被子下床。
栗山凉吓了一跳,赶紧扶上他的手:“你要做什么我来。你刚刚摔楼昏迷,现在就活动恐怕还会……”
“凉。”白计安打断他,“去给我倒杯水。”
栗山凉一怔,而后,他点点头,转身跑到楼下。
白计安走到书房,打开保险柜,从暗格里拿出一支粉色注射剂。
他挽起袖子,对准静脉,将药剂缓缓推进血管。
截然不同的两只药剂在白计安的身体里相遇。
撕心裂肺的痛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疼得他浑身发抖,额头浮出一层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