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刹那,在场所有人,脸色瞬间已变得无比难看起来!
王修勾着景隆帝的肩膀,哪还有刚才那副事不关己看热闹的悠哉模样?
直愣愣望着那游四方,嘴巴张得老大,半晌,才讪讪憋出一句,“卧槽!这哪是朝见宗主国,这是宣战来了啊……”
纵然他王侯爷来到这大康朝,才区区几个月,而且对朝廷与周边各国的局势,几乎是一无所知……
可此时,就算脑子被驴踢了,如何看不出来,这已是赤裸裸的挑衅呐?
一番话,倒是说得极其漂亮,什么永久以大康皇帝为尊,什么两国世代友好关系!
可自古以来,哪有宗主国给藩属国割地、拨付钱粮、甚至还下嫁公主的先例?
哪怕这地,本来就是占领人家的!
这不仅仅是那点土地人口或者钱粮的问题,已是事关大康朝廷的颜面与威严了啊!
这已经是跟赤裸裸宣战无异了啊!
那南楚国王,到底几个菜,醉成了这样?
一时间,就连远处那熙熙攘攘的围观百姓,也是满面愤恨,七嘴八舌谩骂个不停。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啊!区区南楚国,竟是如此张狂吗?”
“侮人太甚!皇帝陛下就该出兵,灭了这南楚!”
“只要朝廷一声令下,讨伐南楚,老汉我亲自上阵冲锋!”
而此时,景隆帝八风不动站在原地,又何尝不是滔天震怒?
任凭王修趴在他肩膀上,额头青筋已是条条爆起,死死望着这一群南楚使团,目光之中,已是漫天寒意!
只是更多的,却是深入骨髓的凝重!
身为天子,他何尝看不出来,这已是南楚国,肆无忌惮地挑衅?
又如何听不出来,这游四方口中所言,什么与西诏、宋吕两国,愿一起以大康皇帝为尊……
也根本就是赤裸裸的武力威胁!
言下之意,无非若大康不答应这些条件,他三国将组成同盟联军,出兵大康!
说实话,别说如今的大康,在他景隆帝十多年励精图治下,国力也算蒸蒸日上……
哪怕是之前两任皇帝在位,国势衰微时,也还轮不到这三个区区小国上蹿下跳的威胁挑衅!
别说区区三国,哪怕南面十多个小国联合在一起,如今的大康也有浑然不惧的资本!
然而……
他景隆帝,自然还不会天真地以为,这仅仅是那南楚国王,自以为拉拢了另外两个小国,就不知自己几斤几两了!
根本原因只有一个!
北方强大的庆国!
毕竟如今,那庆国历经五年变革,可谓是兵强马壮国库充盈,再无他国可与之抗衡!
而眼下,已经有了虎视眈眈大举挥兵南下之意!
如果两国一旦开战,北方战线,大康本就极为吃力!
可若是与此同时,南方边境再起大的战事,大康必定陷入两面用兵的被动局面!
如此一来,大康危矣!
因此,要么只因为那南楚国王,是算准了他景隆帝,这个节骨眼上,根本不敢南下用兵。
才敢如此跋扈,肆无忌惮地挑衅!
目的只有一个,趁机夺回当年武帝时期被大康占领的土地城池人口,并且彻底脱离藩属国身份。
还要狠狠地敲诈一笔好处!
要么,那南楚西诏宋吕三国,根本就与庆国,私下达成了某种协议!
可无论是何种原因,却已是将大康,彻底逼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若义正严词拒绝这些无礼要求,南面恐怕避免不了一场战事……
眼下这节骨眼,庆国已有粮草兵马调动的迹象,大康绝不敢分兵南下!
可若是答应……
堂堂大康,身为宗主国,竟然向藩属国割地,拨付钱粮,甚至下嫁公主和亲!
那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别说他景隆帝登基以来,哪怕大康立国,如今已历经六任皇帝,还从没有过给他国纳贡和亲,委屈求全的先例!
更何况,还是藩属国!
那是要让天下人耻笑的啊!
他赵泰死后,还有何脸面,九泉之下去见列祖列宗?
而至于这南楚使团,进京之前,为何会来这临州城,找到这王修小儿,原因便再简单不过了!
所谓讨教……说到底,不过是挑战!
毕竟,这小儿虽无一官半职,却已是大康朝廷,长达十年唯一赐封的侯爵!
中秋诗会上,洋洋洒洒二十五首精妙绝伦的好诗,又有细盐提炼技术之惊世奇功!
那自然,绝对算得上眼下,大康最炙手可热风光无限的人物!
一定层面上,甚至算得上大康儒生士子的脸面!
若是能在此,借着讨教的名义,将其狠狠羞辱一番,这南楚国,也算是扬眉吐气……
再进京觐见,天子面前,气势上也强势了许多!
如果没看错,那使团中,那二十多个身着常服的男女老少,甚至夹杂在宫女侍卫中不少人,皆是南楚国才学见识方面,真正堪称翘楚的人物了。
国与国之间的往来与谈判,不就是这样?
郑明礼脸色何尝不是凝重得出奇?
可半晌,也只能望向游四方,冷声问道,“这些事,自不是本官区区一个临州太守所能妄议的……”
“但本官倒是好奇,你们南楚王朱举,看上了我大康哪位公主殿下?”
然而,游四方又一拱手,几分傲慢,“素闻大康景阳公主殿下,静美仪正,温柔贤淑!”
“若能下嫁我王为妃,定能促我南楚与大康,世代友好!”
顷刻间,安静站在王修身后,本就满面愤恨的赵婉,脸色唰地变了!
娇躯猛地一颤,目光之中,已是一片深入骨髓的紧张。
暂且不说,这是怎样的奇耻大辱,也不提,那南楚地处偏屿,环境恶劣,条件艰苦!
更重要的,身为公主,如何能忍受,嫁给一个年过四十的他国国王为妃?
可偏偏,身为皇室公主,虽性子嫉恶如仇,又如何不清楚,如今的大康,面临怎样的局面?
一时间,脸蛋煞白,贝齿死死咬着下嘴唇,泪水已忍不住在眼眶打转。
然而这时,却见那游四方,只是堆起一副奸诈傲慢的笑。
扭头望向正趴在景隆帝肩膀上的王修,“倒是王侯爷……”
“不仅在大康,如今哪怕在南楚偏远之地,那也是名噪一时啊!”
“连下官,也仰慕得紧!”
“这不,才有诸多我南楚的士子学子,做梦都盼着能一睹王侯爷的风采,讨教一番!”
“还望王侯爷,能够赏脸,莫要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