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望去,果然只见笔直官道的远方,隐约出现了一队车马。
烈日下,使臣的撵帐格外显眼,长途跋涉的疲惫下,行进得非常缓慢。
队伍最后面,还五花大绑跟着足足五六十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再用一根拇指粗的麻绳串在一起,由随行那十多名宫中侍卫押送着。
毫无疑问,正是此番南方大乱,西诏宋吕两国,那些被活捉俘虏的王公大臣。
包括游中龙以及那宋吕国王莫屈,自然也在其中。
于是顷刻,熙熙攘攘的百姓,更一下子沸腾起来。
喝彩声,尖叫声,呐喊声,此起彼伏。
“英雄!英雄回来了……”
“是啊!扬眉吐气,何其壮哉?这才是咱大康,真正的英雄啊!”
毕竟,大康已多少年,都未能取得如此巨大的对外军事胜利了,这让人又如何不满心激动?
当然,有人满面戚戚焉,就连前方候着的那几十名礼部兵部官员,都不少人偷偷揉着泛红的眼眶。
毕竟谁也清楚,暂且不提岐山之地的恶战,仅仅南楚王城那场大乱,这些为国出使的使臣,又经历了多少九死一生?
时间流逝,车队终于越来越近,不知多久,才终于在前方缓缓停下。
此番出使的十多个官员,自然纷纷或下马,或从马车里钻出来。
却是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足足半晌功夫,才只见正中央那辆马车车厢内,不紧不慢跳下来一个身着官服的俊朗男子。
满面疲惫之色,揉了揉惺忪睡眼。
待到总算看清眼前这阵仗,可刹那间,惊得一个踉跄,差点一个跟头在地。
眼珠子瞪得滚圆,一脸见鬼的表情。
倒又惹得远处不少百姓,一阵哄堂大笑。
还夹杂着阵阵年轻女子的尖叫,“哇,终于亲眼见到他了,果然好俊朗……”
“就是就是!连揉眼睛的样子,都好迷人!”
与此同时,只见站在队列最前面,那太监张瑾,倒是大步便迎了上去。
眼见王老爷那副呆若木鸡模样,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依然一副笑眯眯模样,“王县公,王县公,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
“别发呆了,县公爷此番出使,立下如此经天纬地的奇功。”
“圣上龙颜大悦,说,王县公此功,功在千秋,堪称再现咱大康武帝时的雄风!”
“因此,王县公凯旋归来,陛下特令礼部,执天子仪仗,临州城外十里相迎!”
“不仅如此,礼部兵部正五品以下官员,皆需到场,左右护送县公爷凯旋回府。而圣上还亲口吩咐奴婢,为县公爷牵马执蹬!”
“当然,能为县公爷牵马,那可是奴婢莫大的荣誉,奴婢心里高兴着呢……”
顿了顿,“当然,除此之外,陛下还有旨意……”
总算正了正色,众人目光注视下,不紧不慢揭开手中长条木盒子蜂蜡,从里面取出一份红色绸带系着的圣旨。
展开,轻了轻嗓子,才高声念道,“诏曰……”
“值南楚先王朱举驾薨大丧,兹有蓝平县公王修,领受钦命,任朝廷吊唁正使……”
“值南楚朝局动荡,逆臣作乱,大诏司马游四方,觊觎正统,忤逆罔上,谋权篡位,谋命大王子朱振于王庭,废南楚国号,自立称王,更诡谋西诏、宋吕二国,举兵十五万,进犯吾大康岐山之地……”
“其恶昭昭,有违上天之仁德,其心可诛,其身可死!”
“蓝平县公王修,顺应天命,精谋略,出奇兵,运筹帷幄,讨伐奸逆,所向披靡!”
“匡扶王室正统,彰吾大康国之气度,灭西诏、宋吕二国,解朝廷南境之乱,更开疆拓土,堪比大康自立国前所未有之奇功!”
“朕心甚慰,特昭告天下臣民,加封蓝平县公王修,为齐州郡公,食五千户,加赏封地千亩,上等越缎千匹,北地良驹五十。”
“虽暂领临州判司之职,官衔晋三级,领正四品,食正四品之禄!”
“另,此番随行之众臣,忠君仁德,尽心辅佐,彰大国气度,扬大国之雄风,功勋显着……”
“皆官晋一级,赏金三百,越缎三百匹。”
“……”
这圣旨虽言语简单,却说得极为讲究。
只言匡扶南楚王室正统,却只字不提自此以后,大康军队进驻南楚各地。
可毫无疑问,这已经是规制极高的圣旨了,包括随行照顾使臣衣食住行的宫娥,以及护卫安全的侍卫,一个不少,皆有赏赐。
洋洋洒洒直念了足一刻钟,才终于结束。
与此同时,仪仗中,自然有侍卫,呈上郡公朝服以及所赏赐的物品清单。
一时间,周围水泄不通的百姓们,更彻底惊呆了!
所有人张大着嘴巴,已是震惊得无以复加。
尽管从那撵帐连绵不绝,几百名禁军侍卫垂首以待,几十名朝廷官员翘首相迎的庞大阵容,也都能猜到,朝廷此次必然大肆封赏。
可如何预料得到,那个才刚满二十的少年郎,赫然已摇身一变,直接从蓝平县公,成了齐州郡公?
依照大康的礼制,郡公之爵,已属从二品呐!
尽管再往上,还有国公,郡王以及亲王,可别说大康立国,即便前朝,也还从未有过异姓封王的先例!
更别提这几十年来,朝廷已基本很少封赏爵位了!
这绝对已算是多少人终其一生,沙场浴血征战,立下多少赫赫战功,也绝对达不到的高度了!
这也就罢了,更重要的,此番天子仪仗,礼部兵部正五品以下官员全部到场,临州城外十里相迎……
大康自立国,还从未有臣子,享受过如此待遇啊!
这绝对算是为人臣子,登峰造极的无上荣耀啊!
一时间,人群更喧闹起来,七嘴八舌议论个不停。
“听见了吗?郡公啊,齐州郡公啊……”
“我的个阿娘也,二十岁的郡公,闻所未闻呐……”
“瞧瞧!瞧瞧!咱临州的判司大人,那就是不一样啊!”
倒也不少头戴纶巾的儒生士子,通红着双眼,摇头晃脑,说些诸如“他就是运气好些”、“总有一天吾亦当如是”之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