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了也是心动不已。
实在是天宝镇的局势,太过危险了。
日本鬼子随时随地有可能打过来,而他们自己个呢,要啥没啥。
虽然有个武器作坊,可没有原材料,搁啥做武器呀。
就是要撤离天宝镇,该去哪儿,路上又该怎么走,是个麻烦事儿。
光他们山寨里的这些人,倒还好说,至少都是青壮年。
可那些乡亲们,里头可是有不老少老弱病残的。
撤离的路上,也不可能就一直太太平平的,恐怕还得有很多场仗要打。
这些老弱病残的人可咋整。
唯一值得人欣慰的是,天宝镇的人,经过好几次日本鬼子的袭击,大家伙都长了经验教训了。
鼓动他们跟着一块撤离,现在倒是没有过去那么难了。
反正这些人里,就没几个坐地户,基本都是打外头逃难过来的。
没啥祖业难离的不舍和惆怅。
都惜命的很。
只要一听说在这儿继续待下去,可能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那家伙的,恐怕都不用他们开大会动员,这些人抬脚就能撒丫子跑路了。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天宝镇的速度吧。
能从外头逃难过来的人,就没一个善茬儿。
那基本上都得有点胆量,得敢闯敢干才有勇气跑这么老远。
再者说,能跑过来,也都不容易。
举两个例子:
就说呀,打关里逃难跑出来亲兄弟俩。
这哥俩呢,老大胆子贼拉大,老二相对的,胆子稍微就小了那么一点。
俩人背包罗伞地跑到皇城根儿那儿,这老大就说了:
“兄弟,咱俩别跑了,不如就在这儿落地生根得了。”
老二不愿意:
“大哥呀,咱可不能在这儿逗留啊。
瞅见没,这地方是啥地界?
这是皇城根儿底下。
自古乃兵家必争之地。
那谁想当头子,不得往死里琢磨占领皇城啊。
所以,要说天下最危险的地方,这儿就得属头一号。
咱俩可快走吧,别在这儿待着了。
这地方就不是咱这样没跟没蔓的穷苦人,该待的地方。
想留在这儿,那就是痴心妄想。”
但老大可不怎么想,当下就反驳弟弟:
“那你可不赶我知道得多了。
没听那说书的都讲,最危险的地方,恰恰是最安全的地方么。
这地方要危险,那全国各地,就更没有安全的地方了。
我跟你说呀,这要不是因为逃难,咱们哥俩恐怕一辈子都来不了这么好的地方。
这是啥地方啊?皇城根底下呀!
甭管以后谁做天下,那能生活在皇城根底下的人,过得指定都错不了。
哪怕在这儿当个掏大粪的,将来走出去,人家一问‘你哪儿的人呢?’,咱一说是皇城根底下的,人家都得先敬咱们三分。
咋也比生活在旁的地方的人,要气派敞亮。
我就属意留在这儿了。
以后啊,我也是天子脚下的人了。
我的儿孙,那以后的日子,肯定比我好过多了。
以后咱们留在这儿,只要咱哥俩齐心,我还就不信那个邪了,咱还能比旁人过的差了不成?”
老二一听,哥哥这怕不是走火入魔了吧?
就为了能住在皇城根底下,说出去有个名头好听,都不顾生死了。
这地方是好,可就因为太好了,人人争着抢着要,纯属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啊。
这要是啥时候打起仗来,城门一关,外头的人往里头嗷嗷扔手榴弹,那还不是一炸一个死呀。
就拼命劝老大:
“哥哥哎,再多的荣华富贵,那你也得有命享受才能行啊。
这地方这么危险,今天你来,明天他往的,见天的不消停,打仗打得沸反盈天的。
咱们一个外来户,没人帮衬着,在这儿孤立无援的,指啥营生活着呀?
你可别逗我乐了,赶紧起来,咱们往关外去吧。
听说那地方,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随便开点荒,种点地,就饿不死。
特别好过日子。
咱们到那儿去不好么,非得留这儿干啥呢?
快起来,咱们还是赶紧赶路吧。”
老大不甘心:
“不行,我好容易九死一生来到皇城根儿底下,就这么走了,我不甘心。
哪怕是死,我也要死在这儿,不想去别的地方。”
把个老二给急的:
“哥哥哎,你可醒醒脑子吧,这地方,就不是咱们穷苦老百姓能好好生活下去的地界。
真留在这儿了,咱们吃什么喝什么呀?
西北风倒是能管饱,可咱们是想活下去,不是想死过去呀。
听兄弟一句劝,咱离开这儿,赶紧走吧!”
哥哥往地上一躺:
“不,要走你自己个走,我想好了,就是死,我也得死这儿,不能死别的地方。”
外头都能听见炮声了,老二急得一脑门子汗,害怕呀,心惊胆战呀:
“哥哥你要是真不想走,那我可自己个一个人走了?
你可别说是我不仗义,单把你给撂这儿不管了。
这是你非不肯走,我才打算自己走的!”
老大一听弟弟肯放过自己,不再纠缠着非让自己跟他一块往关外闯了。
立马站起身来:
“弟弟,你肯放过哥哥,哥哥可谢谢你啦!
等将来哥哥要是在皇城根底下发了大财,指定忘不了你!
外头且乱着呢,你要是想走,就快着点吧。
记住喽,自己个一个人,多警醒着点,实在混不下去了,就回皇城来找哥哥,但凡我能有口饭吃,绝对不会短了你的。
快走吧,以后日子长着呢,咱们哥俩但凡不死,总有再见之日。”
老二一看哥哥这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在这儿落脚了。
俗话说的,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他劝也劝不住,没奈何,俩人约定好了将来怎么互通消息,就分道扬镳。
一个就在皇城根这儿,找了个没主的地方,扎了个草棚子落了脚。
反正什么活计也都干过,但都不是什么好活儿就是了。无非是脏的苦的累的臭的那些个。
熬了好几年,等好容易攒了点钱,娶了个同样逃荒来的媳妇,生了几个娃,算是在皇城这儿扎下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