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尔还依稀记得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一个夏天。
    那天父亲说要带七岁的自己去附近的罗斯庄园见一位桑迪（sandy）叔叔，一个自己多年前的老友。
    因为家里孩子太多，以后要拜托这位叔叔照顾自己。
    莫尔自然开始自然是不愿的。
    自己的家再穷，也有着温柔的母亲和两个可爱的弟弟妹妹。
    他抱着门框不想走。
    他哭着说自己长大了，已经可以干活了，不要送自己走。
    母亲也在屋里默默的流着泪。
    若是可以，谁会愿意将自己的骨肉从身边送走呢。
    可是不行，罗斯伯爵领发生了饥荒，莫尔家的耕地今年几乎是颗粒无收。
    然而罗斯家族并不是一个关心民生的家族。
    相比于农民这一年的收成，他们更关心今年的捕奴队抓到了多少亚人少女。
    所以罗斯伯爵领的农户们纷纷卖儿卖女希望能度过这个灾年。
    此时的罗斯家族反倒来了精神，搞民生我不懂，买卖人口可是我的老本行。
    于是很多农户卖儿卖女换来的铜塞特甚至不足以让他们撑到明年开春。
    莫尔的父亲倒是没骗他，他确实是要被送给那个叔叔。
    那个叔叔也确实是他的熟人。
    他们曾经一起在罗斯家族庄园做工。
    那时他们是无话不说的好友。
    后来莫尔的爷爷去世，家中无人照看，莫尔父亲就选择了离开。
    如今想要获得足够的粮食，莫尔父亲只能厚着脸皮去求这个老朋友了。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
    时隔多年，曾经的好友如今已经不再是年轻时那个仗义洒脱的年轻人。
    现在的桑迪是罗斯庄园的一个小管事。
    为罗斯家族服务的这么多年桑迪见过了太多的丑恶，也逐渐不再是当年的模样。
    如今听说有一个自称自己年轻时朋友的农夫想要把孩子卖（拜托）给自己。
    桑迪的第一反应就是转卖给罗斯家族赚个差价。
    罗斯庄园的大管家早就说过如果有人能从亲戚朋友那里买到孩子，愿意用两个金龙收购。
    虽然知道这些被收走的孩子注定会有悲惨的一生，但这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因此桑迪热情的接待了莫尔父子，并用5个银瑟芙的价格从莫尔父亲的手里买下了他。
    这个价格并不高，但现在到处都在卖儿卖女。
    桑迪的价格还不算最低的，莫尔的父亲也只有默默的同意了。
    从此莫尔再也没有见过这个努力活着的男人。
    这个无奈的父亲。
    如今罗斯伯爵领的粮价涨得很快。
    曾经一铜塞特可以买到3斤大麦，如今只能买到1斤混杂着杂草和砂砾的燕麦。
    但好在他们只需要坚持到明年秋收就好。
    掺着野菜草根熬稀粥吃，总归是能活下来。
    莫尔父亲默默的想着。
    只是脸上的皱纹更加深刻，身躯更加佝偻。
    就这样，年幼的莫尔就被罗斯庄园的管家带走，送到了罗斯家族的奴隶市场。
    在这里，莫尔第一次见识到了人性的丑恶与扭曲。
    不论男女老少，只要是有客人感兴趣的奴隶都会被奴隶贩子扒开嘴展示牙口，剥下衣服展露身材，有的还会被捏一捏看皮肤是否有弹性。
    在这里，成年的壮汉和年轻的少女最为吃香，经常是早上被运到，晚上就被调走。
    而像莫尔这样的小孩鲜有人问津。
    于是，莫尔在这个猪圈一样的地方度过了他的八岁生日。
    “大小姐，这边都是没成年的小奴隶，您随便挑，看上哪个我就给你抓哪个。”
    一天清晨，刚刚醒来的莫尔就听到奴隶贩子谄媚的说着什么。
    他循着声音看去。
    之前凶神恶煞的奴隶贩子正弯着腰，讨好的陪着一个穿着华丽洛可可风格裙子的贵族小女孩。
    小女孩看起来比自己稍高一点，正一手拿着手帕捂住鼻子用另一只手不耐烦的挥着。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我看上哪个我会叫你的！”
    “现在，立刻，马上消失！”
    “哎，哎，那大小姐您慢慢看，有什么事就叫我。”
    小女孩在市场转了一圈，最后随手挑了一个小奴隶就捂着鼻子离开了。
    莫尔有些失落，他看得出来小女孩一定是贵族人家的孩子。
    若是能被她挑走，那自己就能脱离这个肮脏的奴隶市场了。
    又过了两个星期，莫尔突然被奴隶贩子抓了出来。
    原来，莫尔已经在这里展示了半年了，还是没有人愿意买下他。
    由于常年挨饿加上肮脏的生活环境，和同龄人比起来莫尔长得又瘦又小，还满身污垢。
    自然不会有人愿意买一个不但干不了活可能都活不了多久的小奴隶回去。
    莫尔害怕极了，他早就听一些年老的奴隶说过。
    若是一直没人买，就会被送到罗斯家族的斗兽场喂狮子。
    他拼命的挣扎着。
    但发育不良的幼小身躯加上饥饿，他的反抗是那么的徒劳。
    奴隶贩子甚至因为没有感觉到反抗而奇怪。
    幸运的是。
    正在他被带到奴隶市场门口，即将装箱的时候。
    之前的小女孩再次出现在奴隶市场门口。
    “再给我找一个小奴隶，老实点的。”
    “那您看这个怎么样，老实的甚至不会反抗。”
    “行吧，就他了。”
    就这样，莫尔被装上了运送奴隶的马车。
    马车将他带到了罗斯庄园，正是那个自己被卖掉的地方。
    “小子，自己洗还是我给你洗？”
    一个豪迈的声音响起。
    莫尔有些胆怯的抬起头。
    他看到一个手持刷子，体格健壮的女仆，看起来应该有四十多岁的样子。
    莫尔在路上被发了一小块黑面包和一小碗水，如今终于有了些说话的力气。
    “我...我自己来就好。”
    莫尔有些害怕。
    这个大婶虽然看起来很温和，但要是用那个大手握着刷子给自己洗澡，自己怕不是要脱层皮。
    “嘿，看你这样也自己洗不了，还是我来吧。”
    没等莫尔回话，女仆大婶就一把将莫尔从地上抄起。
    三两下就将莫尔的衣服剥掉。
    接着用刷子蘸着石灰水给莫尔刷洗起来。
    莫尔很想反抗。
    不是因为害羞，他在奴隶市场早就习惯了赤身裸体。
    他是被刷子刷疼了。
    但又怕被这个看起来就强壮的大婶打，只好小声哼哼着。
    “好了，都洗干净了。”
    “穿上这件衣服，以后你就住后面这间屋。”
    “对了，我叫苏珊，你可以叫我苏珊大妈。”
    苏珊大妈没等莫尔回话，就笑着离开了。
    之后的日子里，莫尔就在罗斯家族的庄园住了下来。
    这座庄园住着的是罗斯家族的老夫人凯丽·罗斯（kelly rose）与大小姐赛菲·罗斯。
    凯丽·罗斯原本是黎明行省巩特尔（gunther）家族的女儿，嫁到罗斯家族后随夫姓改名为凯丽·罗斯。
    巩特尔家族是黎明行省少有的盛产骑士的家族，他们家风良好，待人温和。
    但多年前遇到了财务危机，只好求助于贩卖奴隶而财大气粗的罗斯家族。
    罗斯家族当时正想扩大自己在黎明行省贵族圈子的影响力，果断同意帮忙。
    但必须将巩特尔家族的二小姐嫁到罗斯家族。
    于是凯丽·巩特尔从此成为了凯丽·罗斯。
    凯丽·巩特尔是个仁慈而和善的贵族夫人，她向来对庄园里的仆人很好。
    虽然这些仆人都是奴隶，但只要不是逃跑她从来不会苛责。
    在她的影响下，赛菲·罗斯也是个善良的孩子。
    本来她只需要一个小奴隶作为仆人。
    但那天路过奴隶市场看到想要挣扎却没有力气的莫尔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
    忍不住恻隐之心将他救了下来。
    莫尔在这里的同伴是另一个小奴隶卡尔，正是被赛菲·罗斯第一次选中的小奴隶。
    和莫尔不一样，卡尔只在奴隶市场待了几天。
    所以身体状况和干净程度都要比莫尔好很多，才会在第一次就被选中。
    也因为没有见识到太多奴隶市场的黑暗，卡尔才保持着开朗的性格。
    在之后的几年里。
    莫尔虽然沉默寡言但却手脚勤快乐于助人。
    这其实是源于莫尔心中没有安全感，他总害怕会再次被送去奴隶市场。
    渐渐地大家都喜欢上了这个可怜的孩子。
    苏珊大妈会给他带来一些从前没吃过的食物。
    罗斯庄园的马夫教会了他如何照料马匹。
    庄园的管家也会培养他一些随从要掌握的礼仪。
    就连之前将他转手卖掉的桑迪也像没事人一样会拿他开玩笑。
    由于莫尔沉默寡言，赛菲·罗斯经常放心的将自己的心事与他和塞尔娜分享。
    塞尔娜是之前赛菲·罗斯从奴隶市场带回来的小女奴，和莫尔一起照顾赛菲·罗斯。
    至于卡尔，由于特别擅长逗老夫人开心，被分配去了照顾老夫人凯丽·罗斯。
    赛菲·罗斯经常与他们讲她和卡尔一起在庄园外自由的玩耍。
    卡尔会为她摘来没见过的野花。
    抓住自己因为穿着裙子从来都追不上的蝴蝶。
    甚至会带她去庄园附近的小溪捉鱼。
    莫尔羡慕极了。
    不是羡慕卡尔可以在庄园外玩耍。
    而是羡慕卡尔开朗的性格。
    以及能和赛菲·罗斯一起玩耍。
    莫尔何尝不想与赛菲·罗斯一起玩呢？
    莫尔总是静静的听着。
    每次赛菲·罗斯都会让他去后厨拿芝士蛋糕。
    莫尔知道赛菲·罗斯并不喜欢芝士蛋糕。
    这是为卡尔准备的。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
    终于有一天赛菲·罗斯与卡尔的事情被考斯特·罗斯伯爵发现。
    卡尔被愤怒的考斯特·罗斯伯爵赶出了罗斯伯爵领。
    赛菲·罗斯也被勒令去星幻行省（stellarium）的奥术学院（arcane academy）求学。
    于是懂礼仪会养马的莫尔继续跟着赛菲·罗斯前往了星幻行省。
    之后的几年，莫尔和塞尔娜照顾着赛菲·罗斯。
    三人逐渐长大。
    由于被迫与卡尔分开，赛菲变得越来越无情。
    有一天，赛菲仿若在命运的安排下认识了一位追求巫妖转化的亡灵魔导师。
    于是莫尔和塞尔娜就成了赛菲·罗斯最早的实验品。
    赛菲在她们身上实验着新学会的亡灵转化术，以及气息隐匿术。
    也就说，虽然外表看起来是人。
    实际上两人已经是半个亡灵了。
    但莫尔并不后悔。
    在帝都生活多年的他早已学会了认字。
    也从书籍中明白了自己对赛菲·罗斯的爱。
    沉默寡言的他并没有卡尔一样的野心。
    他能陪在赛菲·罗斯身边就好了。
    为此哪怕失去生命。
    后来，赛菲·罗斯毕业后三人再次回到了罗斯庄园。
    没过多久，斯考特·罗斯伯爵就为赛菲·罗斯安排了一场联姻。
    那一夜。
    当莫尔在哈根·斯托尔的身后再次看到卡尔时，他同样一眼认出了这个儿时的同伴。
    从那一刻起，他知道，平静的生活注定要离自己而去。
    果然，晚宴结束后赛菲·罗斯便偷偷的会面了卡尔。
    于是第二天赛菲·罗斯就向家族申请了一笔旅行资金。
    当卡尔从草丛中跳了出来，一巴掌将自己打晕时莫尔丝毫没有感到奇怪。
    反而配合的假装晕倒在马车上。
    之后的日子就是无尽的追杀。
    由于变成了半亡灵，赛菲·罗斯对他和塞尔娜极为信任。
    就算是和卡尔缠绵时也会让两人在门口守着。
    莫尔内心十分煎熬。
    但他知道自己本就没有机会。
    更何况现在还变成了这半人半亡灵的模样。
    心思敏锐的塞尔娜知道他的痛苦。
    两人在多年的相处中早已无话不说。
    许多不能让赛菲·罗斯知道的秘密都可以说给对方。
    在莫尔看来，他们就像兄妹一样。
    当然塞尔娜就不一定是这样想的了。
    再后来。
    卡尔被杀。
    赛菲·罗斯在绝望中解放了亡灵魔导师的能力。
    死亡波纹将几百米内的生机断绝。
    仅剩下赛菲·罗斯和半人半亡灵的两人。
    生无可恋的赛菲·罗斯抱着卡尔的尸体，打开了亡灵界的大门。
    “你们会一直陪着我吗？”
    “始终如一。”
    塞尔娜道。
    “死亡也无法将我们分开。”
    莫尔道。
    （ps：塞尔娜维拉和莫尔格鲁姆是两人成为三阶亡灵后得到亡灵界祝福获得的名字。）
    我错了，没写出凄美的感觉，只觉得莫尔好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