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杨老夫人的手停顿了一下。
    杨礼又重复了一遍：“祖母，那不是你的孙子。”这次他声音还加重了一些，怕对方听不清。
    林清妍安静的站着，没有反驳。
    杨老夫人迟疑了片刻，还是将手放到了林清妍的肚子上，露出了一个笑容。
    杨礼以为她耳背没听清，想再次出声提醒时被林清妍阻止了。
    【杨礼大人，我不介意。】
    “可这不是我兄长的——”
    【请你当他是。】
    “好吧。”
    一会儿后，杨礼还是忍不住小声道，“可这真的不是我兄长的孩子。”
    林清妍：【……】
    下次杨篱骂他时她再也不拦着了。
    【杨礼大人，请你带人出去，给我一点和杨老夫人独处的时间可以吗？】
    【我有些话想和她说。】
    林清妍写了字，杨礼见了后答应了。
    不过他提醒道：“祖母现在受不得刺激，你讲话注意点分寸。”
    林清妍点头，温柔一笑。
    她的长相配上这个笑容很有说服力，所以杨礼信了，带着里面唯一伺候的丫鬟走了出去。
    随着门被关上，林清妍的笑意一点点消失了。
    她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杨老夫人。
    “孩子……”
    杨老夫人苍老的手指在林清妍肚子上轻轻摩挲，想将话讲全却格外艰难。
    林清妍回应不了她，只能写字给她看。
    【梅花树。】
    为了防止对方看不清，她特意写得很大。
    “梅……花……”
    杨老夫人有反应。
    于是林清妍便按这个字的大小继续写起了字。
    【请问杨老夫人，梅花树是你送给杨篱的吗？】
    杨老夫人的眼睛睁了闭，闭了睁。
    “……篱……”
    “梅花……”
    林清妍没听到任何有用的字眼，也无法从她的话中听到有用的信息。
    于是她又写道：【您点头或者摇头就可以了。】
    现在林清妍没时间和杨老夫人绕太多弯子，更何况以杨老夫人现在的状态，绕弯子只是浪费时间，杨老夫人根本思考不了那么多。
    果然，在见到字后，杨老夫人很慢地点了下头，努力吐字道：“篱……篱……”
    似乎有什么话想讲。
    林清妍耐心的等着她，终于听到了她想说的话。
    “篱……篱笆……”
    于是林清妍写道：【篱笆？】
    杨老夫人再次缓缓点头。
    可林清妍却看不懂这个意思了，什么篱笆？是指杨篱吗？
    她把自己的猜测写了出来。
    没想到杨老夫人居然点头了，证明她猜的方向没错。
    杨篱真的是指篱笆，而篱笆的意思是……
    林清妍忽然明白了。
    杨篱的“篱”不是“离”，意思不是让他离开杨家，而是“篱笆”的“篱”，就像杨礼的“礼”是“君子知礼”的“礼”一样，不是谐音字。
    杨家给杨篱取名的真正寓意是“篱笆”，一种可以守护院子的栅栏。
    那杨老夫人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个呢？
    她明明没问这个，只问了有没有送梅花树给杨篱。
    梅花树……杨篱……篱笆……
    这三者到底有什么关系？
    砍了梅花树做篱笆吗？
    可竹子才适合做篱笆。
    林清妍没弄懂，思绪在这个时刻陷入了混乱。
    “孩子……”
    杨老夫人的声音打断了林清妍的思考，她像是要用尽最后一口力气一样吐字缓慢且清晰，“帮我带一句话给子瑕。”
    “子瑕的瑕……”
    “是完美无瑕的……”瑕。
    最后一个“瑕”字只说了一半，杨老夫人就不行了一样闭眼晕厥了过去。
    林清妍一惊，不顾自己的身体急忙冲出房外招手让人进去。
    【出事了！】
    她拿的纸上写了这么三个大字。
    杨礼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进去，路过林清妍身边时忍不住责怪道：“我不是跟你说了不要跟祖母聊让她情绪激动的事吗？你怎么一点分寸都没有？”
    他担心祖母出事，说完就跑了进去，喊人快点去叫大夫。
    林清妍杵在门口，她一下又一下地安抚肚子里被吓醒乱动的孩子，脸色不怎么好看。
    刚刚跑太急了，她肚子难受了。
    和杨礼不同，站在外面的其他人很快就注意到了林清妍不对，连忙去喊大夫来看她。
    这些人都是杨篱派来看着林清妍的，本来就很怕林清妍出事，现在人真的出事了他们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砸到了脚上，回去都要挨罚了。
    “林姑娘你没事吧？大夫马上就到了，你再坚持一会……”
    “很痛吗？我扶你坐一下……”
    “该不会要生了吧？要不再去喊个产婆来？”
    听着那些人你一嘴我一言的话。
    林清妍摇了摇头，缓了会后写字道：【我不要紧，先去看看老夫人。】
    她是身体不舒服，但还没严重到动胎气的程度，没必要大惊小怪。
    ……
    大夫来得很快，直接就被请进屋子里看望杨老夫人了。
    林清妍和杨礼都站在一边，两人紧张到大气都不敢出。
    良久。
    大夫紧锁着眉头给出了结论：“……还是早点准备后事吧。”
    杨礼紧张的问道：“大夫，祖母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准备后事”这四个字他早就听过了，只是不清楚现在祖母还在不在。
    大夫叹了一口气。
    “还没气绝，但以她现在的身体，也只能勉强再撑两天了，灌药也没什么用了。”
    “杨礼大人，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了，杨老夫人已经命若悬丝了，让你尽早做好打算，现在她是连睁眼讲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大夫说完又叹了一口气。
    这不是他第一次替杨老夫人把脉了，真的是无力回天。
    杨礼低头道：“谢谢大夫，我知道了。”
    随后林清妍身边跟着的小太监出声提醒道：“大夫，麻烦给这位林姑娘也把一下脉，刚刚她人似乎不舒服。”
    大夫颔首。
    林清妍伸出手，让他把脉。
    刚刚确实不是很舒服，现在也有点不适。
    大夫沉吟片刻，才道：“月份大了还是好好养胎，不要做大动作，惊扰腹中胎儿，我给你开付安胎药服下，没出什么大问题。”
    林清妍微微点头，礼貌一笑。
    她身后的小太监立刻道：“谢谢大夫，林姑娘她讲不出话，我和你一起去抓药。”
    于是大夫和那个小太监走了出去。
    林清妍见杨礼难过，正想安慰他时他却先开口了。
    “对不起林姑娘，刚刚是我失言了。”
    “我想求你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