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麓走后。
林妍儿一个人忧伤的干了两碗大米饭。
她擦了擦嘴,吃得直打嗝。
没办法,难得吃到鸡肉,白麓手艺又好,实在太好吃了,根本忍不住。
再心情不好的人也得吃两碗,这是没办法的事,跟她贪吃没有一点关系。
吃饱喝足后。
林妍儿去后面那块田里找白麓,只见白麓一个人坐在树底下,嘴上还叼着根狗尾巴草,望着远处眼神放空,不知道一个人在想什么。
想到之前不愉快的话题,林妍儿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还没等走到人身边就被白麓发现了。
白麓招手让她过来。
林妍儿加快了步子走过去,但没坐下。
这地上都是土,坐上去很脏的。
白麓看出她的嫌弃,故意绊了一下她,让她一屁股坐了下来。
林妍儿恼怒的瞪向他。
白麓嘴角还挂着一抹恶意的笑。
林妍儿气鼓鼓的抱胸道:“哼,坏胚子!”
白麓也不介意,还凑过去亲了一口她鼓起来的脸颊:“坏胚不干坏事岂不是愧对你喊的这个称呼了?”
“哼!”
林妍儿见他没有之前吃饭时的沉闷了,这才敢开口问他:“你不生气了?”
白麓挑眉不解道:“生什么气?”
“就是吃饭时那个……”
林妍儿说得小心翼翼,怕再把人惹不高兴。
白麓却恍然大悟道:“你说这个啊,那有什么好生气的,我像那种爱生气的人吗?嗯?”
林妍儿忐忑道:“可是你刚刚……就是不开心啊。”
她又不是笨蛋。
这么明显的心情低落都看不出来。
“只是突然想到了我妈,有点说不上来的……”
白麓似乎在努力找一个词形容自己刚刚的想法,但没找到,只能叹气道,“反正就是那什么,有点想她了。”
林妍儿为他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词:“惆怅?”
“啊对!是这个!”
林妍儿一脸嫌弃道:“没文化,真可怕。”
白麓挠头,露齿一笑,在阳光的照耀下牙很白。
他双手交叉放于脑后,整个人仰躺到树上:“唉,是啊,太没文化了,我妈喊我读书时我硬要去放牛。”
“现在后悔也晚咯。”
林妍儿听他嘻嘻哈哈的语气,一点伤心的样子都没有。
于是她也靠在树上,侧头问他:“你还喜欢放牛啊?我一直以为这是大人吓唬小孩的话。”
“小时候我不读书我爸妈就这样吓唬我,我当时可怕了,生怕他们真让我去乡下放牛。”
白麓却道:“其实放牛没什么不好的。”
“我小时候就不爱读书,我妈怎么逼我读我都读不进去,有次实在学堂实在听不下去那教书老头念书的声音了,直接从学堂偷溜出去了。”
林妍儿好奇:“哇,那你胆子好大,你溜去哪了?不怕回家被打吗?”
白麓也转过头去,和她对视着。
“怕啊!”
他粲然一笑。
“所以我跑去乡下找爷爷放牛了。”
“那时我爷爷一个人呆乡下,刚好买了条小牛养,我就自告奋勇要帮他放牛,结果你猜怎么着?”
林妍儿好奇心上来了。
她顺着他的话问道:“怎么了?”
白麓伸出一个指头。
“就一天。”
林妍儿没听懂:“啊?”
白麓盯着她道:“我就放了一天的牛就把牛放丢了。”
林妍儿秒变嫌弃脸。
“咦~”
她还以为是什么“一天”呢。
原来是这么丢人的“一天”。
白麓却不这么认为,还有心思继续跟她分享。
“你知道吗?我那天牵着牛绳还没走出二里地,就撒泡尿的功夫,一转身牛就没了。”
“我当时就想完蛋了。”
“我跟我爷说我不想读书想跟他放牛,我爷那么信任我,把牛交我手上。”
“结果我牛绳都没捂热乎呢,牛就没了,依我爷那暴脾气,他不得拿藤条抽死我?那可是刚买不久的小牛犊呢!”
“我难过的一个人在外面走了好几圈,牛去哪里了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不敢回去了。”
“我爷是当兵下来的,真打起来人来力气大得很,我爸都能被他一脚踹七步远,我就寻思我个那么小,我爷一脚下去不得直接把我命踹没?太可怕了。”
“所以我那天愣是没敢回家,一个人躲山里睡了一晚。”
林妍儿听到这,不由得佩服起了他。
她可不敢一个人在外面过夜,特别是这种乡下地方,离村子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就能找到蛇,甚至还有概率遇到野猪什么的。
更何况就算运气好没遇到那些东西,也有好多不知名的小虫子爬身上,又痒又疼,很不舒服。
反正她就是不敢一个人在外面过夜的,特别是在乡下这种地方。
白麓却不觉得这有什么,继续道:“结果我把我爷给急到了,他以为我出事,一个人拿着手电筒就上山找了我一宿,半夜还打死了只野猪。”
林妍儿吃惊的张大嘴巴:“你爷这么牛的吗?”
“那可不,当年他打仗吃过枪子的,好几次差点没命,一个人硬是扛过来的。”白麓得意地挑眉,“退伍时还分到了一套在北平的房子,但我爷给了别人,换成钱回老家了。”
林妍儿星星眼:“还有房子分呢,你爷爷可以啊!”
“那是!”白麓眼睛也亮亮的,他无比自豪道,“我爷年轻时可厉害了!”
很快他又对林妍儿劝道:“不过你可别学我爷,我爷是带了枪上山的,不然他也不能那么轻松打死野猪。”
“当时我爷以为我被野猪吃了,气得给了那野猪好几枪,结果后面发现我躲山上一角落里呼呼大睡,揪着我耳朵就给我拎回去了。”
“我爷说我书\/书念不好,牛\/牛放不好,把我骂了好一顿,然后就通知我妈把我领回城里读书去了,我妈还赔了我爷一只小牛犊。”
听到这,林妍儿也嘲笑起了他:“那你还真挺没用的。”
白麓龇牙笑,也不反驳:“确实是。”
“我爷也说我这孬样读不出什么书,但告诉我妈,说让我先这么将就读着,后面有机会他让人给我送军校去,走他的路,去当兵。”
进军校?
林妍儿惊得眼睛更大了。
“你爷爷好有本事,军校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的吧?我听我爸说,他当年想进都不让进,无奈才去当了医生。”
白麓轻笑一声,吐掉嘴里的狗尾巴草。
“那可不,我爷当年当兵好像拿了很多徽章,贴胸口的那种。本来我爸可以靠我爷进军校读的,但我爸吃不了苦,死不肯去,但由于我爸是什么子女来着,不读军校也给安排进城里工作了。”
“我爷提这件事就说我爸孬孙,我爸被他骂得声都不敢吱,我妈就在旁边笑。”
“我妈说,我爸不读军校以后让我读,省得我一身蛮劲没处使。”
回忆起往事,总是快乐的。
但快乐却总是短暂的。
“后来啊,我才明白,那天牛根本没有丢,是我爷藏起来了。”
“真正丢的,是我爷跟丢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