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母亲……我其实没你妈了解得深，你妈为她治过病，同她聊过许多天，而我只是偶尔在医院遇到过她几次，闲谈过两句。”
    “如果让我形容他母亲这个人，我只能说我见到她的第一眼，‘腹有诗书气自华’这句话自动出现在了我的脑海中。”
    “是一位长相很温婉大气的女子，一举一动都十分得体，哪怕病了也掩盖不住她身上那股令人折服的气质。”
    林爸回想起了第一次遇到白麓他妈时的场景。
    白色的病号服穿在她瘦弱的身上显得有几分宽大，虽是弱柳扶风之姿却有松竹不屈之意。
    很是特殊的一位病人。
    但他还没来得及打招呼，身后一道阴森森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看呆了？心动了？要不要抛妻弃女去追求人家？”
    是他老婆来了。
    他额冒冷汗，连连摆手：“我哪敢有这种心思？我心思很单纯的。”
    “是挺单纯，单纯的对人家动了心。”
    “疼疼疼老婆你轻点啊——”
    然后他就被他老婆揪着耳朵拎走了。
    但林爸在自己女儿面前还是要强调一下。
    只见他握拳抵在唇下咳了咳，道：“我对她真的只是纯欣赏，没有其他龌龊心思，你妈纯粹是多虑，你可不要学你妈这样莫名其妙吃醋。”
    “我怎么可能做出抛妻弃女的事呢？更何况她还是有家庭的人，她老公瞧上去比我强多了，又高又帅的，我真想抢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啊。”
    “我站人家老公面前都没资格当沙包的，还得抬头看她老公，都不用她老公开口我就能跪下求饶。”
    林妍儿嫌弃脸：“咦～”
    “爸，你好怂。”
    林爸昂首道：“你这孩子懂什么，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林妍儿依然嫌弃：“不用把怂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她真不明白她妈到底看上她爸什么了。
    不过她明白白麓他妈为什么看上他爸了。
    又高又帅，工作还是在体面的单位体制内上班，还是个领导层……确实挺有吸引力。
    “那白麓他妈生病前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之前她听黄三的话提到过，好像是教人读书识字的，应该是老师吧？
    林爸回忆了一下才道：“这个噢，她好像是大城市那边留洋归来的高材生，偶尔去学校讲课那种，平时是和一群人进实验室研究东西的，具体研究什么我不清楚，好像是保密的。”
    “我只知道她那病就是因为操劳过度才得上的，被发现时她是被我们医院的救护车从那实验室拉出来的，肝脏功能破坏严重，已经没得救了。”
    林妍儿有些不敢相信：“真没得救了吗？”
    林爸点头：“当然，以国内目前的医疗水平去哪里都治不好，除非能找到有与她匹配的肝脏进行肝脏移植手术说不准有用。”
    “不过你也知道的，现在这种手术只是理论上可以成立的，先不说这肝脏源哪里来，就这手术国内也没人敢操刀，国外倒有几例，但也不全是成功的例子，失败的风险也很高的。”
    “反正我和你妈对她这病进行分析过，我们一致认为采取保守疗法比较好。”
    林妍儿问道：“那能治好吗？”
    “治是肯定不能治好了。”林爸感慨道，“这所谓的保守疗法就是用温和的法子拖着她的命而已。”
    简单来说，就是能活多久算多久。
    治好？
    不可能的事。
    “啊……”
    林妍儿有点可惜。
    不过她也清楚现在医疗水平有限，有些病是治不好的。
    “那白麓他凑什么钱啊，又治不好……”
    说到一半，她想到了两人白天的对话，沉默了。
    林妍儿内心划过那么一丝愧疚。
    “作为病人家属，肯定是很想病人痊愈的，我们作为医生不能把话说太死，总得给人点希望，但是吧……”
    林爸长叹道，“有些事还是会委婉告知的，比如说希望可能不是很大这种话，正常人都能听懂这话外之音。”
    毕竟总不能说“没得治等死吧”这种无情的话。
    林爸又道：“有些病人家属挂心病人，会自欺欺人的把我们说的希望当成真的，然后安慰自己撑下去。”
    林妍儿听到他这话，也算明白了白麓为什么要那么多钱了。
    不过转念一想，那个时候白麓还小，小孩子听不懂大人间的假话也很正常。
    忽然，有水滴落到林妍儿脸上，她用手抹去，抬头看了一眼天，又有几滴雨落到了她脸上。
    “爸，下雨了。”
    林爸：“我没带伞。”
    然后他偏头往林妍儿方向看。
    空的。
    再往后看，才能看到一个跑着回家的背影。
    “爸，快回家！”
    远远的，他只听到自己女儿传来这么一句话。
    还知道关心自己，心里暖暖的。
    就是跑得有点快，让人心里又凉凉的。
    所以林爸现在的心情暖凉暖凉的。
    不过雨越下越大了，他不跑回家不行了，本来他还有些话想同自己女儿讲的，看来也只能放到以后再说了。
    *
    雨点如豆，越下越多。
    林妍儿跑得越来越快，她想快点到家，她可不喜欢一身湿漉漉的感觉。
    结果一个拐角处正好冒出一个人，她没刹住脚，直直朝人身上撞了上去。
    本以为要摔地上，没想到对方身体硬，愣是没被她撞倒，反而还及时搂住了她的腰，防止她摔倒。
    “小心点，别跑那么快。”
    这语气过于熟悉，以至于林妍儿不用抬头都能认出来。
    她抬头：“你怎么出来了？”
    忽的，她想到刚刚自己和老爸的聊天，双眸倏地睁大，“你跟踪我和我爸？”
    毕竟这人之前是躲在自己房间里的，自己和老爸要出门的事他在里面可是能听得一清二楚的。
    白麓一脸茫然的看她，然后举起手里的伞给她看：“我见外面下雨了，怕你们淋湿，所以找伞出来寻你们。”
    他拿那伞布轻轻敲了下林妍儿脑袋。
    “什么跟踪不跟踪的，我是那种会偷偷跟别人身后偷听别人讲话的人吗？”
    林妍儿捂着脑袋答道：“很像啊。”
    白麓作势还要打她。
    林妍儿怕得闭上了眼，捂着脑袋等待那不怎么疼的伞布落下。
    然而没有任何东西打到自己身上。
    她偷偷睁开一只眼，发现白麓竟已经撑开了伞给自己遮雨。
    他问道：“叔叔人呢？”
    林妍儿指了指身后。
    白麓略微挑眉：“你抛下叔叔一个人先跑了？”
    他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正好看到喘着气往他们方向跑的林爸。
    一边跑还一边喊：“女儿你倒是等等我这个爸啊！”
    白麓看向林妍儿，林妍儿心虚的吐了下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