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澈说完以后整个屋子都静了下来，许久都没有人说话。
    叶澈看着薄夜身上的伤痕，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薄夜，你父亲……”
    叶澈欲言又止，顿了很久最后才说了一句。
    “确实不能让沈糖知道。她要是知道了大概要炸了你父亲家里。”
    薄夜笑，“我们两个人一起来的，所以你不要告诉沈糖我伤得多重。”
    叶澈长出一口气，“你的意思是沈糖已经和你父亲吵过一架了。”
    “是，已经吵过了。”
    “那为什么不告诉她，沈糖的性子不会这么轻易就让你父亲揭过去的。”
    叶澈了解沈糖的脾气，他不相信沈糖会这么轻易就结束这件事情。
    沈糖看到薄夜被打了，一定是十分生气。这种时候她谁的面子都不会给，一定是要事情都满意了她才会高兴。
    但薄夜现在这个样子明显就是沈糖没有做完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所以薄夜才会这样说，沈糖一定有事情没做完。薄夜心里担心，或者他身上的伤害才是沈糖会真正炸掉的原因。
    “你想知道？”
    薄夜如是问，并没有多说什么。
    叶澈点头，“当然想知道，谁不想知道能让沈糖这个炮仗不炸了的原因。而且沈糖对你父亲一直都是因为你，所以才不会很过分。可这段时间，我想你和沈糖已经说清楚了，而且发生这样的情况，沈糖就算是顾及也不会多顾及你那些关于你父亲的想法。”
    薄夜轻笑，“沈糖在你眼里是炮仗啊，沈糖要是听到了一定会在你眼前炸掉。”
    叶澈啧了一声，“你现在与其想我，不如想想你这段时间怎么和沈糖解释。你身上的伤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好的，沈糖又不傻。到时候她要是来查就诊记录，我可不能说什么。人家可是你未婚妻。”
    “叶澈这样说就没有意思了，这件事情一定要瞒着沈糖。”
    “为什么？你之前不会因为这种事情瞒着沈糖，现在瞒得倒是紧了。到底因为什么？”
    “今天我并没有和父亲好好说话，而是言辞激烈。我问了母亲的事情，也问他为什么现在对沈糖这么关注。两个人争执起来。其实我要走了，但是他告诉我说……”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关注沈糖？”
    薄卿坐在书桌对面，混浊的双眼盯着眼前这个忤逆自己的儿子。
    “是。”
    薄夜看着薄卿，他没有明白刚才还在剑拔弩张的薄卿，此刻为什么放弃要对自己动手。
    按照他的脾气，现在应该棍子已经落下来了。
    薄夜这一次已经做好了准备动手，但薄卿不动手他也只能放下自己的手。
    “小宸你想知道就应该拿出一个儿子的样子出来，不然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一个逆子。刚才你还想要对我动手，你真的长大了。”
    薄卿不看薄夜，已经爬满了皱纹的手抚摸着光滑的桌面。
    “父亲……”
    薄夜懂薄卿这是什么意思，叫了他一声，声音低沉。
    薄卿没有应声就在这里听着，看着。眼神都没有聚焦在薄夜身上。
    薄夜自嘲一笑，弯下膝盖，原本挺直的腰也弯了下去。
    薄夜终究是跪在了地上，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
    “请父亲责罚。”
    薄夜跪在那里也低下了头。
    薄卿没有看向他，只是扔过去拐杖。
    拐杖落在地上发出闷响。
    “自己动手。”
    薄夜自然知道意思，拿起拐杖用了巧劲打过去。
    一声声闷响都落在薄卿耳朵，可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就那样听着。
    手上还在忙着别的东西。
    这就是薄卿一直以来对薄夜的教导态度，动手打是常态。
    这种情况确数少见，薄卿在表示自己的愤怒也在展示自己的威严。
    薄卿一直看着薄夜，一句话都不说。
    棍棒打在身上的声音不绝于耳，薄卿也没有打算叫停。
    不知道过了多久，薄卿才说话。
    “行了。”
    薄夜停了下来看着他，“父亲请您告诉我，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对于沈糖你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薄卿笑，“沈丫头能力多强，她可以成为一把枪，一把刀。一把可以用在关键时候的枪，刀。她在a市现在可是有名的人，这个名气无关于你，只是因为她自己。所以你觉得我不应该对她多关注一些吗？”
    薄夜眼神冷了下来，“父亲，你应该知道有些人不能动。”
    “呵，”薄卿冷笑，“有些人不能动。你是不是对自己的位置不准确，薄宸你是我儿子，你觉得我对你还没有话语权了吗？如果你不是我儿子，你觉得我会这样对待沈糖吗？沈糖在一开始我就不会让她出头。”
    ……
    薄夜眼神逐渐变得冷漠。
    “父亲，这就是你这样对待沈糖的原因吗？不管如何，我希望父亲您不要对沈糖做出过分的事情。沈糖只是沈糖，她不应该被卷入任何情况中。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也都是为了我，所以你不能也不可以这样对待她。”
    薄卿笑，起身走向薄夜。
    走到他面前，“拐杖。”
    薄夜眉头微蹙，伸手把拐杖递给他。
    “双手。”
    ……
    薄夜有一瞬间沉默犹豫，最后还是拿起来拐杖双手递给他。
    薄卿哼笑，拿过拐杖。
    “薄宸，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吧。你的母亲因你而死，不管你问我多少遍这个答案是不会改变的。你还记得你到我身边说的话吗？我并不喜欢你这个儿子，你应该知道比起你，我更希望你母亲活着。所以你在我面前不过就是一个苟延残喘的东西。你凭什么在这里命令我，你以为我现在就没有办法让你一败涂地了吗？沈糖不过就是一个女人，你觉得我想要她死也没有办法吗？薄宸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要。”
    薄夜眼神沉了下去，跪在那里双手握紧。
    可还没说什么就被打了一棍子。
    “你现在真的长大了，居然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反抗。薄宸，你不要脸的吗？你忘了你母亲是怎么死的了，难道你也想沈糖死在你面前！我可以满足你，你这个人就是个天煞孤星，你不配拥有任何感情！”
    ……
    又是沉默，薄夜除了沉默没有任何话语。
    他甚至连反驳的话都没有，就跪在那里一句话不说。
    也许因为他也是这样觉得的，他不配拥有什么也不应该得到什么。
    有些事情就算是别人说再多，在已经认定的人心里依旧是无法改变的事情。
    “不说话了，看来你还是没有忘记你母亲的死。这些年你一直都在问，是想要证明什么。证明她的死和你没有关系吗？既然这样一开始为什么要到我身边。你认为我很喜欢你吗？难道不是你说你要赎罪。”
    “是。”
    薄夜声音嘶哑，这些事情他都没有办法否认。
    “父亲，我知道是我的错。但我还是希望您能够容忍我，不要对沈糖做什么。沈糖只是沈糖，父亲我错了。您对我说什么，做什么都可以。只要您不对沈糖做什么。”
    薄夜终究还是低声下气求薄卿了。
    “是吗？”
    薄卿俯视自己的孩子，看着这个刚才还在自己面前桀骜不驯的人。
    “看来沈丫头在你心里确实不一样，居然能够低头。好，我答应你。但是你要为自己刚才的事情付出代价。”
    薄卿说完薄夜就撞上了一旁的装饰柱子，狠狠一撞看着就疼。
    但薄夜一声都没吭。
    “薄夜很好，很好。这件事情就过去了，我不会对沈糖如何。看你这个样子，我就答应你这个要求。但是你不要忘了你之前答应我的话。”
    “我知道。”
    “薄夜！你……你父亲！你父亲真的过分了！”
    叶澈生气了，格外的恼怒。他不明白为什么还有这样的父亲，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或者早就知道这个人是这样，可还是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薄夜看了看他，“所以这件事情不要告诉沈糖。你知道沈糖的脾气，这件事情她知道以后一定会生气，也会去找我父亲。而且这件事情和她有关系，她心里一定会难受。”
    叶澈心里也明白，这事情肯定会不能告诉沈糖。
    “我知道，不会告诉沈糖的。这件事情沈糖知道了以后一定会出事。你放心，我不会说的。”
    “嗯，一会儿出去就不要说什么。就说我很好，没什么大事就可以了。”
    “好。”
    叶澈点头答应，手上加快了处理速度。
    这件事情果然和我有关系。
    沈糖手里拿着温水，站在外面把一切都听了完全。
    医院隔音措施一向很好，但可能是因为叶澈没有关紧也可能因为沈糖推开了一点门，所以这些话她都听到了。
    沈糖说不出自己什么感觉，只是感觉心像是被什么狠狠地揪住了。
    她现在很想去质问薄卿，但薄夜的话又让她不敢做什么。
    她不想让薄夜知道自己知道了，因为薄夜不想她知道。所以她可以装作不知道，但心里有一处又催着她去找薄卿说清楚。
    凭什么这样对薄夜！她想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