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村中大火熄灭,化为焦土的大片废墟也被清理出来,九黎战士从其他地方伐来树木,就于村子空地上安下了临时营盘。(现下的人族村镇其实面积都很大,每一个势力下属的镇子或聚居寨子都很重要。而下面的村子和其中子民,对于一个势力来说也同样重要。拿中原来作比,也不过只有西陵城一座巨城,周边还有几处关寨,剩下的就是一些村镇。)
天色将黑,不宜行军,苍洱下令就地扎营,明日再起身回转九黎城。所有村民,也被安置在了军营之内,和所有战士一同就食休息。
院中此时只剩下了杨天佐、沈魁、杨戬和苍洱四人,其他村民都去了临时军营之内。对于普通村民来说,苍洱这位九黎城来的将军就是顶了天的大人物,可不是他们这些小民可以随意攀附的。一站在大人物身边,就会感觉浑身不自在。还是随着大流,一起在军营里和普通的战士待在一起轻松得多!
后院石桌上已经摆上了一桌子酒肉,都是苍洱叫手下人去周边大山里去猎的凶兽作为食材。院中也遍插火把,将整个院子都照得一片亮堂。
“来,来,来!一起干了这碗,为我和几位勇士相识,也为了我人族九黎正统能得几位勇士相助而贺!”苍洱举起手中的海碗,招呼几人后就吨吨吨一阵狂炫,一口气将碗中酒都喝了下去。
面不红气不喘的把手中碗放下后,又在杨天佐与沈魁目瞪口呆中,抱起边上巨大的酒缸给自己倒上了一碗。
“哎!别客气,吃着喝着!”苍洱见瞟眼一看,见除了杨戬还旁若无人的啃着手上烤熟的凶兽腿。其他两位都呆滞的看着自己,手中酒一口都没喝,不由得端起酒碗,举起肉块,再次请酒请肉,活脱脱主人家一枚。
“好,好!将军也请!还要多谢将军驰援,救我等盐泉村民于危难之中!”醒过神来的杨天佐,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也举碗小尝了一口,又拿起肉食回应道。
沈魁也跟在杨天佐身后回敬苍洱,在整个宴席上都很少发言。他的身份毕竟是中原官方巫师,是镇国大巫姬梦寒的弟子。而中原与九黎本就在暗中相互争斗了不少年,此时的他并没有将自己的身份向这位豪爽的九黎将军和盘托出。
每次听到苍洱口口声声说九黎是人族正统,而九黎王也为天下人族共主的时候,心中都有些微微不快。再听闻九黎将要对蜀地用兵,不由得为中原开始担忧起来。这蜀地一破,挡住九黎进取天下的路就通了。进可向北攻取中原、燕丘、幽州等地,向东可攻雷泽、江南。到那时候,整个大荒都在九黎的兵锋之下。
身为祖巫殿一员,对这些好战的九黎人,打心中就有些不喜!他更喜欢中原人的温和有礼,喜欢江南女子的婉约动人,哪里像这些九黎人一般,粗鄙不堪,直言直语,却还号称正统!以武力称尊,而不对天下贵人施以仁义,还自称天下共主!
苍洱身为九黎大巫,巫道修为不低,身上灵觉与武道本能都极强。能坐到将军的位置上,当然不可能一点心机都没有。只是相对中原,九黎人的特点就是直来直去。战斗如此,与人交往时更是如此。
感应到沈魁隐隐的不快,眉关微皱,重重的把酒碗放在石桌上,脸色不悦的看向他问道:“这位勇士,可是对我有什么意见?若是我有什么做得不当的地方,或是说了什么不当的话,你就直说,这般脸色又是作给谁看!”
沈魁听闻后心下一惊,马上赔上笑脸回道:“这位将军!我酒量过浅,实在是不能如将军一般豪饮!还请将军谅解一二!”
一边陪着不是,一边心里想道:“自己还是不够小心,怎能在他面前露出神色来。而且,对方这次也算赶来驰援,虽然没有与那些魔徒对上,但这份心意自己也得领受才是。否则,自己也就成了中原人口中忘记恩义的恶人了!实在是不该,心境上还得多多打磨才是。别人也就口头说说,难道还真能夺得去我中原正统之位?中原强兵和祖巫殿强者可都不是吃素的,谁又能挑战得了?”
一番自省,转眼间心态一转变,整个人来自中原上邦的心气就不由得恢复了过来。整个人的精气神也变得不再一样,比起刚刚心中的患得患失可是强了不少。
苍洱一听这番话语,不由得一愣。再看了看浅尝即止的杨天佐,还有滴酒未沾,专心吃肉的杨戬。不由得恍然大悟,一拍额头,大笑道:“哎呀!真是不该,还请三位勇士原谅!我都忘了,你们都不是生长九黎的我九黎子民,还不习惯我们这吃喝的方式!行,说开就好!我也不再劝你们酒肉了,大家放开了吃喝,随兴就好!”
说完话后,苍洱满脸堆笑,抓起桌上一大块肉三两品啃下肚去,又拿起满满的酒碗向几人虚敬一下就自顾自的倒入口中。
此时,因为心态转变,沈魁对苍洱的话已经不会在意,心中那隐隐的不快与敌视也消散不见。这般也让暗中感应的苍洱越发认定,就是自己自顾自的请酒请肉,不顾几人习惯,大口吃喝的方式,让沈魁心中不快。
放开的三人,话也多了起来,交谈也更随意了些。
“我听村老所言,杨先生当年从中原带着孩子,已经来这盐泉村定居了十四年之久!有一手强大的巫术在身,还有一身武道修为,更是一名难得的巫医!不知是什么原因,让你们十四年前从繁华的中原来到这盐泉小村!我们现在也算是朋友,若有什么不平之事,你只管跟我说,我定会为你帮你讨回一个公道!”
又多喝了几碗酒,苍洱把胸口拍得啪啪着响,红着脸向杨天佐问道。
一听苍洱的话,沈魁不由得心中一动,转头看向杨戬,现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来。
杨天佐苦笑一声,看了看杨戬,见他没有阻止。一口将碗中酒喝尽,抬头看天,眼中露出追忆和仇恨之色来。
“现在戬儿已经长大了,也有了自保之力!以前的事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了,我和戬儿都是来自中原西陵城外杨家镇杨家。我就是当年的杨家嫡二子杨天佐,而我哥就是杨家嫡长子杨天佑。这一切还要从那年我哥救回一名女子说起,她也是我的嫂子,戬儿的亲生母亲!”
随着回忆,杨天佐悠悠的话语述说,一番恩怨情仇的画面就展现在几人心间。
随着杨天佐每多说一些东西出来,沈魁心中就多了几分沉重。心下暗自思量,对于自己的恩公两人,心中感受也越发复杂起来。
十四年前,这个词引起了他的联想,不由得就想起了那则预言。想起杨戬如同魔神一般的惊天能为,翻掌间就灭杀了几千魔兵,又轻易吓跑了强大的桑托。再看了看面前粗豪的九黎将军苍洱,想到杨家父子将要随队加入九黎城,成为九黎势力中的一员。
再加上十四年前,云华公主一家被抓回西陵城中秘密关押一事。自己作为镇国大巫师的弟子,当然对此事还有着印象。
毁家灭族之仇,千里逃亡之恨!设身处地的想,自己也会对中原王庭恨之入骨,现在一入九黎,只怕就会帮着九黎入主中原,一雪前恨,可不就是天下大乱,生灵涂炭么?
难道?这杨戬就是师尊消耗寿命为代价,得出的预言里那位天降的灭世魔神转世!十四年前,从中原逃来蜀地,带着惊天血仇,对中原王族恨之入骨,马上就会加入九黎,依其惊天之力,成为九黎上层,最终登上九黎王之位也不是不可能。
若他真是天界魔神转世,也能轻易联系上天界神魔相助,这又与预言中带着九黎部落转投天界神魔相合!要再发生什么变故,引得他爆发出更大的仇恨来,只怕这人族大荒真有可能毁于他的手中!
这人就是最怕的联想,一经联想,就算不是真相,也会自行脑补,将一切不合理的地方都合理化,编出一些理由,最后连自己都信以为真了!
随着想法一起,就像原野上雨后的杂草,一发不可收拾,再也停不下来!看向杨戬的眼神,也越发的不对劲起来,心下纠结不已。
低头专心吃肉的杨戬心有所感,抬头对上沈魁怪异的眼神,张嘴一笑,露出一排在火光下闪着寒光的洁白牙齿,让沈魁心中一颤,下意识的就回了一个难看中带着点讨好的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