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五大家惊恐得立身而起，勃然色变。
    皆大呼：“万万不可啊！”
    方道辰皱眉：“为什么？”
    “这是祖训！”五大家主异口同声。
    方道辰还是那一句：“为什么？”
    五大家主面色凝重，汪行云代表众人回答：
    “据传，当年空界各方势力联合探测虚无之地，打扰到了里面沉睡的恐怖存在。”
    “随后，其内有使者出，警告整个空界，禁止继续探查虚无之地。”
    “当时各大势力修行者数量庞大，经脉尚未凝冻，实力强大无比。”
    “对于虚无之地的警告，大家都不以为然，依然我行我素。”
    “而后，就发生了传说中的史上最狂暴的黑夜降临，空界人口整整少了一多半。”
    “几乎所有修士消亡殆尽，幸存者立下了统一规矩，不可再对虚无之地进行探查。”
    “由于时间过于久远，一代又一代的收割与破灭，当年的情况早已埋葬在黑夜中，只留下口头传承的祖训。”
    方道辰皱眉，对于汪行云所述的传说和祖训，他认为基本上是真实的。
    这就相当于空界是虚无之地内的恐怖存在的牧场，试问哪个牧场主允许自家地里的庄稼、栏里的牲畜造反呢。
    方道辰正色道：
    “也许你说的没有错。但是你们都很清楚，大家不过是黑夜的血食罢了。”
    “这样的宿命与轮回，周而复始，永无止境！”
    “你们的子孙，你们子孙的子孙，直至千秋万代，永远无法逃脱牢笼。”
    “这，是你们想要的吗？”
    场中沉默，久久无人言语，唯有粗重的呼吸声起伏。
    方道辰冷冷道：“如此这般，还不如……”
    轰！
    远方城墙处，忽然传来剧烈的震爆声，众人惊疑，顺着声音来处远眺，隐约可见城门忽然坍塌了下去，而后那里的夜色浓郁了起来。
    “老板，那里黑夜的气息激增！”
    索菲雅面色凝重，感觉到城门处的黑夜气息突然呈指数级别暴增。
    方道辰霍然起立：
    “索菲雅，我先过去看看，你组织五大家主整顿军备，立刻发起抵抗。”
    “石重、石志，你们回客栈召集大家速往城门支援。”
    说完弹射而起，几个闪现直奔城门方向，身后留下一道冷峻的话语：
    “各位家主，丢掉幻想，吩咐下去拼命死战吧。城，破了！”
    城门处大地突然剧烈震动起来，轰隆隆的巨响传出去很远，有全军万马在齐步狂奔，城墙上警钟急促嗡鸣，城卫军敲响了城破的钟声。
    镜湖城从未有过在黑夜中破城的经历，除了本身实力强悍之外，主要是黑夜并不是赶尽杀绝。
    因此今夜钟声响起，大街上游玩的人群开始时都是一脸疑惑，并未反应过来这个钟声代表的涵义。
    直到浓稠如墨的黑夜浸染了城门处上空，城中居民才反应过来。哭喊声，大叫声，夺命狂奔的杂乱脚步和撞到物件的声音甚嚣尘上，整个镜湖城当即混乱成一团乱麻。
    密密麻麻的城卫军从军营中慌乱集结开拔，向城墙位置狂奔。
    方道辰全力奔行，数十个呼吸便来到城门附近。
    只见整个城门已经崩塌成一堆碎石，祛魔光幕裂开了一个十数丈宽的缺口，无数狰狞的黑影如滚滚洪流，正向着缺口涌来。
    “结阵，堵住，马上堵住！”
    城卫军组成军阵，各统领往来呼喝，弓箭手搭起弓箭攒射，顿时漫天箭雨，箭矢端头的祛魔晶石亮起朦胧光晕，射倒了一批冲杀进来的黑影。
    这是城卫军有史以来第一次与黑夜中的猎食者交锋，所有人都是惊恐无比，此时的张弓速度，还不如平时训练的一半。
    “火攻！火油弹，都给我轰上去！”
    有军阵统领大呼，也不管到底有没有用，直接下令火攻，漫天火雨和爆炸声响起，将城门淹没成一片火海。
    这一波火攻确实起到了一定的杀伤作用，但是收效甚微。
    有实体形态的黑影全身燃起熊熊烈焰，但是身躯一抖黑夜从天空垂落，火焰顿时熄灭，黑影几乎连皮毛都未曾受损。
    有些成虚雾状的黑影，除了祛魔箭射中时破开一个窟窿，黑影发出痛苦嘶鸣之外，其余实物都是一透而过，根本没有任何杀伤效果。
    这些虚雾状的黑影是纯粹的魂灵体，实物攻击或者凡火攻击，对其根本无效。
    城池上空的祛魔光幕也感应到了城门的情况，一片朦胧辉光垂落下来，压制汹涌而来的黑夜与黑影。
    有实力弱小者，就在辉光的笼罩下燃起灰色的火焰，而后烧成一地黑色尘埃。
    “杀！”
    凭借光幕的压制，城卫军经过初时的慌乱，逐渐开始组织起了有效的攻势。
    军阵上空浮突然现出一片朦胧光晕，逐渐融入城池上空的光幕中，对流淌过来的黑夜产生了阻挡作用。
    虽然效果显得很缓慢，但却是坚定无比的将黑夜的阵线一点一点地压了回去。
    咦？
    方道辰惊讶，这股朦胧光晕，有些许熟悉的气息。
    这是信念之力！虽然与景仰、膜拜神明的信念之力有所不同。
    方道辰醒悟过来，脑海中闪过一系列的影像和分析，他此刻大致理解了祛魔石像和祛魔神光的机理。
    空界之内所有元力都被禁法吞噬一空，什么神通、术法、神明、神只全都毫无作用，唯一能够支撑自己安身立命的，唯有强烈的求生信念。
    唯有众生的求生信念，才能支撑着每一个生灵，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困苦空界之内，抵御黑夜侵袭，活下去。
    于是空界先贤另辟蹊径，雕刻石像聚拢求生的信念之力，通过念力法阵激发出祛魔神光，抵御黑夜侵袭。
    倘若空界之内的生灵习惯了血食的身份，变得逆来顺受，这份求生信念就会越来越弱，最终祛魔石像也会变得毫无用处。
    吼！
    狂暴的厉吼声暴起，十数道巨大的身影冲杀上前高高跃起，手中巨斧抡起一片乌光，凶残的劈在城门的断壁残垣上。
    轰！
    大地隆隆颤鸣，数道巨大的裂缝从城门位置向前延伸出去数十米，成百上千的城卫军纷纷惨叫着掉落裂缝中。
    城门处的逐渐闭合的防御顿时缺开了一个巨大裂口。
    轰轰轰！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一道笼罩在黑雾中的十数丈巨大黑影跃过城墙缺口，巨大的黑斧抡劈，缨锋的数百城卫军顿时爆成血雾。
    吸！
    黑影张开血盆大嘴一吸，漫天血雾被吸食一空，黑影身上的血煞气息开始疯狂攀升，巨大的眼瞳绽放的嗜血红芒暴涨三尺。
    “逃啊！”
    城卫军崩溃了，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喊出了逃命的凄厉哀嚎，整个城卫军的防御军阵瞬间崩塌，所有人屁滚尿流转身狂逃。
    “不能走，不许走！”有军阵统领厉声狂叫：“豁出去拼杀尚有一线生机，此时退缩，与白白送命无异！”
    可惜兵败如山倒，任凭统领再如何呼喝激励都无济于事。
    方道辰到来时，巨大的黑影一劈击溃城卫军阵，将城门处的光幕都压制得暗淡了七分。
    姜天斗面如土色，终于开口哀求：
    “大人，大人，我等同意您入城搜寻，请保城中生灵生命安全，屠城于公于私无益啊。”
    此刻巨大黑影身后无数黑影挤成一团，闪烁着嗜血的瞳光拼命挤过缺口涌入城中，黑夜中的无数猎食者已经疯狂。
    轰！
    方道辰如闪电弹射而来，一个丈许大小的紫金色拳印带着狂暴的雷霆气息轰出。
    电光石火，拳印在黑影眼中迅速放大，一拳轰在它的大脸上。
    崩！
    狂暴的骨裂声响起，巨大的黑影如出膛的炮弹被一拳砸飞，一大片黢黑血液飙洒，连空间都被腐蚀得泛起阵阵波纹。
    轰隆隆！
    黑影翻滚着从城门缺口被轰出去，将其身后涌来的各种类型的猎食者砸翻一大片。
    嘶！
    方道辰心中一颤，这一拳的反震力道极度强烈，整个右臂骨骼嗡嗡颤鸣，筋肉撕裂鲜血狂飙。
    更要命的是，随着这一拳的击出，消耗了相当于外界的十倍魔元力，才起到了与外界相同的威力。
    绝大部分魔元力被空界的虚空吞噬了，根本没有发出应有的威力，元力爆发的威力越强，禁法吞噬的力道越强。
    槽！这该死的空界禁法！
    要是这样打下去，自己的全部消耗都不够支撑一盏茶时间的战斗。元力不能再轻易使用了，只能尽量利用肉身、体术和祛魔神光。
    方道辰足下一顿，身形从城门缺口处弹射而出，落在了城外祛魔神光照耀的区域内，身后散落下十数具祛魔石像。
    这是他从醉仙居过来时，有规律的抽取了沿途的石像，并未造成城内光幕的消散。
    石像以某种规律排列，整齐地镶嵌到了倒塌城门的残垣断壁上，一个灼目的光罩泛起，将城门处的缺口笼罩了起来。
    吼！
    凄厉的狂啸声响起，巨型猎食者从地上翻身爬起，此时它的整个面部都塌陷得一塌糊涂。
    它凶戾嘶吼，张开血盆大嘴猛力一吸，黑夜像墨汁一样从天空流淌下来没入口中。
    与此同时，它伸手抓过身边数只奇形怪状的黑影，将这几只黑影扔进血盆大嘴里，大口大口嚼了起来。
    令人牙酸的骨骼血肉咀嚼声响起，腥臭污秽的黢黑血液顺着嘴角淌下，看得城头上的城卫军毛骨悚然，心智不足者早已屎尿齐流。
    随着吞吸黑夜和咀嚼，巨型猎食者的伤势开始迅速恢复。
    趁你病要你命！
    方道辰心中一惊，抬手擎出一柄青金长矛，矛尖一点金光一丝雷芒，是原点军团中的制式雷神之矛。
    咻~
    残影闪现，方道辰瞬息一矛扎穿猎食者胸口，轰开一个三尺圆径血洞。黢黑的血液流淌，血洞周围黑雾流淌，周围的黑夜拉成千万的雾丝汇聚过来。
    伤口在方道辰惊愕的目光中迅速愈合，巨型猎食者脸上浮现出人性化的嘲讽笑容。
    猎食者巨瞳中流露出狂热的情绪，喑哑嗡隆语音响起，猎食者抬手打出一片光幕：
    “你是……修士……你一定见过……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