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湖城的祛魔神光果然盛烈了许多，让黑夜生物感觉到极大不适。
    夜灵神舞等人加持了不少法器抵御，才从隐秘通道潜入内城，蛊惑了城中最大的青楼“满庭芳”的老鸨，隐匿了下来。
    城中收拾战场，重整破损的环境与建筑持续了两日，期间喧嚣尘上，无数居民冒着可能被侵染的风险，纷纷前来观看死去的猎食者尸体。
    这也算是镜湖城居民对黑夜生物的一次祛恐教育。
    不过很快，猎食者的尸体在祛魔神光持续照射下，化作滚滚黑气升腾，融入了黑夜里。
    镜湖城内一片欢乐的海洋，空界中心的漆黑区域内，此刻却是翻江倒海，八部灵王此刻全部聚集在流风峡谷内，面色阴郁。
    流风峡谷是一片深渊，其内猛烈黑风呼啸，血肉生灵触之立刻积毁销骨。
    峡谷据说深不可测，盘踞虚无之地的黑夜生物也没有探究到过底部。
    流风峡谷内漂浮着数以亿万计密密麻麻的乌黑光团，却未受到黑风影响。
    光团内有黑气萦绕游弋，变幻出各种形态的生灵的模糊形体，这些光团就是获得黑夜之主青睐的生灵的天魂。
    黑夜之主摄取该生灵一点神魂精魄，炼制成的所谓天魂，温养在流风峡谷浓郁的黑夜中。
    黑夜是黑夜之主的一部分，黑夜之主不灭，黑夜永存，天魂不朽。
    天魂承载并时刻记录生灵所有的神魂特质与信息，与完全独立的分身无异，当行走在外的躯体消亡，天魂便在法则催动下，重新复生出一个完整的本体。
    八部灵王聚拢的区域，方圆数百丈内原本应该留存的天魂光团，此刻全都消散一空，空气中弥漫着令黑夜生物极度厌恶的气息。
    修罗部灵王纳隐身形魁伟头角峥嵘，冷漠开口：
    “流风峡谷的看守是干什么吃的，让如此气息潜入毁灭众多天魂，失职当诛！”
    “纳隐，不要这么武断。”伽罗部灵王甄迦说道：
    “流风峡谷是王上亲自布下法阵，不说等闲生灵，就算我们也难以悄无声息地潜入，如果真是这等能力的生灵，看守也是无能为力。”
    “我同意甄迦的说法。”冥灭部灵王叶桑开口：“切莫自己乱了阵脚。”
    其余五部灵王，黑齿部墨方、秽土部棂咎、大荒部蛮苍、荧惑部姬魅、吞灵部计蒙纷纷发表各自看法，探讨事件真相。
    这一次事件震动了虚无之地的高层，被不知名的相克力量侵袭到核心地界，本就是一件十分恐怖的事件。
    突如其来的攻击，在极短的时间内突破重重防御，毫无征兆与端倪，八部灵王研究半天，也没能达成一致意见。
    流风峡谷上空突然夜色翻涌，黑夜中隐约浮现一个大如山岳的头颅，流风峡谷中的黑风瞬息凝滞。
    “王上永夜。”
    八部灵王恭敬跪伏在地，称颂黑夜之主的威名。
    意念传达，八部灵王识海中显露出先前发生的一幕。
    一道白光沿着巨灵犼的天魂法则细丝从虚无中出现，随即扩散成一片光雾，周围黑夜纷纷消融，天魂气团于无声无息间湮灭。
    “镜湖城，找到对方，带回来。”
    一道冷厉的意念传达，巨大如山岳的头颅重新隐没在黑夜中。
    良久之后，八部灵王才战战兢兢地从地上爬起。这一段时间，王上的威压明显厚重了许多，一丝气机的流露，都压得他们心胆俱裂。
    墨方迟疑：“王上这是打算安排我们哪一位前往？”
    其余七部灵王面面相觑，揣摩片刻后达成一致，王上貌似十分重视此次事件，那就全部出动，剑指镜湖城。
    八部灵王传令下达，整个虚无之地沸腾起来。
    镜湖城“满庭芳”顶部阁楼内，夜灵神舞和将佟正在倾听老鸨和心腹丫鬟春桃的回禀，此刻她们俩在对方的意识里，是神秘的幕后大东家。
    老鸨和春桃将这两日从客人嘴中打探到的信息一一回禀。
    夜灵神舞和将佟隐于纱帘之后：
    “你们说，这叫方道辰的小子，这两天住进了城主府，并与五大家族的家主往来密切，似乎在密谋某些事情？”
    “镜湖城不是有六大家族吗，怎么只有五大家族参与？”
    老鸨谄笑道：
    “确是六大家族没错，但是江家的江鹤据说对方道辰身边的女子不敬，被挖掉了双眼，因此被排除在外。”
    “另外，此次谋划事情机密，收买的秘线都难以接近，只传回来只言片语，说是要重启什么联合探查。”
    夜灵神舞寻思片刻，说道：
    “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继续秘密打探，价钱不是问题，只要能够打探到有用的消息。”
    老鸨和春桃喏喏而退。
    “将佟，你觉得他们打算要做什么，我总觉得不是那么简单。”
    将佟摇摇头：
    “这空界之内空空如也，亿万年来我们每个角落都走遍了，哪有什么地方需要大张旗鼓联手探查。”
    “如果与地域无关，那就更难揣测了，天知道他们要研究什么东西，需要联手。”
    夜灵神舞微微皱眉：
    “与地域无关吗？那倒是，空界每一寸土地我们都再熟悉不过，确实没有什么需要探查的地方，除了……”
    两女娇躯蓦然一震，脑后一道闪电劈落，惊得两人眸光大盛。
    “除了虚无之地！”
    “他怎么敢！”
    两女花容失色异口同声，而后震惊地双手紧捂樱唇。
    “是了，他一直都想着要找到出去的路，有这个操作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他恐怕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夜灵神舞喃喃，美眸中尽是不可思议的神色：这家伙，胆子太大了！
    匆忙的脚步声将两女从震骇中惊醒，克鲁伊来到纱帘前，躬身低声急促禀告：
    “吾王，城外传来消息，流风峡谷异变，王上震怒。”
    “而后八部灵王率大军开拔，兵锋直指镜湖城。我们是否尽快出城回避？”
    两女陡然一惊，这变化一茬接一茬令人目不暇接：“具体什么原因知道吗？”
    “原因不详，但消息称，流风峡谷内有一些天魂被毁了。”
    “什么？”
    惊呼声起，而后箜隆闶阆一阵响，案几座椅被打翻的声音从纱帘后传出。
    纱帘唰的一下被扯开，夜灵神舞和将佟冲了出来：“消息准确吗？”
    这个消息给两人带来的震撼，远胜方道辰想要重启联合探查虚无之地的操作。
    在王上眼皮子底下毁掉流风峡谷的天魂，那可比当着龙面拔龙逆鳞还要恐怖万分。
    克鲁伊小声道：
    “应该准确。事发突然，而后消息立即被封锁，知道的人极少。但流风峡谷的眼线当时正好当班，消息是他传出来的。”
    两女心中思忖：
    “必定和巨灵犼战败身亡有关！”
    “难怪巨灵犼的天魂存入流风峡谷都能身死道消。至于和方道辰是否有关不好说。”
    “万一真的有关联，那小子藏得可真够深的。”
    她们实在想不出来，谁能有这个本事，谁又敢在王上眼皮子底下挑衅王上的威严。
    夜灵神舞勃然色变，立即传令：“收拾物品，立即出城！”
    如果没有这件事，她们待在城中等待八部灵王大军到来也无妨，最多解释一下都能过去，但是此事一出，所有的怀疑都会被放大千万倍。
    夜灵神舞多想了一步，八部灵王中的唯一女子姬魅对自己很不待见，历来针锋相对。
    要是给自己扣上一个与巨灵犼死亡有关的帽子，甚至是扣上通敌的帽子，在如今的情形下很难洗脱得清。
    毕竟流风峡谷如此隐秘和重要的地域，没有内部高层指引，想要潜入甚至是毁掉天魂，那绝对是没有人相信的。况且，她负责的区域不在镜湖城。
    说不定另外七部灵王也会落井下石，毕竟谁都不希望八部之外，还有她这么一个获得王上恩宠的异类存在。
    众人匆忙收拾，驾驭马车从后门悄然离开，匆匆向着城墙方向疾行。
    马车刚行驶到半路，整个镜湖城沿街矗立的石像突然绽放光辉，祛魔神光陡然盛烈起来。紧接着急促的钟声在城头响起，意味着有黑夜生物在迫近。
    路上的行人尽皆愕然，但是并未出现几日前的惊惶，经过几日前的经历，镜湖城居民此刻的心智变得坚韧了许多。
    随着钟声响起，有巡城司的安保员骑着战马在街上狂奔，呼喝着让大家尽快归家切勿乱跑，在家中听钟声信号，需要时便虔诚诵经。
    “吾王，怎么办？”克鲁伊低声询问：“是否回转满庭芳？”
    夜灵神舞略微思索：
    “不用，顺着人流向城墙方向继续行进，靠近城墙附近找一家相对大户的人家隐匿下来，时机合适再遁出城池。”
    “再者我也想看看，这所谓的经文，到底有什么神异的地方。”
    这几天在城中潜伏，夜灵神舞基本上了解了巨灵犼战败身亡当天城中发生的事情，她也命人收集到了经文内容。
    但是她仔细研读下来，却并没有发现这份经文有什么特异之处，于是只能归咎于祛魔石像的威力，加上城中小民宛如落水者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夸大其词以讹传讹。
    如果方道辰得知此刻她的想法，肯定是要嗤笑她无知的。
    经文虽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吟诵经文时的信念与意志，两者相互融合共振，才能迸发出惊人的功效。
    方道辰来到城头时，八部灵王的先锋大军已经将镜湖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看着城外一排排闪耀着黑光的全装甲骑兵，方道辰心中也得打突。
    之前虽然弄死了个黑夜生物的统领，但是有必要这么兴师动众吗？难道那鬼东西是黑夜生物某位高层的私生子不成？
    方道辰当然不知道，先前不经意的操作，将净化神光捅到了流风峡谷之内，将一些天魂抹除得一干二净，简直就是捅了黑夜之主的肺管子。
    空界自从元族陨落之后，一直都是黑夜的猎场，黑夜之主何曾受到过这样的挑衅。
    加上如今正是寻找细线的紧要关头，容不得出现半分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