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
    皇贵妃正被佟佳嬷嬷扶着在承乾宫小花园中赏牡丹。
    这时，门外就跑进来一个惊慌失措的小太监。
    “娘娘，隆科多大人被下大牢了，佟大人停职在家，已经和夫人一干等人被囚禁国舅府。”
    噩耗如同晴天一声雷。
    佟佳嬷嬷一听，大惊失色地要阻拦小太监的话，身旁皇贵妃脸色煞变，眼前一黑，伸手捂住胸口喘不上气来。
    “你说什么？”
    佟佳嬷嬷忧心皇贵妃身子，上前一步厉呵。
    “住口，休要胡言，国舅府不会有事的。”
    “嬷嬷退下。”
    皇贵妃声音冷得冰渣子一般，大口喘着气，如同快断气的老牛。
    “你说，本宫要你仔细说来，今日前朝究竟发生了什么！”
    小太监害怕地瞥了一眼佟佳嬷嬷，皇贵妃眼神微沉。
    她剐了小太监一眼，淡漠威胁。
    “再不说舌头别想要了！”
    小太监跪着的身体抖了抖。
    “奴才说，这就说。”
    立马顾不上佟佳嬷嬷暗中的眼神，一字不差地复述收到的消息。
    今日朝廷上赫舍里大人弹劾隆科多大人，宠妾灭妻，纵容妾室欺辱嫡妻原配，苛待幼子。
    好男风，入烟花柳巷，德行不堪；纵容男倌，殴打官员之子。
    隆科多大人原先镇定自若，言此事不过是家庭私事，可不知道此事不过是个引子。
    接下来诸多大臣一同参奏，有半数朝臣都请皇上主持公道。
    隆科多大人利用职务之便，大肆结党营私、聚敛钱财；
    纵容下人侵占良田，逼良为娼，私设赌坊，设计商户……
    李代桃僵上京赶考的举子，杀人灭口，一桩桩，一件件，字字泣血。
    佟佳嬷嬷听得浑身冰冷，转头要去看皇贵妃，就听见身后传来宫女惊叫。
    “娘娘——”
    皇贵妃只觉得胸口火辣辣的，一股热流从喉间涌出。
    “噗～”
    佟佳嬷嬷回头，就见皇贵妃面如纸色，半张脸被鲜血浸染，如同濒临绝境的恶鬼。
    喉间发出像是逼入绝境巨兽的‘嘶嘶嘶’声。
    她的眼睛泛起红色血丝，神情阴翳扭曲。
    “去唤皇上来，本宫有事面见他。”
    皇贵妃推开搀扶自己的佟佳嬷嬷，取下腰间的帕子。
    她一点点擦掉嘴角的血迹，眸色平静如同死海。
    “娘娘——”
    佟佳嬷嬷抬眸张口，对上那双沉寂的眼睛，心口涌上无尽的寒意。
    “告诉皇上，他若不来，一定会后悔的！”
    皇贵妃气若蜉蝣，声若杜鹃，字字啼血，句句悲鸣。
    乾清宫。
    玄烨捏着手中的一本本奏折，参奏佟国舅府欺压良民、官逼民反、强取豪夺等等……
    简直是罪恶滔天、罄竹难书、不杀难以平天下之怒。
    “皇额娘，他们辜负了朕，也辜负了您……”
    玄烨抬手覆盖上闭上的眼睛，愤怒到极致，他已经倦了、累了、乏了。
    乾清宫殿外。
    “这……”
    李德全听着承乾宫报信宫人的话，面带难色。
    “李爷爷，您帮帮皇贵妃吧，娘娘是真的快不行了。
    她喷出的血染红了半张脸，您就当可怜可怜她。
    您想想，她是皇上的表妹，万一今日之后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您觉得……”
    李德全眼睛半眯，斜视面前暗暗威胁自己，盯着他看良久，悠然哼笑。
    “既如此，咱家这就去通禀皇上，至于结果如何，咱家就不知道了。”
    “谢李爷爷，谢李爷爷。”
    小太监面对李德全的冷脸连连道谢，心中却是苦笑。
    要不是没办法，他也不想得罪御前大总管。
    可想起佟佳嬷嬷的手段，他不由打了个冷战。
    李德全悄无声息地步入内殿，走到扶额支撑在龙椅上的皇上身边，小声地转述皇贵妃的话。
    “皇上，承乾宫娘娘想见您，她说……”
    李德全不带半分私人恩怨、不多加半点虚假，复述传信小太监的话。
    ‘嗒嗒嗒、嗒嗒嗒、哒哒哒……’
    皇上闭着眼单手倒扣龙案，一下，一下，一下一下，蓦然睁开锐利的眼睛，从龙椅上起身。
    “摆驾承乾宫。”
    李德全赶紧跟上，对着殿外高声喊道：“摆驾承~乾~宫~~~”
    承乾宫的人一动，丹若就收到了消息。
    “爱新觉罗玄烨，这一次，你会怎么选择？”
    丹若唇角勾起凉薄的笑意。
    “是继续替母尽孝，以天下为刍狗搏先额娘一笑，还是遵从臣意官声？”
    “呵呵呵……无论如何，佟佳氏的命，本宫要定了。
    你要还是封后，千古一帝的名声就崩想要了。”
    不过一个时辰，门外就有人前来报信。
    “皇贵妃娘娘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