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主人,程诺的一切都是她的。
人性是世上最复杂的方程,没有定式,没有规律。
更没有解。
九州古民信奉命运。
他们说,有一种人天生命硬,会克死亲人、朋友、伴侣。
那种人被称之为天煞孤星。
每个心软对天煞孤星好的人,都会被他克死,尸骨无存。
岁岁看着程诺破破烂烂的尸体时,终于信了古人的话。
梦想成真,心情却不对。
占着位子的家伙死了,自己应该开心才对!
开心啊!
笑啊!
岁岁,你为什么笑不出来!!
深夜,她躲在柴堆里,第一次见到程诺口中的主人。
普普通通的少年,不丑也不帅,眼睛血红,比野狼还要恐怖。
她知道,那就是戾气。
少年把尸体扔进炉膛,发现里面没有火,狠狠踹了一脚。
尸体被踢进草木灰中,挡板随之落下。
少年没有回头多看一眼,就像是扔掉一件可有可无的破外套。
程诺是一个人啊?!
她是一个活生生的小丫头,会哭会笑会生气。
温柔又心软。
就算是一只小猫小狗,取了名字养几年,多少也会有感情吧?
“哎!”
“做人还是不能贪便宜,觉醒的奴隶也贵不到哪里去。”
“早知道一开始就...”
少年一边抱怨,一边掏出钱包在手里掂量着。
听着里面的晶核叮当作响,满脸心疼。
一个能用的觉醒者奴隶,能花掉他小半年薪水。
好在有个卤味店贴补,不至于掏空家当。
少年心疼的抱怨着,渐渐走远。
岁岁压着呼吸,等到再也听不见声音,才敢从柴堆里走出来。
她疯了似的砸开炉子,把程诺从灰烬里挖出来。
小丫头煤球一般,黑黑的小脸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岁岁手上全是血,越擦反而越脏。
“小诺,你别死...”
“你别死...”
“你快醒过来,狠狠打我一顿,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你救的女孩是个畜生!”
“她想过杀了你。”
“她想取代你,抢走你的主人,抢走你的大床,抢走你的浴室,抢走...”
明明心里伤心的想死,岁岁却怎么也哭不出来,声音平静的可怕。
“你知不知道,你救了一只畜生...”
“你不要死,该死的那个人是我...”
爸妈死了,哥哥死了,程诺也死了。
对她好的人,一个一个都死了。
天煞孤星却好好活着,能吃能睡。
命运真的很不公平!
要不,自己也死掉吧,陪着程诺一起。
反正早晚会死,路上有人作伴,总好过孤零零的活着。
岁岁拿起身边的斧子,正准备划开手腕。
“咳咳!”
就在这时,程诺突然醒了过来,不停地咳嗽着,嘴里喷出一捧黑灰。
场面有点滑稽。
岁岁扔掉斧头,笑的掉眼泪,紧紧抱着怀里的小丫头。
程诺抬起手想打她,抬到一半无力垂下。
“小、小畜生。”
“你...你想要,我都给你就是,不用杀掉我这么狠吧?”
“被人折磨很爽吗,上赶着送菜...”
“我、我真想弄...弄、弄死你...婊子...”
啪!
啪!
啪!...
岁岁一下又一下打着自己的脸。
巴掌声清脆有力,半点不掺假。
柴房外,少年去而复返,斜靠在门框上饶有兴趣的欣赏戏剧。
剧情不错,让人潸然泪下。
他不过是回来拿库房钥匙,记得在程诺脖子里挂着。
少年只听到最后几句,‘杀掉’ ‘弄死’,看来有流浪猫趁他不在想要抢位子。
弄死家猫,抢走她的项圈。
岁岁心神全在程诺身上,程诺垂死中苏醒,意识模模糊糊。
两个小丫头完全没有发现少年的存在。
咚咚!
少年敲了敲门板,声音很轻。
岁岁转过头,眼眸中满是恐惧。
臭虫的生活让人厌倦,真要面对死亡,还是忍不住害怕。
人类才会有的矛盾心态。
少年笑容玩味,眼神没有方才那么吓人,平静柔和了少许。
气息依旧暴戾。
“你就是最近在店里打下手的那个小丫头?”
岁岁愣住,不敢置信的看向程诺。
女孩说过不会出卖她!
程诺神色焦急,微微摇头否认。
她没有解释一个字,岁岁的怀疑烟消云散。
不需要证据。
两个将死的臭虫,有什么必要再说谎。
也是,每天来来往往那么多客人,怎么可能瞒得住。
程诺知道,岁岁也知道,她们两个今天不可能活着走出这道门。
擅自杀死奴隶不犯法,却是违规行为。
罚金不低。
涿鹿规矩,无论任何原因,主人处死奴隶,需要上交等价罚金。
奴隶的市场价,取中间数。
无聊又无用的规矩,主人想要悄无声息弄死奴隶有一万种办法。
事后报个重病或者潜逃,没人会查。
前提是,你做事时手脚要干净利落,过程再血腥也别忘了善后。
岁岁害怕的浑身发抖,还是乖巧的点点头。
熨烫好表情,勉强挤出一个讨好的笑脸。
“嗯。”
“主人,小诺看我可怜,收留我在这打工,我不要工钱。”
“我有地方睡觉,只要一点厨余剩饭就行。”
说完,岁岁大脑以此生从未有过的极速运转,试图遮掩过去。
“主人,小诺不是我打的,我想过弄死她,还没来的急下手您就回来了。”
“请您相信我,真不是我...”
“我想明白了,不会再杀她,不会做多余的事,我不抢她的位置了。”
“小诺救过我,我自己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