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裴语迟坚决的缘由,是飞机上那个令他痛苦至极的噩梦。他万万不能让自己心爱的猫,去给希雅和另一个男人营造幸福生活。
就在小廖将这个决定转告给桂姨时,电话那端突然传来了希雅气愤的声音:“裴语迟,青黛需要陪伴,关在笼子里是对它的虐待!” 语气生硬,听起来很失望难过。
小廖急忙解释道:“希雅姐,是我,小廖。” 希雅却不听,坚持要求:“小廖,快让他接电话!”
小廖为难地看了眼正襟危坐的裴语迟,解释说:“他在开会呢,你不要着急。” 其实裴语迟根本无心开会。
会议陷入停滞,大家不约而同地聚精会神听话筒里的动静。裴语迟面色阴郁,要他挂电话。
小廖匆忙对希雅说:“姐,上午我看到你了,您放心,我会妥善安顿好青黛的。那我先挂了。” 说完,他无奈地瞥了裴语迟一眼,对着手机按下了结束键。
他匆匆应了几句肯定的话来安抚希雅,又看了眼裴语迟阴沉的脸色,终于草草结束了通话。
他明白,裴语迟此时的决绝必定让希雅伤心。他想让裴语迟知道,希雅今天是真的有来送行,两人之间或许还有和好的机会。
心中暗自盘算,等会儿开完会再好好劝一下裴语迟。他知道,这次的招商引资活动对裴语迟来说非常重要,但是他也不想看到希雅和裴语迟两人的关系就这样结束。
接下来,裴语迟的思绪显然已经不在会议上。他机械地继续着发言,时不时会停顿片刻,紧闭双眼,似是在努力把那个女人从心头驱逐。他必须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接下来繁重的工作上。
经过了漫长的十几个小时连轴工作,加上最近睡眠质量欠佳,裴语迟已感到身心俱疲。晚上12点他终于回到酒店房间,先在狭小的淋浴间里冲了个澡,然后一头栽倒在床上。
脑海里想起下午小廖接的那通电话,本来他打算空下来时好好和希雅聊聊,没想到一听她要把青黛带走,瞬间唤起对那个痛苦梦境的回忆,在这种情绪的驱使下,仓促间做出了冲动的决定。
他发信息问小廖,他说的上午见到希雅是什么意思。小廖只是简短的回复,“字面意思”。裴语迟懒得再追问下去。
小廖又发来信息说,他已让王英俊把青黛送去亓老家寄养,还挖苦他说:“哥,你这次干得漂亮,可以彻底断了,恭喜回归单身。林莞尔现在有机会了。”一连串无情的揶揄,句句像针扎在心头,但也句句属实。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轻轻地敲门声。裴语迟穿上浴袍,打开门一看,是林莞尔,她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个小药盒:“裴老师,我给你拿了些助眠药,少量服用没什么副作用,您需要的时候再吃。”
裴语迟接过药盒,朝她微微一笑:“谢谢你!”
“我可以看看你房间外的风景吗?”林莞尔怯生生地问道,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
“不行,太晚了,我不想让人误会你从我房间出去。”裴语迟皱着眉头坚决地拒绝。
“裴老师,你这么小心翼翼,你累不累?”林莞尔鼓起勇气追问,“你为了谁要保持自己一尘不染的形象?”
“我不累,我习惯了,希望你可以理解。”裴语迟的语气软化下来,试图讲明白。
“我不能理解!”林莞尔提高音量,“希雅明明没有因此留在你身边,你这不过是作茧自缚!”
“这是我和希雅之间的事,不需要外人置喙。”裴语迟的语气再次变得坚决。
“我代表所有外人告诉你——你现在一点都不快乐!”林莞尔急切地说,然后转身离去,消失在走廊尽头。
裴语迟靠在房门上,听着林莞尔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他关上门,自立于落地窗前,望着夜空出神。
夜色中的维多利亚港灯火阑珊,波光粼粼。
可他的心却止不住滴血。
他拿出手机,给希雅发了条信息:“此刻,我站在维多利亚港,很想你。”
信息刚发出,旁边便跳出一个大大的感叹号,让他的心一沉——这意味着,他被希雅拉黑。
裴语迟放下手机,目光落在桌上的药盒上。他茫然地拿起药盒,倒出几片白色的药片来。
林莞尔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希雅并没有因此留在你身边,你不过是作茧自缚。”
的确,他用自己的方式守护这份感情,可希雅还是选择离开。这段日子,伤心和无助让裴语迟整夜难眠。
“你并不快乐!”林莞尔的话再次在心头回响。他望着手中的药片,一股可怕的念头突然袭上心头。
裴语迟把药片倒在掌心,迟疑着是否要将它们一并吞下。他的手微微颤抖,凝视着。
很快,维多利亚港的夜色在眼前模糊,他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明天是否还会到来。
……
第二天早晨8点整,小廖、小倩和林莞尔三人准时来到酒店餐厅用餐。
小廖习惯性地看了眼手表和手机,皱起了眉头。平日里裴语迟从不迟到,按他的作风,他总会比约定的时间提早到。
“怎么还没来?”小廖一边往烤面包上抹黄油,一边感到奇怪。
“可能昨晚在房间忙得太晚了。”小倩喝了口咖啡,淡定地说。
“再晚他也绝对不会迟到误事。”小廖放下刀叉,担心地望向电梯口。
林莞尔默默低下头,脸色有些难看。
过了五分钟,又到了八点十五,裴语迟仍然没有出现。
林莞尔脱口说道:“难道是我给他的安眠药起效太强?”
“你给他吃安眠药了?”小廖惊讶地把脸凑到林莞尔面前追问。
“是...是你说他最近睡眠质量不好,所以我……”林莞尔还没解释完,小廖立刻放下餐具,三步并作两步冲向电梯。
“你去哪?”小倩站起身问。
“去找他!肯定出事了!”小廖按电梯按钮的手微微发抖。见电梯太慢,他直接从楼梯一口气跑到18层。
小倩和林莞尔也匆忙跟了上去。
林莞尔脸色越来越白。她害怕自己的安眠药,让裴语迟出了意外……
小廖气喘吁吁找来工作人员打开房门,只见裴语迟还在床上睡得很沉。他看到床头柜上的药盒,以及地上还散落些药片,立刻明白过来。他连忙抱起裴语迟的头,用力拍打他的脸,试图让他醒过来。
“醒醒!醒醒!”小廖一边喊,一边继续拍他的脸。
裴语迟的脸很快被拍打得通红。过了好一会,他才慢慢睁开眼睛,神志还很模糊。
裴语迟这时才逐渐清醒过来,但他整个人仍感觉浑浑噩噩的。泛起一阵阵头晕,四肢也沉重无力。
他努力回想着,好像是昨晚情绪低落,吃下了几片林莞尔给的安眠药,结果睡过了头。
“你吃了多少?我送你去医院洗胃?”小廖关切地问。
裴语迟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但眼前的景象仍然有些模糊,大脑也在持续缓冲状态。他知道,这是药效尚未完全消退的表现。
裴语迟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次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可药力太强,他的脑海里仍然一片混沌……
裴语迟踉踉跄跄地走进洗手间,把门关上,弯下腰,撑在洗手池上,打开水龙头,闭上眼睛。
小廖让刚赶来的小倩在外面等着,准备等裴语迟出来再帮忙看护。
他抓着林莞尔的手腕,强行将她也拉了出来,边走边严肃的说道。
“我怀疑他可能有轻度抑郁倾向,最近情绪起伏很大,意志也变得脆弱,动不动就哭。”
他大口喘气,一边焦急地按电梯按钮,一边自言自语:“昨天除了开会,希雅那通电话,他好像没什么异常啊?”
“廖老师,是我,是我昨天逞一时口快,刺激了他。”
林莞尔红了眼圈,眼泪夺眶而出。
“我故意说他自缚苦行,希雅还不是离开了他,我不该那么说的。”
“嘶——”小廖正要发火,这时电梯门开了,里面已站了几个人。
小廖猛地止住话头,嘴巴抿成一条直线,眉头皱起,眼神中的怒气仿佛要喷薄而出。
但是他强忍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侧过身子背对林莞尔,沉默地等着电梯。
林莞尔还在低声哽咽,小廖背对着她,肩膀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电梯里的其他人面面相觑,都感觉到了两人之间尴尬的气氛,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静静等待电梯抵达目的楼层。
电梯门一开,两人快步走出,小廖焦急地说:“平时也许没事,但现在他正处在一个敏感时期,你跟他说话得注意点。”
他顿了顿,“他和希雅姐的关系变化对他打击很大,你还刺激他,我只怕这事儿会有第二次。”
小廖压低声音继续说道:“以后别再给他这些药了,他实在睡不着,他还可以自己用中医手法。这些药吃多了只会更依赖,何况他现在情绪不稳定,一时冲动,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后果不堪设想。”
小廖来到前台,手依旧在颤抖,眼神焦急地要求酒店前台重新开一个双人套房,眉头深锁,神情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