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眸望去，映入眼帘——
    是一张仿佛永远不会产生任何表情的脸庞，正冷漠地凝视着他。
    此刻即便在黑暗中，也能感受到她圣洁如同月光般皎洁的眼眸。
    “你很害怕地震？”
    女孩的声音带着淡漠与疏离，听似平静却透露出难以掩饰的威压。
    然而当苏橙闻声抬起头，看到苏橙的双眼与表情时，她的眉头轻微地蹙起来。
    原本以为是因为刚刚地震中对方有亲人遇难，所以才会想要轻生…
    可现在她明显发觉事实好像并非如此……那种眼神里没有悲伤，从一开始的意外到下意识仇恨，又到挣扎最终化为平静。
    这让她有种感觉，他轻生的原因似乎与她息息相关，甚至还包含了另外一层深意。即便解读如此之多，也只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冷静地分析大概。并不能确定。
    苏橙，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出现像这种不真实的女人存在。
    光是看着她那完美到毫无瑕疵的脸蛋，都会感叹一句造物主太偏心。
    “是啊，怕，怕死啦，怕到看见你就吓得想直接跳下去。”
    苏橙用毫无起伏的音调回复道：“大半夜的，顾学姐你跑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为了欣赏我用什么姿势跳的？”
    说这话的意思，苏橙依旧是浑身充满了空洞和颓废，他的眼神中也没有了刚刚濒临崩溃时的暴戾，只剩下了平静。
    “地震的这片区域离我住的地方不远，我出来躲一下预防余震，顺便帮一下忙，看上去，我似乎挑了个好时机。”
    “哦，是吗，那你还挺热心的，见义勇为，不错，符合你完美的美少女的性格。”
    他缓慢而坚定地整理着衣服上的褶皱。
    “很晚了，我要回去睡觉了，再见。”
    说完，苏橙就准备从顾若雪身侧绕过，但是在擦肩而过时，他轻声说道。
    “你说谎，你这是准备换个地方继续轻生。”
    她那清脆悦耳的声线竟带着些微沙哑。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她能感觉苏橙想要换个地方自杀，纯属是因为不想在这里连累她。
    而且这人浑身散发着非死不可的死寂一样的味道，让她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毕竟哪怕是想要轻生的人也不会用这样决绝的态度。
    关键是，他身上那种强烈压抑的情感正酝酿着，让人不由得跟随着他的步伐，沉沦到某件令人窒息的事情当中。
    有一种直觉告诉他，自己只要自己继续阻拦他，或许会发现什么秘密，他的所有怪异行为都能解释得通。
    苏橙问道，“你在说什么，证据呢？”
    眼前这少女仿佛有读心术一样，这让他产生了好奇。
    “你脸上的情绪已经出卖了你。”
    “就这？”
    “就这。”
    苏橙默不作声地盯着面前这位圣洁如月光般皎洁的女孩，半晌后他忽然问道：“你是圣母吗？”
    “不是。”
    少女的声音依旧平静。
    “既然不是，又为何阻止我？”苏橙也没了耐心，直言不讳地追问，“多管闲事能获得什么好处？”
    “因为你的心还告诉我，你其实还不想死。”少女回答道：“出于个人的守则，以及身为一位良好公民和同学的份上，我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尽力尝试。毕竟，这世上的每一个鲜活的生命都是值得尊重的。”
    苏橙嗤笑一声，“我不需要别人的同情，你把自己当做救世主？而且这件事根本与你无关。麻烦让开！”
    “尽管你嘴上这么说。”顾若雪摇头道，“但还能跟我在这吵架，就说明你其实并没有真的想放弃。”
    面前这个场景不禁让她想起以的前幼年好友，只不过由于某次事件两人已经不联系了，但是对方曾经对她说过的话依稀记忆犹新。
    『人们对于自己的命运没有真正的掌控权，无论如何努力或选择，最终的结局都是将会是命运所决定。』
    她脑海里不由浮现一名眼角泪痣的少女，容貌惊艳而孤傲，声音却意外透着一股悲天悯人的慈善，这让她记忆犹新，也不愿忘却。
    苏橙一愣，数秒后突然深呼吸了几下，瞪向顾若雪。
    “好，你想知道是吗？那你看好了！”
    他猛然伸出右手，旋即在顾若雪不解的目光注视下，一个硕大的老旧电风扇忽然凭空出现，重重砸在地上。
    啪叽——
    电风扇碎裂一地，几块小破片飞向她这边，撞到了裤子后掉落在地板上翻滚了几圈不再动弹。
    顾若雪瞳孔微缩，可比起惊讶，似乎更多的是意外。
    这世上会有人能凭空制造出物品，尤其还是这么近距离，她能确定绝对不是魔术之类的障眼法。
    “真意外，没想到你居然也会露出这种神色。”
    他讥笑的声音传入耳畔，顾若雪这才回过神来，她盯着地上的残骸，道：“你……这是在示威？”
    “具备这种能力的我，都没能耐摆脱命运。”
    苏橙站在原地，终于忍无可忍地冲她说道：“你凭认为自己有能力替别人决定命运？”
    不仅仅是不耐烦那么简单，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悲哀，像是压抑下的爆发，沉闷却浓烈。
    “我不需要你的帮助，请你不要再来劝我了。”他冷声赶人，不留任何情面，然后直接转身朝着楼梯口走去，留给顾若雪一抹背影。
    “等等......！”
    看见苏橙二话不说要离开，顾若雪连忙动起身来追过去，可刚赶上去，打算拉住他的肩膀时，大楼突然一阵剧烈晃动，二人猝不及防，踉跄走了几步，而苏橙更是由于踏上了没有防护的楼梯，一时失去了平衡，朝外面摔了下去。
    “不好，抓紧！”
    眼看苏橙要摔下楼去，不死也得重伤，顾若雪一个飞扑，一手抓住苏橙的手腕，一手死死撑住楼梯边缘，让自己不会跟着掉下去。然后朝苏橙怒喝。
    “你还是男人吗！不想给我添麻烦就别在那婆婆妈妈，赶紧爬上来！”
    数秒后，顾若雪感觉到了一只手也抓住了自己伸出去那只手的手腕，她抿了抿嘴，全身发力用力向上提。
    苏橙见自己再不配合对方也要被他拉下去，最终无奈叹息一声。
    他另一只手从下面伸了上来攀住了楼梯边缘，一个人影翻了上来。
    她总算松了一口气，松开手，撑坐起来，一边拍去身上的灰尘，一边用平静的口吻说教。
    “看来我说的没错，但你得知道，碰到自己一个人没法解决的问题时，要说出来，才能向别人求助。”
    “我说了，就能解决吗？”
    苏橙低头坐在楼梯里侧，看不见神情，只能听见他沉闷的声音。
    “不确定，但不说肯定解决不了。”
    顾若雪露出淡淡微信，只不过稍纵即逝，下一秒又变成了冰冷的神情。
    “是吗？”
    这个笑容让他有些恍惚。
    “但仅限今晚，平时的话我可不会这么大方。”
    “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
    “不客气。”
    “你这人还怪…”
    “说吧，坦率点。”
    顾若雪依旧是平静地回答，还语出惊人地说了一句让他措手不及的话。
    “是不是成为你的朋友你就能稍微改变自己的处境？或许还是暂时？”她问。
    原本还不准备说的苏橙怔怔地看着她：“这你都能猜到的到？”
    顾若雪抬起眸子，严肃道，“原本还不确定，但刚刚我说出这句话，你的情绪有明显波动，双眸呈现出纠结与痛苦的色彩。很难想象你在这短短几秒内便完成了情绪交锋，并且迅速下了决定。我想，这应该和之前事有关吧。”
    苏橙抿唇，没有说话。
    “虽然我不清楚具体是怎样，但你既然不肯说…”
    说到这，她做出思考状，食指弯曲放在下巴处，似乎在考虑该如何表述，“我猜测，应该是有人逼迫或威胁你，但如果你坚持不肯妥协，对方就会用极端的方式报复你？”
    苏橙的瞳孔微缩，他是实在没想到这眼前女人居然能猜到这一层面，甚至还准确地找出症结所在。
    他不禁暗叹，这少女对于人事物的理解十分透彻，总能抓住事物的症结点，迅速地明白他那坠入绝望的本质。
    更是毫无退让地与他对峙，渐次引出自己内心，不给他逃开的机会。
    但这气场又能收缩自如，就比如刚刚的微笑，以及现在都直指问题核心，令他这个成年人都进入毫无招架之力的状态。
    他知道自己必须承认，这个少女实在是太优秀了，优秀到让他感觉自惭形秽。
    怪不得能触发系统，并成为目标。
    “你很理性，但有些事，人力不可违。”苏橙说道。
    “比如。”
    顾若雪干净澄澈的眼眸凝望着他，等待着他的答案。
    苏橙微微垂下眸子，掩饰自己眸中的晦涩，半晌后他淡漠的声线响起——
    “比如，刚刚的自然灾害。”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调很平稳，平静得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顾若雪愣了一下，因为对方没有说谎，但她仍然有些不敢置信，因为眼前的之人意思分明是刚刚的地震是因为他而造成的。
    最终她轻叹：“把这种天灾归根于自己，多少有点被害妄想了。”
    “给你机会，你也不中用。”
    苏橙摇了摇头，他不打算多解释了，他怕自己越描越黑，而且，他觉得这种事，也的确是没法解释，毕竟实在太过于荒谬。
    “姑且，就当做是这样吧。”
    顾若雪闻言沉默，她紧攥着拳头，心中的情绪翻滚不休，继续开口道：“难不成你还认为自己死了就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
    “我也承认，你的确可以暂时减缓这个问题。但问题是这个问题是永远不会消除，只要我活着，它就始终会存在。”
    “……”顾若雪沉默片刻，缓缓说道：“我想我懂了。”
    “你……”苏橙皱眉。
    “你是不甘心被操控吗？”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字字扎心，“既然和我有联系。也就和我脱不了关系，所以我可以认为，这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苏橙沉默。
    “所以…”她的声音又恢复了平静的音调，“我们合作吧，我帮助你，你告诉我答案，我们可以一起找到破解问题的办法。如若不行，大家各安天命，互不相干，怎样？”
    原本是准备吓跑顾若雪的苏橙，此刻却没想到她提出这样的建议。
    “我没有这么多时间陪你玩这种解密游戏，你也没必要利用话术来套取你认为的真实信息…”
    “那你轻生了又根本解决不了问题，你告诉我，你这是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我自己。”
    顾若雪沉默了一会，最终她补充道：“最后，我们真是无计可施解决不了的话，我可以无偿给福利院捐献物资。”
    听到这句话，苏橙的心底顿时升腾起希冀，他不由自主握紧了拳，心跳加速地问她：“真的？”
    “我或许有过暴言和失言，但至今为止可从未说过谎话。”
    “多少钱？”
    苏橙追问。
    顾若雪想了想，“六十万？”
    “能不能加点？”
    “我只剩下六十万了。”
    苏橙闻言当即露出谄媚的笑容，并舍弃一切全力谄媚，连忙拍了拍旁边的只有半米高度的承柱墙，恭敬说道：“大小姐，您坐这儿吧，我们可以慢慢谈。”
    顾若雪看着这块石头，脸部僵硬地扯动几下，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发展到这一步，她不由扶额，心想自己是脑抽呢还是脑抽呢？
    居然跟这男人费了这么多心思，早知如此……
    不过，她还是走过去坐在石头上，她看向他问道：“现在可以说了？”
    苏澄清咳两声，完全不在意自己六十万就把系统卖了，于是严肃正经地开口说道：“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不过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一五一十地告诉你吧。”
    “嗯哼？”顾若雪挑眉，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事情是这样的……”
    接下来，苏橙将自己穿越来的事情娓娓道来，甚至还把系统以及任务的事全盘托出。
    而且说的时候关键还怕顾若雪不信最后不给捐献，甚至还一边说一边使用系统能力，把地上的石头变来变去，
    顾若雪听着途中还会找到漏洞进行逻辑辩驳，比如穿越、系统之类。
    但都被苏橙所谓的系统空间能力铁证给弄的无力反驳。
    所以，顾若雪听到最后已经满脸凝重。
    苏橙说的话让她有些震撼，但更让她感到不安的是，如果苏橙说的全都是真的，那么，这个世界是不是已经变得非常危险了？
    自己固然可以暂缓配合他完成任务，但要知道这个世界和她相似优秀的女性角色数不胜数。
    就比如幼年时的那个朋友——姬清仪。
    以及老家大院的李家姐妹，等等。
    总不能所有人都配合苏橙完成任务吧？
    关键是，朋友后续阶段还有八个阶段。
    她现在也能理解对方想要轻生的想法，但同时也不禁陷入苦恼中。
    苏橙看出顾若雪的担忧，当即劝慰道：“所以说呢，这种情况下我是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你不觉得我死了，才是对这个世界而言最好的结局吗？”
    “如果你所言非虚，人类还真是难以抵抗这样荒诞可笑外壳下的超科幻世界的系统，尤其是它还可以随意创造一些东西，甚至是……”
    顾若雪说着这，摇摇头，表情复杂难明，“这种事超乎我的想象，我需要时间消化。”
    她深知，以系统这样恐怖惩罚的能力，她必须权衡利害关系。
    眼前苏橙能随时都能危害整个世界。就不说惩罚，就单单连奖励恐怕也是像目前已知的系统空间的未来科技，能轻而易举打破整个世界的常规和规则。
    “好了，既然知道了就不要阻拦我了。”
    苏橙站起了身，准备继续进行自己未完成的事情，只不过他又转头郑重其事地说道：“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等等！”
    顾若雪从阶梯了站了起来，她盯着眼前的苏橙，神情颇为犹豫，最终，在苏橙不解的目光中开口说道：“既然你已经坦诚相待，那么现在开始，我们就是朋友了。”
    如果不是苏橙展现出超凡的能力她只会把苏橙当做是心理和精神出现极大问题的人格分裂者，而且还是那种自己麻痹自己，疯狂暗示自己，然后信以为真的神经病。
    但好在苏橙真能施展所谓的系统空间能力，所以对于这件事她是已经半信半疑。
    “你…你…说什么？”
    苏橙惊愕得瞪大双眸，缓慢转头看着身后除了某地方偏小（但他相信高中时绝对会长大）的美貌绝伦的大小姐，一瞬间，有些不可置信。
    顾若雪语气柔和地继续说道：“我说，我们已经达成共识，是朋友的关系了！”
    【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