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晓敏愣一愣,这才想起来回来没有看到石美君,向苗诗文问:“队里怎么处理了?”
昨天半夜,石美君摸去大队部找陆明峥,结果闹出那么一场,被钱元飞留下写检讨材料,今天一早她就进了县城,还不知道这件事的结果。
苗诗文摇头:“就是昨天说写检讨材料,今天一天也没见她人,像是说让她反省,应该还留在大队部。”
大队部前后的院子,大大小小有二十几间房,不去找并不知道哪间有人,哪间没人。
祝晓敏想到钱元飞,不自禁的皱皱眉,点点头说:“明天去了大队部,我找书记问问。”见天不早,催张巧梅,“这灯下做针线伤眼睛,你也收了,我们早点休息。”
苗诗文点头:“嗯,晓敏跑一整天,早点休息吧。”
张巧梅答应,很快收了针线,四个人铺了行李睡下。
哪知道刚躺下不久,就听到院子里有人翻东西,王小雅翻个身爬起来,吃惊的喊:“坏了,我们外头还放着鸡蛋,别被人给偷了。”
想到那三十六颗鸡蛋,另三个人也立刻跳了起来,抓起衣服套上,拉开门就冲了出去。
这个时候,大多数人还没有睡着,男知青也已经听到,同时有十几个人冲出来,一眼看到灶台边的人,谢承志忍不住皱眉:“聂一飞,怎么又是你?”
宋志安却喊:“聂一飞,那鸡蛋是大家明天早晨要吃的,你怎么又偷吃。”冲过去,一把把他手里的鸡蛋抢了下来。
这个时候,聂一飞嘴里正塞着一个,一边拼命往下吞,一边伸手去抢,被宋志安一把推开。
王小雅还没有吃过恒阴县的熏鸡蛋,晚上粥里尝到味道,早已经惦记早上的鸡蛋了,一见被人偷吃,几乎哭出来,忙喊:“快!快数数,少了几个?”
邢庆生已经把放鸡蛋的兜子拿过来,细细一数说:“三十四,少了两个。”
王小雅急的跺脚:“一人一个,你怎么一下吃了两个?”
这一会儿,聂一飞已经把嘴里的鸡蛋咽了下去,冷笑:“知青点的粮食有我一份,晚上我没有回来吃饭,现在多吃一个鸡蛋怎么了?”
谢承志皱眉:“聂一飞,我们这里的吃的都是定量的,晚上什么时候开饭你也知道,你不回来,就有理由偷大家的东西吃?”
祝晓敏向张巧梅看一眼,慢慢的说:“何况,晚上我们喝的粥,巧梅也给你留着一碗呢。”
聂一飞晚上很少和大家一起回来,张巧梅已经习惯留他一份,而且每次拿的都是大碗,留的还是稠的。
这一点,也不止祝晓敏,苗诗文和几个细心的男知青也都看在眼里,只是大家吃住在一起,不想太多计较。
张巧梅被祝晓敏点出来,才咬一咬唇点头:“是啊,我……我留了你的粥。”
“粥?又是粥,粥管什么用?”聂一飞愤愤的嚷。
“聂一飞,大家都是喝粥,怎么就你不行了?”杨爱军冷冷问一句。
聂一飞回瞪他一眼,眼睛又去盯着邢庆生手里的兜子。
张巧梅往前几步,劝说:“一……聂一飞,我帮你把粥热一下,今天的粥里有鸡蛋,还有粉面鱼鱼,很好吃。”说着到灶边通火,又向大家说,“那三十六个鸡蛋里,本来就有他一个,他吃了两个,那个算我的,大家快去睡吧。”说着,扯一扯聂一飞的袖子。
聂一飞知道有这么多人,他也再要不出一颗鸡蛋,只能不甘心的再看一眼,冷着脸闭嘴。
她既这么说,大家也再没有话说,邢庆生把兜子给了苗诗文:“这鸡蛋放你们屋里吧。”
苗诗文点点头,看一眼张巧梅,拉着祝晓敏和王小雅回去。
王小雅不知道张巧梅和聂一飞之间的事,关上门就小声嘀咕:“巧梅姐真是,干什么处处护着那个聂一飞。”
苗诗文叹气,也没有办法和她说明白,只是说:“早点睡吧。”自己把鸡蛋收起来,上炕重新躺下。
再隔一会儿,张巧梅轻轻推门进来,又重把门闩上,摸黑上了炕,才低声说:“他……他也不知道那鸡蛋是明天早晨的,你们别多想。”
祝晓敏冷笑:“就是不知道,这么多年了,他就不知道知青点是个集体,东西都是集体的,不能想拿就拿?”
张巧梅说的毫无底气:“他晚上没有吃饭……”
祝晓敏反问:“就是没吃饭,他又什么时候见过我们晚上会一人煮一大兜鸡蛋吃的?何况那还是熏鸡蛋,不是水煮蛋。”
张巧梅不说话了,隔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他……他以前也不这样,还不是……还不是因为你……你甩了他?”
这是什么话?
祝晓敏呼的一下坐起来,黑暗里盯着她,冷笑:“巧梅,这话你是说真的?”
张巧梅咬唇,窒了一会儿,还是低声说:“你……你人缘好,和他分手之后,大家都向着你,孤立他,他……他才不想回来和大家在一起。”
“巧梅。”苗诗文也忍不住了,跟着坐了起来,“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自己没有想想吗?我们孤立他,我们是因为晓敏孤立他?难道不是因为他举报陆明峥?不是因为他自己做事情难看?这些事发生的时候,你也在场的,你也说过话的,现在怎么就忘了?”
张巧梅咬唇,隔一会儿轻声说:“他……他说,禁书的事,真的是个误会。”
“误会?误会为什么不自己澄清?隔这么久了,为什么不试着说明白?上次陆明峥和他说过禁书的事,他为什么突然怕了?难道不是心虚?”苗诗文问。
张巧梅沉默一会儿,低声说:“或者……或者他有别的苦衷呢?”
祝晓敏听着,忍不住揉揉额头,拍拍苗诗文的胳膊,示意她不用再说,自己放缓了语气说:“巧梅,说实话,聂一飞会怎么样,我已经不放在心上,现在我们要说明白,不是为了他,是为了你,你一向是很明白是非的,可不要糊涂。”
张巧梅又再陷入沉默,直到两个人重又躺下,才低声说:“那你们有没有想过,偏见会毁了一个人的,这对他也不公平。”
祝晓敏:“……”
这些话都白说了。
苗诗文也不禁气结,隔好一会儿,叹一口气说:“巧梅,你再想想吧。”也不再说,翻个身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