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满仓犹豫:“这……别的人会不会有意见?”
祝晓敏笑说:“书记忘了,我们还有几百斤油呢,那可都是基地产出来的东西,到时候也不可能只按基地的工分分,肯定是家家都有的,就说明白了,没有基地工分的,领了油,就没有票,想要票,就再拿粮食或者拿钱换。”
对啊,还有油。
有实实在在的油可分,那些布票和棉花券拿了还得花钱买布买棉花,当然是油更实在。
只是祝晓敏这里绕了一个马虎眼,油是按人头分的,可是布票和棉花券她却要求走了工分,这样一来,油是分薄了的,布票和棉花券却比较集中。
谷满仓点头,虽然知道她这一番话里像是绕了什么,可是他想不明白,别的人就更想不明白,点头说:“这件事,还要队里讨论一下。”
就是同意,也要走个过程。
祝晓敏笑着答应,拿着票去找黄小娟了。
黄小娟看到这么多布票和棉花券,有些惊喜:“哪里来的?”
“是我们的羊毛,我没有往高要价,让严书记帮了一个忙,和毛纺厂要来的。”祝晓敏如实说,又把刚才和谷满仓商量的事说给她,“你这里入个账,回头留三分之一给大队部,方便需要的人来换,三分之二看有多少,回头和基地的工分一起折算。”
黄小娟点头,拿了本子出来,和她一起一边清点,一边笑说:“这些东西,你就是给,好多人也宁愿换吃的。”
祝晓敏笑着点头,趁机嘱咐她:“回头你瞧是谁领了票不想要,让他们找我,或者换点别的。”
黄小娟惊讶:“你们知青点的人成天在基地,工分可不少,还不够你们用?”
祝晓敏叹气:“你就不知道,新来的几个还好,我们前头来的早的,好几个男知青的棉衣就没重絮过,棉花都成了铁板,哪里还暖和?”
黄小娟点头:“村子里好些人还不是一样?”又说,“其实镇上有弹棉花的,花点粮食送去弹弹,远比自个儿絮的要松软。”
对啊,镇上有弹棉花的。
祝晓敏眼睛一亮,立刻点头:“这倒是个好主意。”
两个人,足足数了大半个小时才把布票和棉花券数清楚,看着她入了帐,祝晓敏又签了字,这件事才算是做好。
黄小娟见已经快到午饭时间,向她问:“在这里吃?”
祝晓敏摇头:“一会儿我跟着大嫂们去基地,下午孩子们也要去帮忙摘葵花饼。”
黄小娟笑:“你们这鬼主意,我家那两个,平时让他们给家里做点活儿,推三阻四的,怎么跟着你们下地就很开心。”
“因为你家的两个聪明,每次让他们对诗,就没有对不上来的,当着上百号子人露脸呢。”祝晓敏笑。
黄小娟也笑:“可不是,前几天我家大嫂还说,满村儿里说我家小刚厉害,前次一口气抢了十几句。”
祝晓敏也忍不住笑,点头说:“这可是真的。”
说起来,那还是罗烨自己的主意,他说由他点名,有的孩子抱怨多了,有的孩子抱怨少了,还有答不上来的丢了脸,气的要哭,倒不如由他们自己抢答。
这是好几个大队的孩子,由孩子们自己抢答,不熟的孩子就算了,自家的孩子是一定听得出来的。
两人说会儿话,隔窗见后头大嫂们挑着挑子出来,祝晓敏和黄小娟打个招呼,出去跟着一起去了基地。
再过几天,基地收了最后一批葵花饼,严一民按照和祝晓敏的约定,这一批葵花籽没有再收,让榨油坊帮忙榨了油,第二天陈旭东送桃子过来,和渣饼一起带了回去。
两千多斤葵花籽,得油七百多斤,而整个一大队人口有五百多,按人头一人一斤,队里还能留下二百多斤。
陈旭东和拖拉机还没有回来,消息就已经传遍。
闲下来的大娘、婶子们又跑来打谷场上,等到拖拉机在打谷场边停下,就立刻冲上来围观,看着一个个油桶搬下来,自觉的帮忙扶挑子拿扁担,都是说不出的兴奋。
一人一斤油啊,家里人口多的,一下子就能分好几斤,有的能有十多斤,可是要过一个肥年了。
在大队部,为了迎接这批油,也早早的清理出一间库房,看着一桶桶的油送了进去,大家也都是说不出的欣喜。
等到油入库,陈晓东去给队里交帐:“这批葵花籽榨油七百二十三斤,油桶是和县供销社借的,要队里补个借条,我明天送去,说好年底分了油就还回去。”
队里的干部们自然没有意见,谷满仓签字补了手续。
再隔几天,最后的一批桃子也送完,另两个县也打了招呼,陈旭东恢复了逢五送一次鸡蛋的程序。
其实山上的桃子还有晚熟的,可品相、口味没有办法和最早的相比,数量也渐渐跟不上,也就留下,隔几天采一回,直接给队员们分了下去。
习惯了一年到头苦哈哈的埋头耕种,只盼着年底多分点粮食,一大队的人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日子。
干活儿是一样的干,可是下了工去领工分的时候,时不时的分到几个水果,最初分过几回梨子,还有过几次杏子,到后来,几乎隔两三天又分次桃子。
每次都不多,但让他们本来没什么起伏的生活硬是多了抹颜色。
更何况,听说年底不止有粮食,还有钱可分,就连油也不用再拿粮食去换。
从最后一批葵花饼收完,另几个生产小队的人仍然回去参加队里的集体劳动,知青生产小队却都回到基地,完成基地的扩建工作。
很快,随着羊圈和鸡舍扩建工作的完成,又有消息传出来,说有近百头母羊配种成功,再有几个月,就可以多添一批羊羔了。
到了明年,那可又是一笔收入。
于是,在一团期待中,秋收开始了,除去基地喂鸡、放羊的大嫂,所有的人又全部调回来,参加粮食的抢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