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与夏禾一番寒暄后,便恳请夏禾为自己通传,夏禾颔首应允,随即手提针线篮子与衣裳,如同一只轻盈的蝴蝶般袅袅娜娜地进了屋。不一会儿,时茜与夏禾相携而出。
徐福见此,赶忙快步上前,毕恭毕敬地说道:“咱家见过爵爷。”时茜面含微笑,如春风般彬彬有礼地回应道:“徐公公不必多礼,请屋里就坐。”言罢,时茜侧身以手作请,示意徐福入室。
徐福微微点头,紧随其后步入屋内。屋内陈设简洁而温馨,数盆兰花宛如亭亭玉立的仙女,乃是皇帝遣人自醉红尘处购得。除皇帝所居之正殿及辰王所居之含德殿,便只时茜所住之妙云轩中有此兰香,此刻屋中弥漫着缕缕淡雅的兰花香,仿佛是大自然的精灵在空气中翩翩起舞。
时茜引领徐福至客厅坐下,继而夏禾奉上一杯香茗。徐福接过茶杯,轻啜一口,只觉一股温暖的茶香如同一股清泉在口中流淌开来。饮过茶后,徐福抬头望向时茜,时茜微笑着问道:“徐公公此番前来,所为何事?”徐福放下茶杯,神色肃穆地说:“咱家奉圣上之命,特来拜见爵爷,并传达圣上的圣意。”时茜闻之,面色变得凝重起来,屏息凝神地静待徐福下文。
徐福道:“圣上的意思,下晌的 dna 亲子鉴定由爵爷你亲自上场操作。”
时茜听了徐福的话,满脸疑惑地问道:“徐公公,这下晌要 dna 亲子鉴定的人莫非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徐福点了点头,夸赞时茜聪慧过人,别的也没多说,只告知时茜下晌登场做 dna 亲子鉴定的人中有个女子,因为对方是女子的缘故,所以才让时茜上场操作。
……
下午,时茜登台,准备操作 dna 亲子鉴定检测时,方才知晓即将登台进行 dna 亲子鉴定之人的全部故事。
要做 dna 亲子鉴定的,一个是身着囚衣、面容被刺字的年轻女子,另一个则是定远县知县罗一鸣。
十年前,罗一鸣背井离乡,赶赴京城参加科考,最终考中二甲。而后,他得贵人相助,补缺前往离家三百里的青岩担任知县。当时,青岩县遭遇旱灾,急需罗一鸣即刻上任,主持青岩县事务。因此,罗一鸣只能修书一封,托同乡带回家中,交予妻子,让她带着儿女前往青岩县与自己会合。
岂料,罗一鸣抵达青岩县后,变故突生。罗一鸣去青岩县上任时,已知圣上与大臣们已经开始商讨县衙开仓放粮救灾之事,但由于种种原因,在罗一鸣启程前往青岩县时,圣旨尚未下达。等罗一鸣马不停蹄地赶到青岩县时,眼前的景象让他震惊不已:饿殍满地、民不聊生。罗一鸣心中不忍再有百姓饿死,于是在圣旨未到之时,毅然决然地决定开仓放粮,救济百姓。
然而,这一举动却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这些人暗中勾结,企图利用这个机会将罗一鸣置于死地。他们四处散播谣言,说罗一鸣私自开仓放粮,违反了朝廷的规定。最终,罗一鸣上任不到七天,便因罪入狱,身陷囹圄。
好在皇帝并非昏庸之辈,经过一番调查和思考之后,认为罗一鸣的行为虽然有些不妥当,但也是出于对百姓的关爱和责任。因此,皇帝对罗一鸣的行为采取了重判轻罚的措施,罢免了罗一鸣知县的官职,并将其发配至定远县担任县丞。这样一来,既给了罗一鸣一个教训,也让他有机会重新开始。
罗一鸣被发配到定远县,由于此事发生得太过突然,他甚至来不及给自己的妻子和孩子留下一句告别之言,更别提告诉他们自己要去哪里。这一疏忽使得罗一鸣错过了与前来青岩县与自己相聚的妻儿见面的机会,最终引发了一场无法挽回的悲剧。
当罗一鸣的妻儿如无头苍蝇般抵达青岩县却寻觅不到罗一鸣的踪迹时,他们便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四处打听,终于如获至宝般得知了罗一鸣丢官并被发配定远县的消息。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些因罗一鸣开仓放粮而遭受利益损失的人,竟然如饿狼般趁虚而入,对罗一鸣的妻儿狠下毒手。
他们精心编造了一个弥天大谎,将罗一鸣妻儿身上的所有钱财席卷一空。紧接着,这些丧心病狂之人竟然还如冷血动物般冷眼旁观地看着罗一鸣的妻儿被人贩子拐卖。等到罗一鸣抵达定远县,并完成了安顿之后,他才如梦初醒般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想起了曾经写信让妻儿前往青岩县与自己团聚,但那时已经追悔莫及了。罗一鸣如疯魔般托人前往青岩县打听寻找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却始终未能找到她们的半点蛛丝马迹。
三年前,罗一鸣平步青云升任定远县知县,定远县当地的乡绅为其设宴庆贺,在花楼里摆下丰盛的宴席请罗一鸣赴宴,而罗一鸣在宴席上竟然看到花楼一清官脖子上挂着他当年离家时送给妻子的月牙石头吊坠,次日罗一鸣便迫不及待地差人把那清官找去问话,那清官便是如今身穿囚衣的琦娘,琦娘告知罗一鸣那吊坠是她买来的小丫头的,于是罗一鸣便慷慨解囊给那小丫头赎身带回家当女儿悉心教养。
几个月前,琦娘从花楼赎身从良给一富商公子做妾室,却在进门当晚被富商公子抓奸在床,还伙同奸夫将富商公子打得半死不活,差点命丧黄泉。
随后富商如怒发冲冠般报官缉拿琦娘和其奸夫,奸夫如丧家之犬般抛下琦娘自己落荒而逃,而琦娘被抓后,每天以泪洗面,却如哑巴吃黄连般闭口不提奸夫之事。
就在这时,罗一鸣带回家视如己出的丫头,竟泪如雨下,苦苦哀求罗一鸣搭救琦娘,并且如竹筒倒豆子般,将琦娘才是罗一鸣亲生女儿的真相和盘托出。
罗一鸣得知此事,立马提审琦娘,琦娘却矢口否认,而那个被罗一鸣当作亲生女儿领回家的丫头,如离弦之箭般冲出来与琦娘对峙,并道出琦娘不愿与罗一鸣相认的缘由,竟是担心自己妓院花娘的身份会让罗一鸣脸上无光。
后经罗一鸣苦口婆心的劝解,琦娘才承认那月牙石头是自己的,可她早已忘却了儿时的记忆,所以,依旧不肯与罗一鸣相认。
然而,琦娘坚决不承认自己与人通奸,打伤富商公子。当夜,她被送入新房不久,便昏昏沉沉地睡去,等她醒来,发现自己衣衫不整,房中的烛火也都熄灭了。她只瞧见床边有个男子正在穿衣,随后,房门突然被推开,当她看见进来的人是富商的公子,失声惊叫之际,在床边穿衣的那个人猛然将富商公子打倒,然后逃之夭夭。
罗一鸣紧接着追问琦娘为何当日不提这些事,琦娘却突然掩面而泣,说自己罪孽深重,一心只求速死,不肯再吐露只言片语。
这些年来,罗一鸣一直觉得自己对妻儿有愧,倘若当年他能考虑得更为周全一些,比如等他在某处安定下来后,再亲自回家将妻儿接来与自己团聚,那么他的妻儿定然不会走丢。因此,这么多年来,他既没有再娶妻纳妾,也不愿离开定远县,而是在心中默默祈祷,期盼着自己走丢的妻儿或许会回到青岩县打听他的消息,然后循着线索来到定远县与他相聚。
如今,眼见自己的亲生女儿身陷囹圄,罗一鸣心如刀绞。他坚信女儿既然说自己没有与他人通奸谋害主家,那就定然没有。可女儿为何又不肯将当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清楚呢?这里面究竟隐藏着怎样的内情?于是,罗一鸣毅然报名参加了 dna 亲子鉴定,他决心要逼迫女儿一把。女儿不是不肯承认她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吗?他偏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揭开这个难以启齿的伤疤。
经过采血、检测、dna 图谱比对等一系列过程,最终证实琦娘就是罗一鸣十年前丢失的那个女儿。随着 dna 亲子鉴定结果的公布,罗一鸣恳请琦娘将案发那夜的详细情形和盘托出。然而,琦娘张了张口,却依旧缄默不语,她紧紧咬住嘴唇,嘴唇都被咬破了,鲜血汩汩流出,滴落在台上,可她依然一言不发。
琦娘的这副模样让台下观看 dna 亲子鉴定的人们议论纷纷,他们觉得琦娘简直就是冥顽不灵。骂声和责难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都说琦娘是个无情无义的婊子,为富商之子鸣不平。后来,这股声浪更是演变成了对罗一鸣的声讨,人们认为罗一鸣在得知琦娘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后,便编造谎言,说琦娘是无辜的,以此来为琦娘开脱罪责。
罗一鸣见此情形,如捣蒜般朝着皇帝的方向跪下,磕头如鸡啄米,表示自己认罪认罚。琦娘万没料到事情竟会发展到这般田地,她不忍心让自己的父亲背负这莫须有的罪名,只得扯开嗓子大声申辩,自己绝没有与人通奸,更没有伤害主家。
“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没有与人通奸,那为何不肯将当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清楚?你这分明就是在包庇自己的奸夫!”
“没错,与人通奸,伤害主家,如此不守妇道的荡妇,就该处以极刑!”……
时茜见状,沉声道:“你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可如今事情已发展到如此地步,你若再不说,恐怕难以过关。你若不说,你爹罗知县怕是要因你而遭受牵连,一同受罚了。你难道真要为了保护那个伤害你的人,而让你爹这个无辜之人跟着你一起受过?”
琦娘声嘶力竭地大喊“不”,随后“扑通”一声跪下,朝着时茜磕头,泣不成声道:“郡主,此事与我爹他毫无关系,真的毫无关系……”
时茜毫不留情地打断琦娘的话,厉声道:“你说没有关系,空口无凭,如何能令人信服?你看看在场的人,有谁看着像傻子,能够相信你的一面之词?如果那人不是你的奸夫,你为何要包庇他?为何死活不肯说清楚当夜发生的事情?”
琦娘结结巴巴地道:“我……我~,当夜屋中的烛火都熄灭了,我实在没看清那人是谁?”
时茜冷哼一声,道:“借口!富商到衙门报官时,可是说得明明白白,柯公子进入你屋中时,手中提着灯笼。你自己也说过,你是看到后面进屋的是柯公子后才惊叫出声的。而且,你被抓之初,也曾提到过,那个人袭击柯公子之后,并没有立刻逃离,还曾转头与你打了个照面。”
时茜说完,目光投向走上台来的刑部衙役,嘴角微微上扬,语气中带着一丝威胁:“琦娘,你若再不将那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清楚,你爹罗知县可就要被关进刑部大牢了。近日刑部大牢可谓是人满为患啊!以你爹如今这副模样进了那大牢,能否撑得过去还是个未知数呢。本爵的提点刑狱司就在刑部,本爵可是听闻牢房内连落脚之地都没有了,只能硬生生地往里面塞人,若是没点分量,恐怕会轻而易举地被压扁喽。”
上台来的刑部衙役们听完时茜这番话,纷纷面面相觑,心中暗自嘀咕:郡主贞瑾伯爵到底是从哪儿听到这些消息的?虽说刑部大牢确实关押了不少犯人,但绝无她所说的那般夸张,根本不存在无处落脚以及强行塞人导致挤压变形的情况。况且,顺天府尹钱铎铎只是吩咐他们上台走个过场,并未提及要将罗知县捉拿收监之事。
琦娘一听时茜的话,吓得浑身一激灵,连忙说道:“琦娘想起来了!那天夜里打伤柯公子的人就在当天来柯家庆贺吃席的宾客里,但琦娘只是见过他一面,并不知其名讳。”
琦娘这话一出,在场的人皆惊得合不拢嘴,连正在观看 dna 亲子鉴定演示的人都不例外。他们纷纷表示怀疑,既然琦娘与那人并无奸情,为何之前无论众人如何逼问都不肯吐露实情?莫非是有意袒护?
琦娘满脸泪水,抬眼望着罗一鸣,忽然放声痛哭起来。哭声如泣如诉,令人心碎。过了三五分钟,琦娘才抽噎着道出了自己一直隐瞒真相的缘由。原来,那个打伤柯公子的人极有可能就是她失散多年的亲生兄长!
琦娘的话引起一片哗然,若那天夜里欺辱琦娘且行凶伤人的是琦娘的兄长那岂不是……兄妹乱伦。
时茜听闻琦娘道出的真相,惊得呆若木鸡,足足愣了一分钟才回过神来,道:“琦娘,你怎会如此笃定那个人就是你失散的兄长?有道是女大十八变,你与兄长失散时,都不过是七八岁的稚童,历经十年未见,你又怎能保证自己不会认错人呢?”
琦娘赶忙回道:“郡主,琦娘与兄长的容貌皆已大变,若仅凭容貌,那定然是无法认出的。琦娘认出的,乃是我娘留给兄长的荷包。
当年,娘亲收到父亲中举赴任青岩县知县的书信,便携着琦娘与哥哥,依着父亲书信所言,前往青岩县与父亲团聚。
却未曾料到,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父亲私自开仓放粮救济灾民,触犯国法,被下狱发配至定远县。
娘亲不识定远县在何方,又遭人骗去身上所有钱财,正当走投无路之时,有好心人言称要送我们去定远县与父亲团聚,我们信以为真,便随他而去。岂料,他竟是那丧尽天良的拍花子(人贩子),将娘亲、琦娘、哥哥分别发卖。
被发卖之际,娘为爹守节,以头撞墙角,碰死了。临终时,娘将身上爹送的信物分别给了琦娘与哥哥,琦娘得的是石头月牙吊坠,哥哥的则是娘的针线荷包。
琦娘那天夜里看到娘送给兄长的针线荷包了。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