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第五场的 dna 亲子鉴定落下帷幕之际,皇帝突然宣布多加一场,并且点名让时茜登台充当操作者。
时茜无奈地从座位上起身,而后登台接过七彩琉璃簪做好准备,等待需要检测的人登台。须臾,冷家少奶奶怀抱着陶罐款款走在前方,而其身后则紧跟着一位模样清秀俊逸、书生装扮的男子一同登台。
在徐福的讲述下,时茜方才知晓跟在冷家少奶奶身后的男子,正是冷家公子,亦是冷家少奶奶的夫婿——冷君绍。
冷家少奶奶在经历了被活埋的悲惨遭遇后,对冷家恨之入骨,再加上鬼仙当日曾与她提及,表兄妹成亲极易诞下畸形儿,于是冷家少奶奶心中便萌生出了与冷君绍和离的想法。
然而,冷家在她的家乡可谓是权势滔天,冷家如今的当家老爷与当朝工部尚书冷大人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冷家少奶奶的家人惧怕得罪冷家,便遣人带了书信送达给冷家少奶奶,苦口婆心地劝说外加威逼胁迫,命冷家少奶奶不要生事,乖乖回到冷家继续做那冷家少奶奶。
在冷家少奶奶家人心中,冷家少奶奶一直都是一个柔弱可欺的女子,他们认为只要冷家少奶奶收到他们的家书,冷家少奶奶就会乖乖听话地回到冷家继续当少奶奶。
然而,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冷家少奶奶现在不但对冷家人心生厌恶,甚至连自己的父母家人都已经心寒。原来,当初冷家要活埋她的时候,她事后才得知,她的亲生父母也知道这件事情。他们明明知道冷家人要活埋她,却没有出面制止,反而选择默认接受这一切。
幸运的是,冷家少奶奶死里逃生,并得到了鬼仙的帮助,最终成功抵达上京,前往刑部提点刑狱司妇救会处申冤诉苦。顺天府接到妇救会移交的诉状后,派人前往她的家乡和父母家中调查情况。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她的父母为了掩盖她曾被活埋的事实,竟然对外宣称她不守妇道,与人私奔。这样的谎言让冷家少奶奶都感到既震惊又愤怒,同时也下定决心,即使死在外头,也不回那个地方。
于是,冷家少奶奶萌生出以死明志、抒发心意的念头,恰在此时,冷君绍的堂妹,工部尚书的嫡女冷湘仪前来寻她。冷家少奶奶忆起自己被冷家人活埋的惨事,对冷家人满心抗拒,原以为冷湘仪前来,是代表冷家人对她施压威逼的,可待见了冷湘仪之后,她却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冷湘仪所言,话中有话,似有玄机,看似在威逼她,实则是为她指明了另一条生路。
醉红尘乃是一品郡主贞瑾伯爵的产业,在那里,只要肯埋头苦干,便有活路,在那里,无需忧心受人欺凌,来去自如,全凭自己做主,无需签订卖身契,工钱既可日结,也可用银钱结算,还能挑选醉红尘中的货品结算。冷湘仪的一番话,让她那颗绝望求死的心重新焕发生机。
于是,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前往醉红尘三号楼寻觅生机,当她在醉红尘谋得工作得以生存之时,她与冷君绍和离的决心愈发坚定了。
然而,没有父母家人的支持,她想要和离的愿望实难达成,于是她想到了自己生下的那个畸形孩儿。鬼仙大人曾与她说过,血缘相近的两人成亲,极易诞下畸形儿,故而,她要以此为借口请求和离。
有了主意和决定后,冷家少奶奶再度奔赴妇救会,恳请妇救会的皇后娘娘及命妇们助自己和离。
那时的她,已然做好了被斥责或遭受刑罚的准备,却万万没有料到,皇后娘娘及命妇们只是风轻云淡地问了一句:“你可曾想清楚了,和离当真就是你心之所向?哪怕全天下的人都无法理解宽容你这等行为,你也要和离?你和离之后,你娘家的亲人不接受你,并且与你夫家一样会对你有怨怼,会将你视为臭虫,与你断绝关系,你今后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当她鼓足勇气,坚定回答皇后娘娘时,皇后娘娘竟然展颜一笑,对她说:“那本宫及妇救会就助你一臂之力,定要如你所愿。”
后来,皇后娘娘与她说了一番话,若是从前,皇后娘娘定是劝和不劝离的,毕竟世间流传着这样的说法——拆散人的姻缘是要遭报应的。可贞瑾伯爵对此却有独到的见解,而且还成功地说服了本宫及妇救会的其他人。
贞瑾伯爵言,世间万物,都是有两面的,就连佛也是如此,一面是劝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一面则是镇压邪祟。
因此,妇救会不该一味地劝和。两夫妻过日子,就如同关起门来表演的一出戏,这其中发生了什么,没有谁能比当事者更清楚,所以,要充分听取当事者的诉求。我们无需去了解或理解当事者为何有那样的想法,所谓的感同身受不过是华而不实虚伪的词汇,人是做不到感同身受的,因为每个人的想法、承受能力都是独一无二的。妇救会对待上门寻求帮助的女子的态度就是既不劝和也不劝离,充分听取女子的诉求,然后告诉她们,即将面对什么情况,如何抉择由她们自己做决定,就如同今后的路需要她们一个人披荆斩棘。
待那些诉求者做出自己的抉择后,妇救会犹如一盏明灯,为她照亮了前行的道路,给予她一个实现诉求愿望的契机。然而,就是给个机会,想要实现自己的愿望达成心愿非唾手可得,需要诉求者自己奋力去争取,妇救会可不是那神奇的许愿池,做不到有求必应,满足任何人的任何愿望……
时茜别有深意地瞥了一眼走上台来到自己面前的冷家少奶奶,这短短的一段路程,冷家少奶奶的内心却如波澜壮阔的海洋,思绪万千。
冷家少奶奶登台后,先是朝着皇帝所在的方向恭敬地行礼,接着往自己的右手侧平移,再次行礼鞠躬。那方位是皇后、太后及公主们端坐的地方,那里巧妙地运用了醉红尘特有的魔术镜进行隔断,只有寥寥数人知晓皇后、太后及公主们也在大殿中观看着这场 dna 亲子鉴定。不知情的人望去,那里不过是一面普通的背景墙罢了。
冷家少奶奶行完礼后,便挺直了身子,深吸一口气,仿佛在给自己注入无尽的勇气。然后,冷家少奶奶开始向在场观看 dna 亲子鉴定的人们诉说自己的身份。当在场的人得知冷家少奶奶的身份后,顿时炸开了锅,交头接耳起来。
“原来她就是那个被小妾用毒石残害,生下鬼胎的可怜妇人啊!”
“什么鬼胎,那分明是畸形胎。”
“听说那毒石外表宛如翡翠,这妇人被害生下畸形胎的消息一经传出,那些家中藏有翡翠的人,都惊慌失措,生怕自己斥巨资购得的翡翠竟是毒石。”
“像咱们这样的人家,谁的手里没有一两件翡翠,怎能不慌张。听闻那毒石不仅会对身怀六甲的女人造成毒害,就连我们这些身强力壮的男子,接触多了也会产生变异,难以幸免。”……
徐福得了皇帝的授意之后,声如洪钟,大声喝道:“安静!”这一声喝令犹如惊雷乍响,让全场的人都噤若寒蝉,迅速地闭上了嘴巴。徐福看到现场终于安静了下来,便向冷家少奶奶微微颔首示意,可以继续讲述她的事情了。
冷家少奶奶心中犹如明镜一般,她深知这次机会如白驹过隙,稍纵即逝,是皇后娘娘在皇帝面前费尽心力替她争取到的。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她可能将如飞鸟入笼,无法与冷君绍和离,最后只能无可奈何地跟随冷君绍回到冷家,继续当她那有名无实的冷家少奶奶。然而,只要一想到冷家曾经将她活埋的那惊心动魄的场景,她的身体就会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内心犹如被恐惧的阴霾笼罩。如果不能成功与冷君绍和离,那么她的下半生都将在这无尽的恐惧中苦苦煎熬。
怀着这样的想法,冷家少奶奶如护至宝般紧紧地抱住怀中的陶罐,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不移的光芒。她告诉众人,陶罐里面装着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尽管那个用毒石害她的始作俑者小妾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但她的孩子却一直未能得到证实,被人误认为是鬼胎怪胎。因此,她特意将孩子带来此处,希望通过 dna 亲子鉴定,来证明孩子确实是她与夫君的亲生骨肉。
冷家少奶奶说完这些,便小心翼翼地从陶罐里取出孩子的尸身,然后带着满心的歉意给时茜深鞠一躬,道:“爵爷,我的孩子因遭歹人所害,模样异于常人,还望爵爷莫要怪罪。”
时茜:“不妨事,本爵已做好了心理准备。”第一次见到这畸形儿是在坟地,冷家少奶奶被活埋的时候,那时在那样阴森恐怖的氛围环境下自己都没有被吓到,现在是第二次,又怎可能被吓到,只是这实话不能告诉你,因为你把我当作了无所不能的鬼仙。
听到时茜的回话,冷家少奶奶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她松了一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解开包裹着的红布。随着红布慢慢被揭开,那畸形胎怪异的模样逐渐展现在众人眼前。在场的人们看到这恐怖的景象,都忍不住发出一阵抽气声,有些人甚至吓得脸色苍白。
台上的时茜却面色如常,没有丝毫的惊慌失措。时茜镇定自若地进行取样检测,然后提醒辰王、李戈、王传福三人去取他们自己的dna图谱。等辰王三人拿到畸形胎的dna图谱后,时茜便示意冷家少奶奶将畸形胎重新包裹好。
接下来,时茜开始为冷家少奶奶和冷君绍采集血液样本,以进行dna检测并获取他们的dna图谱。当一切准备就绪后,对比dna图谱的人员将三人的dna图谱进行比对。经过仔细的分析和对比,结果表明那个畸形胎确实是冷家少奶奶和冷君绍的孩子。
冷家少奶奶听到这个结论,激动得热泪盈眶。冷家少奶奶紧紧地抱住陶罐,喜极而泣,同时对着陶罐轻声诉说着安慰的话语,告诉孩子可以安心地去投胎转世。冷家少奶奶的声音充满了母爱和温柔,听着让人不禁为之动容。
冷君绍见此状况,犹如离弦之箭一般朝妻子的方向奔去,想要宽慰冷家少奶奶。然而,冷家少奶奶似有心灵感应,察觉到有人朝自己走来,便转过头去查看。当她看到来人是冷君绍时,脸色瞬间变得阴沉,犹如乌云密布的天空。而正朝冷家少奶奶走来的冷君绍也察觉到了妻子脸色的变化,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心虚得如同做了错事的孩子,不知所措地望着妻子。
冷家少奶奶收回看向冷君绍的目光,深吸一口气后,向时茜抛出一个问题。
时茜沉思了三五分钟,缓缓说道:“我在仙府的医书中确实看到过相关记载,近亲结亲犹如在悬崖边行走,极易诞下畸形儿。”
听到时茜这番话,在场的人犹如被点燃的火药桶,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过了三五分钟,有人说道:“爵爷,在下的爹娘正是表兄妹。可在下并无畸形。”
时茜微微一笑,说道:“仙府书籍上记载的是极易,而非绝对。而且,你父母虽是表兄妹,但也有可能你父母与你表妹的父母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呀!”
那人想都不想,立刻回答道:“对,是同父异母。”
时茜接着说道:“那你父母生畸形儿的几率相对来说就小一些。而且,本爵观你面相,你的成年兄弟姐妹应该寥寥无几。”此时,神识里的小凡将那人的魂识记忆传送给时茜,时茜装模作样地掐着指头,一分钟后继续说道:“你原来有两个哥哥,可都如流星般短暂,没活过七岁就夭折了。还有你一个妹妹也是如此。在你两个哥哥之前,你父母还有过三个孩子,可都如同娇嫩的花朵,还未绽放就已凋谢……”
“对,爵爷你真是神算子,这你都能算出来……”
时茜轻摆玉手,朱唇轻启:“你切莫胡言乱语,本爵也不过是略通皮毛罢了。闲话少叙,你可知为何你的那些哥哥姐姐妹妹皆如此薄命?”
那人如拨浪鼓般摇了摇头,道:“不知,还望爵爷为我等答疑解惑。”
时茜道:“本爵深信,你父母定然遭遇过某些人胡言乱语,说你家得罪了人,遭了报应之类的浑话吧。”
那人闻听此言,急忙说道:“爵爷,那些皆是无稽之谈。我爹娘皆是吃斋念佛之人,我家最多的便是佛像与经书。
不怕爵爷笑话,我三四岁时,父亲请了先生到家中为我开蒙,教我识字。那《三字经》教了大半年,我都未能学会,可《金刚经》《心经》等经文,我却能倒背如流。只因我娘在家时,整日念经。”
那人的话语引得在场众人哄堂大笑,更有人戏谑道:“你既然如此精通念经,那为何不去当和尚,说不定此刻都已成为大师主持了。”
那人听了这话,也不气恼,说道:“我确曾有过此念,然而自从我的两个哥哥离世后,我爹便将我视作眼珠子,对我看管得极严。
平日里我再怎么淘气,我爹也只是举着家法吓唬吓唬我,从不真打。唯有一次,我提及要出家,我爹竟将家法都打断了,那可是三四岁孩子手腕粗的藤条啊!险些要了我的小命。自那以后,我便再也不敢提‘出家’二字了。”
那人的话犹如一阵惊雷,再次引来哄堂大笑。笑过之后,有人说道:“藤掌柜,你那些事啊,还是暂且按下不表吧。现在,且听爵爷高谈阔论!”
藤掌柜闻听此言,忙不迭地朝时茜躬身行礼,连连作揖道:“还请爵爷海涵,切莫怪罪小的。”
时茜轻启朱唇:“藤掌柜,你这话说得可就严重了,何来怪罪之说?言归正传,藤掌柜,你那些哥哥姐姐妹妹命薄如纸,阳寿不长,并非是遭了什么报应,而是因为你的父母乃是表兄妹,近亲成婚所致。他们皆是畸形儿,只是这畸形并未显现在外在容貌上,而是深藏于内在,不为我们所见罢了。”
时茜话音刚落,现场再度炸开了锅,众人议论纷纷。十几分钟后,徐福在皇帝的授意下,再次高声喝令众人安静。现场刚刚安静下来,冷家少奶奶却突然朝着皇帝的方向扑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地请求皇帝准许她与冷君绍和离。冷家少奶奶哭诉道,她与冷君绍乃是表兄妹,他们的母亲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如此近亲结合,必将会让她产下畸形儿。她实在不忍心害了自己的孩子,生下这畸形儿,必将会让她产下畸形儿。她实在不忍心害了自己的孩子,再次生下畸形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