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元熙怒气冲冲地训斥完覃如海,一边朝他瞪了一眼,一边往白若雪的方向偷偷努了努嘴。
覃如海虽然查案子不怎么样,但好歹也是个中了榜的进士,可不会太笨。
他上前朝白若雪深深躬了躬身子,态度诚恳地认错道:“卑职查案时如同走马观花,只看到浮光掠影的表象便自以为是。卑职今后定谨言慎行,多看、多问、多想,绝不再犯同样的错误。今日卑职既然犯下大错,自不会推卸责任,请白待制责罚!”
说完之后,他就站到一旁低着头一声不吭,静等白若雪责骂。
顾元熙也上前道:“覃主簿粗心大意以致案件侦办出现了重大失误,该罚!不过还望白待制念在他是初犯,看在顾某薄面上从轻发落,让他能够戴罪立功。”
白若雪看着低头不语的覃如海,知道他现在心中正对自己的粗枝大叶懊悔不已,也不再多过多责备了。再说了,顾元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罢了,查案子要紧,要罚也是此案了结之后再罚。再说了,覃主簿乃是大理寺的人,该不该罚也应该由大理寺做主,我审刑院岂能僭越?”她看向顾元熙道:“你说对不对,顾少卿?”
“对,很对!”顾元熙知道覃如海算是保住了,松了一口气道:“顾某且先记下此事,以观后效。如覃主簿再犯,两罪并罚!”
审刑院虽然没有直接干预大理寺官员赏罚之权,但却有监督办案之权。像覃如海这样办案有严重过失的官员,要是被报至吏部,考功的时候妥妥是个下等,这几年升官就别想了。
“多谢白待制高抬贵手!”覃如海回过神后连声应道:“卑职定用心查案,绝不再犯!”
“那就好。”白若雪沉声问道:“覃主簿,焦平那具尸体现在何处?”
“就在冰窖之中存放着。”
“你带上那把菜刀,和本官一起过去看看。”
再次回到寒冷刺骨的冰窖之中,白若雪在另一个房间里看到了焦平那具全身惨白之中带着青紫色的尸体。和鹂娘的尸体刚好相反,他全身遍布刀砍的伤口。
覃如海有些畏畏缩缩地站在一侧道:“白待制请过目。”
白若雪手持尸格,逐一对照着重新勘验了一遍。
“死者致命伤为脖子和头部的刀伤,其中脖子处两道、头部三道。凶手用力极大,脖子都砍断了一半,头部连脑花都砍了出来,下手极为狠辣。”
她伸出右手作手刀状,举起后由右上自左下用力挥落:“凶手应该是从死者背后偷袭,用右手持刀杀人。五处刀伤的角度和力度相当相似,目测为同一人在同一次袭击中所留下的。”
顾元熙瞧了瞧这五道伤口后道:“伤口长而宽,说明凶器并不太锋利;能把死者的脖子和头部砍成这副样子,说明凶器沉重而刃厚,尸格上所记为砍刀所致,应该差不多。顾某猜测柴刀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白若雪很赞同顾元熙的推断:“柴刀乃是百姓家中常备之物,随手拿起便能杀人害命。至于死者身上其它的刀伤,不仅杂乱无章,而且伤口较之前者窄而短,说明第二把凶器刀刃较薄,菜刀确实符合条件。”
她朝覃如海摊开了手,后者马上将马四家中找到的菜刀递了过去。
“死者身上第二种刀伤和这把菜刀的刀刃极为接近,很可能就是它造成的。不过......”白若雪比较完伤口之后道:“这些伤口明显就是死者遇害之后,再砍上去的,而是死了有一段时间。结合死者身上的泥土,应该是凶手杀人之后先将死者埋在了某个地方,又为了某个原因而挖出来置于城郊的石桥边上,然后用马四家的柴刀在死者身上乱砍一气。干完这些事情之后,凶手带着菜刀溜回马四家,将菜刀偷偷埋入后院。”
顾元熙道:“凶手将死者重新挖出来,再用马四家的菜刀留下伤口,摆明了就是为了栽赃陷害。既然死者是死后多日再被砍,菜刀上面就不该留下这么多的血迹。这些血迹,应该是凶手回去之后特意抹上去的。”
覃如海请教道:“既然是嫁祸于人,那凶手一定是与马四有仇之人。卑职马上就派人去调查与马四熟识之人,看看究竟是谁想要栽赃陷害于他。对吧?”
“还需要去逐一调查吗?”白若雪将尸格和那叠证词放到他的手中:“这儿不是有现成的杀人凶嫌吗?”
覃如海一愣,拿去尸格和证词又详细看了一遍,问道:“莫非是黄记酱铺的李掌柜杀了焦平?他们或许早有嫌隙,焦平其实早就回到了酱铺之中,李掌柜却在杀了他之后假装其送货没有回来。酱铺不是有很大的院子么,可能尸体就埋在里面。之后李掌柜想到此事嫁祸给与焦平有怨的马四,才挖出尸体抛尸石桥。”
白若雪听后直摇头,顾元熙更是握紧了拳头。
“怎么,卑职说的不对吗......”
白若雪深吸了一口气,又提醒道:“死者头部被砍得血肉模糊,焦安来辨认哥哥的尸体时,是如何认出的?”
“他说当天焦平就是穿着这身衣服,而且焦平左臂有一颗黑痣,所以才认出死者就是焦平。”
白若雪淡淡地问道:“你再好好想一想,此案究竟是怎么回事。”
覃如海拿着尸格和证词反复思考后道:“卑职明白了,杀人凶嫌就是焦安!”
白若雪忍不住点头道:“还行,总算是开窍了,不算太笨。那你说说,这案子的前因后果。”
正当白若雪打算静静聆听覃如海的推论时,他的话却令白若雪彻底放弃了期望:“焦氏兄弟早有矛盾,弟弟焦安一怒之下杀害了哥哥。后来他忽然想起马四与焦平有怨,就想到了这个办法。他能辨认出尸体,那是因为焦平就是他杀的。大人,这次卑职总该说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