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丝刚进入尚服局,就听见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在说话。
“滕司衣,咱们缀玉阁那几人的衣裳,还请您多费心了。”
“好说。这边急活儿已经忙完了,接下去人手会空出不少。你们都是娘娘身边的人,我会关照她们优先裁剪。”
“那我就多谢滕司衣了!”
锦丝进了屋里,瞧见里边除了现任司衣滕蓉以外,还有一个年轻的太监。
“滕司衣。”锦丝向滕蓉打过招呼之后,又朝那年轻太监道:“原来迟先你也在啊。”
那人正是段清桂身边的太监迟先。
“是锦丝啊。”他微笑道:“既然你来找滕司衣有事,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他才走出没几步路,忽然剧烈咳嗽不停,赶忙摸出帕子捂住嘴。
“咳、咳......咳!”
“你没事吧?”
“没事......”缓过气来的迟先朝锦丝摆了摆手:“这几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是觉得嗓子痒得难受,恨不得将手伸进嗓子眼里抓上几下。难受死了......”
“怕是咽喉起了炎症吧?以前我也遇到过,半夜里咳个不停,值夜的时候把主子都惊扰到了。”锦丝建议道:“你还是赶紧去尚医局请医官诊治一下吧。”
“多谢关心。”迟先朝锦丝轻轻点了一下头,转身离去。
“滕司衣。”锦丝明知故问道:“迟先来尚服局做什么?”
滕蓉面带微笑道:“和你一样,都是来催那些新来宫女的衣裳。”
“我都还没开口呢,滕司衣便知我的来意了?”
“我掌司衣之位都这么多年了,还能不知道吗?”滕蓉笑得更欢了:“能在这个时候找我的,除了这点事情以外,还能有什么?你放心,几位娘娘身边这次总共也没加多少人,我会让绫匠赶工,后天上午你们就可以过来取了。”
“多谢滕司衣!”
“不必客气。”
原本宫女和宦官的衣裳,都是由尚功局负责,司制负责裁缝制衣,司计负责统筹安排发放。尚服局只负责皇帝和后宫嫔妃的御制服饰。不过后宫后位及妃位的宫女身份不同于普通宫女,身上的衣裳也必须与之有所区别。所以像锦丝她们的衣裳,全是由尚服局特制的。
既然事情已经顺利办完,锦丝就打算告辞离开。不过离去之前,她却看到桌上放着一个大托盘,而上面用红色的绸缎覆盖着。
她顿时起了好奇之心,随口问起道:“滕司衣,此物看似较为珍贵,究竟是何物?”
“这个啊?”滕蓉却没有掀开覆盖的绸缎示人,只是答道:“这是德妃娘娘命我制作的,说是给吴王殿下的礼物。此物的制作极为复杂,我让三名顶尖的绫匠花费了整整半个月的工夫,这才堪堪在殿下诞辰之前完成。”
就在此时,一名绫匠从屋外走入:“滕司衣,您找我?”
滕蓉指着托盘里的物件道:“东西我已经勘验过了,没有问题。你将东西送入库房锁起,等到了那天德妃娘娘会派人来取的。”
那绫匠答应了一声,捧起托盘就离开了。
锦丝从尚服局出来,顺路又去尚食局取了食盒。回到慈元殿,已是接近黄昏时分。今天晚上也是轮到锦丝值夜,是以用过晚膳之后,她就陪伴在金百雨身边,一刻不离。
夜色渐暗,金百雨身边既有锦丝贴身伺候着,其他人就回房歇息去了。
累了一天,红雨正靠坐在床头闭目养神。现在的她浑身酸疼不已,都不想起来洗漱,打算躺上一会儿再说。
她正回想着一天下来所经历的各种事情,外面却传来了敲门声。
“咚咚咚!”
紧接着是墨痕的声音:“红雨,你在忙吗?”
“不忙!”红雨立刻起身:“等着,我来给你开门!”
门一打开,她却瞧见墨痕站在门口眼泪汪汪,脸蛋上还挂着泪痕。
“怎么了?”红雨赶忙将她拉进屋里:“好端端的,怎么就哭上了?是谁欺负你了?”
“没人欺负我......”墨痕掏出帕子抹着眼里:“是我自己不好......”
“坐下慢慢说!”
墨痕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将心情平复了些许,缓缓开口道:“方才锦丝姐过来吩咐,让我去准备一些热水,娘娘她要泡脚。也许是白天的时候干活儿太累了,双臂酸胀无力,我将热水端至娘娘身边的时候,不慎打翻在地,还溅在了娘娘的身上。娘娘恼怒异常,不仅狠狠训斥了我一顿,还说果然像我这种细胳膊细腿的奴才,根本就不适合伺候她。要不是锦丝姐姐在边上说好话,娘娘她说不定就要将我赶出去了。红雨,我是不是真的笨手笨脚,不配伺候娘娘......”
“说什么呢,你可一点都不笨!”红雨安慰道:“娘娘可能也只是在气头上,你向她道个歉,保证下次不再犯,相信她会原谅你的。”
“红雨,多亏你,现在我心里好受点了。”
红雨拉住她的手道:“咱们既然一同入的宫,就应该携手同行,相互照应。你若是今后有了什么事情,就说出来,咱们一起承担!”
“红雨,谢谢你......”墨痕感动道:“我家里人一直希望我入宫之后能有机会得到圣宠,出人头地。若真有这么一天,我绝不会忘记你的!我们是好姐妹!”
“嗯!”
两人又聊了一小会儿,墨痕离去后红雨打算洗漱就寝了。可她刚洗完脸,墨痕却又折了回来。
“怎么了?”
“刚才我擦完眼泪,把帕子给落这儿了。”
红雨一瞧,还真在桌上,就顺手拿起后还给了墨痕。墨痕接过之后谢了一声,却看着红雨有些发愣。
“怎么了?”
“噢,没什么。”墨痕挤出一丝笑容道:“我在想,要是能像你一样讨娘娘的欢心,那该多好......”
送走墨痕,红雨坐在梳妆台前,忽然她将手摸向了自己的眼角,脑中不由回想起刚才墨痕的那番话。
次日卯时六刻,宝华楼三楼的走廊悬梁,一双悬空的脚,正在随风摇曳着......